三龙湖仓库重大爆炸案的听证会已经开始一个小时了。
“我不服!”
“他们明显是颠倒黑白!”
“我们根本就没做错事!”
“六月飞雪,冤枉啊啊啊!”
柳烟儿在会场高举双手抗议,两个腮帮子都鼓成包子,如果不是现在条件不允许,她已经要满地撒泼打滚了。不远处金木石则满脸义愤填膺之色,他奶奶的,虽然老子现在谈不上英雄,可好歹坦坦荡荡光明磊落,结果不曾想也会落得龙游浅滩的窘境。
柳烟儿身边坐着一位充满书生气的三十多岁青年,他是柳烟儿的小叔柳如风,算是柳家第二代中比较出名的一位,因为自幼看着烟儿长大,所以与烟儿关系比较亲近,这次是代表柳家长辈出席的。
金木石身边则坐着一位肌肉老人,虽然看起来年纪已经很大,就连满头短发都成灰黑色,但是依然肌肉虬结,坐立姿势大马金刀,给人一种凶悍的感觉,这是金木石的七爷爷金破敌。
柳如风与金破敌眉头紧皱都在思考该怎么稳妥解决这次事情。
这俩家伙捅得篓子可不小,要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才行。
这场听证会考虑到柳家和金家的面子,最后还是选择不对媒体公众进行公开,所以现场的人并不多,大金商会的支社长朴大泽就在其中,他此刻正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受害者样子。
主席台一位老者以严厉口吻呵斥道:“柳烟儿你从会议开始一直在重复说些没意义的话,请不要忘记这里是听证会现场,既然是听证会所有言论都需证据做支持的,而不是空口无凭的强行辩解。”
老者相貌平凡目光犀利,他是调查局的局长翟剑。
调查局是隶属御史台,御史台又由中央直辖,这个纪检性质的部门可以说谁都不怕,也根本不怕得罪什么权贵,翟剑素有“官场猎鹰”的绰号,足以说明在官员心中的地位
现场最引人注意的却不是这位调查局局长,而是一位坐在陪审席上的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此人气质颇为威严雄武,龙眉凤目、虎额燕颔,一副贵人之相,他就是扬州郡郡丞、扬州市长郑玄。
郑家是扬州郡极少有能力与柳家掣肘的名门望族,而发展到他们这种体量与规模,不可避免会有一些摩擦,比如人才方面的争夺,比如产业方面的竞争,比如权利与政绩方面的角力,没有谁好谁坏,是发展的一种必然冲突。
这种明面的竞争是被中央所默许的,楚王也不希望看到地方望族一家独大,因为一家独大往往就会演变成一手遮天,对经济人才资源甚至军事形成垄断,无论是对地方经济还是对国家发展都没有好处。
军政法三权分立,内部竞争也十分必要,若不竞争又哪来的发展?只要不发展到内斗的地步,就都属于良性的竞争,柳家和郑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两大家族有很多地方的合作,郑玄还与柳嵩喝过茶品过诗,但合作归合作,个人关系归个人关系,无法改变两个庞大家族竞争的本质。就好比地球某些世界级的大型企业,同时几个业务密切合作彼此依赖,又在市场你来我往打出狗脑子。
无论企业家族体量发展到一定规模,都必然会出现类似的状态,这是在正常不过的现象,而郑玄作为郑家领军人物,特别清楚柳家的优势是什么。
柳家是五百年的儒门世家,其声誉与民望早就成为金字招牌。
郑玄会对这件事情如此上心,有很大原因就是因为柳家千金卷了进来,而且一直向着柳家的金家也被卷进来,无疑是一次用以敲打柳家势力的有利时机。
当然咯。
其中尺度的把持很重要。
郑玄能成为大家族的领军人物,又能稳坐扬州市市长的职位,他深知凡事顺势可谓逆势难违的道理,所以借着这件事情公事公办打击柳家,却也不敢完全不留余地,免得触犯彼此的底线,让两大家族都下不了台。
这次的听证会在调查局秘密展开,没有通知任何媒体与外人,大有关上门来内部解决的态度,也算是给足了柳家金家的面子。郑玄坐在陪审席旁观事态发展,基本上进可攻退可守。
现在没有人信这几个小家伙的话,柳烟儿和金木石无法证明自己,最后难免会落得无法收场的局面。
两人鼻子都快气歪了!
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像现在这么憋屈过?
他们明明没有做错事,甚至破获了一桩大阴谋,为扬州市立下大功,结果没有得到奖励,反而被强行带到这种地方来,参加什么狗屁的听证会,烟儿决定要抗争到底!
柳如风却实在听不下去:“烟儿少说两句吧。”
他是烟儿的小叔,了解烟儿的性格,这次特意代表家族出席,主要任务是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也避免烟儿受到刺激而做出不理性的事情。
翟剑看向郑玄,后者微微颔首,翟剑随机打开手中一份文件,将内容投影到听证会现场的屏幕之上,用一种职业化不带任何感情的刻板声音开口说道。
“我们调查局已经完成人证物证的采集,当晚你们出现在事故现场,没有任何司法程序允许,也没有任何搜查权利的情况之下,冒然潜入大金商会的机密仓库,这一点毫无疑问是构成非法入侵的。”
大屏幕上物证被纷纷呈列了出来。
柳烟儿用过的符纸,四人乘坐过的小船等等。
“你们非法进入仓库不到半个时辰,仓库发生爆炸致使库存晶石与不稳定材料泄露,从而造成连锁的爆炸反应彻底摧毁建筑主体,非但造成大量人员伤亡还引来无数市民围观,社会负面影响恶劣!”
“调查局提取赶到现场的民警口供,以及你们所留下的笔录来看,能证明仓库爆炸事件确实是你们直接导致,有关这一点我想你们也没有任何异议吧。”
人证、物证、口供、笔录,全部完备。
这铁证如山,没办法反驳。
柳烟儿和金木石的心越来越沉了,纵有天大冤屈却不知如何开口,难道只能忍气吞声被诬陷,眼睁睁看着家族的清誉受到诋毁么?这两位出生高贵,从小顺风顺水没有受过重大挫折的年轻人,今天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黑暗与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