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大事的顾辞感觉自己萌萌哒,叫了几个双皮奶、奶糖等点心来犒劳自己。快乐地吃了几口,才注意到角落里没有存在感的艺青。她挥退其他人,让甘棠守着书房的门,请艺青过来坐下一起吃,准备唠嗑套点消息。
“你是哪儿的人啊?怎么之前没怎么见过?”
“奴才是孤儿,平日掌印,一般不会离开乾清宫。”
“你多大了?看起来比文青小呢。”
“十九。”
“……不介意的话,这些你吃吧。”
“谢太子妃赏赐,奴才不敢失仪,可否带回去用。”
“可以,可以,你别这么客气……”
实在不怪堂堂太子妃对一个小内侍如此礼贤下士,艺青眉目俊秀姣好,却无女气,斯文温柔,书卷气重,最特别的是,他居然很内向腼腆,声音如玉石击鸣,轻柔如水,顾辞都觉得自己要是大点声会不会吓着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
这样的内侍太少见了……
忽然艺青抬头正视她一眼,“太子妃有话不妨直言,奴才必定如实相告。”
“呃……不会给你惹麻烦吧?”
他忽而一笑,摇摇头。
顾辞只觉得他笑起来很好看啊,接着就现他耳朵红了。
居然红了!
“……我就想问问,太后现在怎样?我不能去看她,或能不能写信?”
“前情奴才并不知晓,可以稍后打听。皇上只是下令严守慈寿门不许进出,无其他指示。”
“噢,谢谢啊。”
“奴才不敢当。”
顾辞眨眨眼,“你既然掌印,这段时间就留在东宫吧。我稍后和穆总管说,让他专心照顾皇上。”
“奴才遵命!”
“我让人给你安排屋子去。”
顾辞扭头叫甘棠,没忍住笑得很明媚,她誓刚才瞥见他的指尖抖了一下,这么害羞的内侍简直是比恐龙还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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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是没有秘密可言的,皇帝一昏倒,乾清宫的慌乱就传了出去。不过顾辞并不在意走漏消息,也没能力堵住所有老鼠洞,她派汝南郡王去查,是想顺藤摸瓜。现在宫里戒严,保证最新消息出不去就好。至于外面某些人怎么想,正是她想搞明白的。从抚顺城的事可知,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能有这么多五品以上的御史对一国太子起集体弹劾,说没人鼓劲,谁信呐!
按理说排名靠前的皇子里,除了低调的奚川王都已触礁,后面也就一个八皇子,两个小不点用不着如此着急,那是有人准备触底反弹,还是这两个扮猪吃老虎?
次日早朝,顾辞让郑辅出面,和文武百官说一声皇帝身体不适罢朝五日,有事上折即可,就让众人离开宫禁。还没过午,几个自皇帝出事后从未离开过皇宫的大臣家里送来衣服吃食,顾辞让人收了,大臣的换洗衣服东宫绣娘包了,东西一律没送过去,也没让他们给家人带只纸片语。接着东宫书房议事,所有人的办公地点都移到这儿。
顾辞单纯当壁花,听他们讨论各种折子,也不表意见,但若需要她用印,就一句话,“如果现在不下旨会怎样?”
众人理解她不愿担责任的心理,也不想为难个小姑娘,一般不是急事就尽量避免用圣旨,很多事由三位阁老商议出结果,先用内阁印采取初步措施应对,以观后效。比如说伏波城和曲阜城夏汛将至,会直接影响下游的洞庭湖和泊湖,有知府请旨多征徭役加固堤防,内阁只回了‘常规防汛为主,勉力而为’的意见。
不过几日后,他们还是有机会见识到太子妃的强势。
顾翀请示与鄂伦春温部合作剿敌。正方池睿与段昂认为此部从未入侵大虞,且与胡部殊死抵抗之后实力大损,再没能力独自抗衡胡部联军,合作之后想反悔也没资本。反方辅次辅却认为‘与虎谋皮殊为不智’,即便消灭了联军,以后鄂部壮大也会是隐患,不如等他们彻底消灭鄂部,镇北军再面对联军来得妥当。李尚书表达了打和耗对粮草补给的影响不同,杨御史支持境外事务由边军定夺,乔阁老活了把稀泥。议题争论半个时辰,顾辞挥手叫停,“各位已说了一个多小时,我想不会再漏掉什么没说的了。现在请喝茶休息,由我来问话好了。”
次辅开口,“太子妃……”
顾辞直接打断,“给柴老上茶。”
明庭麻利端茶杯上前。
众人想起她那个言时间的规矩,都安静了。
顾辞扭头挨个问刚才没说话的几人,“唐尚书有何意见?”
唐尚书当然是觉得与我无关,不过话不能这么说,“微臣认为有鄂部的帮助确实不算坏事,但鄂部的威胁如何目前尚未可知,还须谨慎从事。”
“谷詹事?”
旁听生谷策没想到还有言机会,很诧异,“臣……不敢……”‘班门弄斧’几个字还没出口,看见太子妃水汪汪的大眼睛写满‘听半天都没个意见拿得出手,你还在这干嘛?’的信息,立即改口,“……苟同!整个战线拉到阴山脚下,本就过长,补给一旦有损,前锋军就有危险,鄂部在北边施压,可以有效节省粮草辎重的运输过程。”
顾辞再看向乔禝,乔禝没等她问话,就含笑说,“战场上战机稍纵即逝,还是以镇北军的判断为准。”
太子妃满意地点头,这会大家都知道她的意见了。
辅次辅对看一眼,再一起看乔阁老一眼,许是犹豫要不要仗义执言再抵制一下?
顾辞不管他们的眉眼官司,叫人把舆图拿来,这是她画的大虞朝加蒙古和西伯利亚那片的地图,直接把众人震瞎。
“这是鄂部所在之处,不知道几位有没有事先查阅,鄂部为何从不参与羯夷入侵?”
众人继续呆,太子妃怎么连这种事情都知道?这不科学!
没人理会的顾辞只好自己挥,“鄂部与其他七部不同,他们是渔猎民族,生活方式在森林中是渔猎,在森林外则是畜牧或农耕。畜牧与游牧也不同,畜牧需要和种田一样定居,要建房子不住帐篷,所以他们和我们一样,没办法离开土地而生活。游牧则是逐水草而居,所有财产均随身携带,边打边走,所需要的辅兵和后勤支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没有战略负担,只要草原和牧群还在,就可以躲起来慢慢恢复。”
她暂停一下,看这些政坛精英还是面无表情地注视她,心里很打鼓,如果不是袁懿不在,哪里用得着她当出头鸟?又不能半途而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另一个原因是他们所在这片地方,山顶终年冰雪,山腰以下四季分明,冬季特别长,温度常年很低。所以他们的马耐寒,善负重,而不擅长途奔袭,在大雪封山的日子里,甚至还会用狗或鹿来拉雪橇。不论是草原还是我朝境内的平地,都不是他们擅长和熟悉的战场。”
她又扫一遍不说话的众人,“……所以,依我愚见,我们与鄂部有谈判基础,他们不是劫掠即走的匈奴或羯夷。我觉得,具体的情况可以让镇北军来决定,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不知道各位意见如何?”
顾辞内心忐忑地维持面上高冷表情,看众人仍然不说话,干脆道,“若无异议,请乔司副拟旨。”
妈蛋的,再不行就只能祭出‘手谕’了……
乔禝接触她的目光,立刻一激灵起身去书案写圣旨。郑辅这才反应过来,看一眼奋笔疾书的探花郎,感叹一句,“太子妃博学多才,吾等佩服。”
池睿好奇地问,“你从何得知这些?”他这个老兵油子都不晓得这么多细节!
“师父和殿下都有说过一些,这也是殿下的意思。远交近攻嘛。”顾辞自然把功劳戴到夫君头上。
轻易不夸人的杨御史含笑颌。乔禝写好后先让谷策看了一眼,几位阁老眼皮一跳,装作没看见。乔阁老暗自嘀咕,难怪孙子行文风格大变,原来是谷詹事的授意。谷策含蓄地用眼神示意‘可以’,乔禝才拿给郑辅。三位阁老过目一遍,走了手续,顾辞也没看,让艺青和甘茗去用印。接着把甘茗写的会议纪录递给谷策,他去另一张书案上誊抄三份。抄好晾干,递给众人传阅,且友情提示,如无问题,请在每页最下面空白处签字。
大家脸色五彩纷呈。
平时文绉绉地说话,磨磨唧唧各种耍花腔还不觉得,落到纸面上那简直是满篇废话,还有言语奔放不羁也如实记载,这可真是‘说话要算数’啊。纷纷无奈签下大名,谷策、乔禝和顾辞自己也没落下。
甘茗捧着圣旨回来时,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东宫的一个大宫女就能有这等记本事,好心塞……
如果让他们知道东宫的女护卫都能做到这点,只是字不见得好看,不晓得多带感。不过顾辞后来很少使用这招,只有在她参与且要用印时才搞签字版会议纪要,大多数时候,只有甘茗在记,她是一朵漂亮安静的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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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辞每天晚膳后会去探望一次皇帝,感觉皇帝一直没醒过。问院使和院判,都说恢复期就是如此,没那么快完全清醒。她也见过皇帝喝完萧律开的药会迷糊醒来,但吃下东西又睡下。有时候醒不过来,甘薇还得用苇管灌进去药汁和养生汤水。阿钺也说没现晚上有什么异状,皇帝就是一直昏睡。
她不懂医,萧律哪怕让袁懿学了诊脉,也没想过教她这个。她摸着皇帝的手臂,感觉并未松弛,生机完足,应当不会是偏瘫或肌肉萎缩。所以只好blabla把今天的事情总结一下跟他唠叨,也不管听众感受如何,说完就跟丢下包袱一样走人。
至于太后那,她真的写了几封信进去,只有一次从慈宁宫拿回来太后的玉玺……
这一箱子印,感觉可以开个收藏专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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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罢朝结束的第二天,三位阁老一齐出面,宣读圣旨,‘太后凤体染恙,皇帝心急如焚,日夜伺疾体力不支,暂不早朝,奏折照常由内阁阅批,太子监国,太子妃暂代几日’。一石激起千层浪,本就知道宫里出事的人家要么紧守门户,要么蠢蠢欲动,滞留宫中的大臣家人这下也不敢天天蹲守西华门了。
同时,太子在定武城补给完毕,不日即将入京的消息也传遍京城。禁卫军和御林军前所未有的强硬,坚决贯彻城门和宫门不许进出的原则。
一时间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皇帝已经殡天,太子妃监守自盗为夫夺位’的流言传得最烈,也有说‘皇帝太后皆恙,太子妃纯孝代理宫务国事,只是一时权宜之计,太子归来自见分晓’,当然太子的上万人马也被传为‘根本没有所谓赃银,一切都是太子与镇北军合谋逼宫,太子妃为内应’的铁证。
得不到女儿的新消息,毓仪在家里急得直哭,可宫里已经进不去了。顾翂安慰她,宫里如果真有大事,妹妹的护卫不可能连个信也传不出来。
“就怕她自己还搞不清楚状况,上了别人的套!这丫头一向死心眼……”
“不会,情况没那么糟。宫中给三哥的旨意是‘见机行事,以灭其有生力量为要目标’,这显然不是内阁或尚书们的手笔,倒跟阿鸾的语气很像。”
“难不成她现在还是个长孙若水?!”
“长孙氏也是十三成婚。”
“那李世民可只大了三岁!还不知道元哥儿这趟出去有没有弄出个庶子来呢!”
眼看歪楼成功,娘亲也不哭了,顾翂示意妻子把几个小萝卜头带进来娱亲,出门联络明秀和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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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书房里史无前例地多了厚厚一沓折子,把顾辞惊了一跳。
“都是弹劾我的?”
怎么忽然有种成名了的赶脚……
昨日商量如何继续罢朝时,众人都猜到这个结果了,所以很淡定,却见当事人一脸看稀奇的模样,都忍不住嘴角一抽。
“不知道太子妃打算如何应对?”郑辅照例要问一句。
“若是诸位被弹劾,该如何?”她问这话看的是杨御史。
“若皇上垂询,须上折自辩;若皇上直接交予大理寺或刑部查证,须暂停公务,闭门待查。若当朝宣读,可双方互辩。也有被皇上置之不理的情况。”
“都察院不管查证?”
“只有纠弹权、监试权和三司会审时的裁夺权。”
原来不是检察院的功能……
那就不理会了。顾辞继续淡定地听他们议事,让大家觉得她很有大将之风。其实这些人不知道,封宫及时,很多乱窜的宫女内侍都被送到内卫司的小牢房里。顾辞下令谁也不许审,塞着嘴,手脚绑好,棉被裹着,每个司狱内侍看五间囚室,死一个唯你是问。
外面的谣言她已经预料到了,只不知他们到底图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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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有人掀开这层薄薄的面纱,九皇子吵着要见皇上,呼应他的是他娘杜才人,也在永和门闹开了。
顾辞砍后妃没压力,但皇子不行,所以亲自去见九皇子。
“九殿下可否稍安勿躁?现在皇上还不便让人探视。如果可以了,我会第一时间安排。”
九皇子有些恍惚,“父皇真的没事?”
顾辞安静地点点头,然后看往另一个方向,“八殿下是否也有话要问?”
八皇子从树丛的阴影里走出来,笑着对她说,“我只是怕九弟鲁莽,赶来看看。不知太后现在如何?”
“祖母也卧床休养,两位等我安排吧,不会太久。”
这话不是胡说,几日后,北阙门有五率府持腰牌的骑兵带信来报,太子距离京城只有一日路程。阮指挥使来向她报告,不过她没答应放人进城,下了一道手谕,让汝南郡王亲自上城墙用吊篮取回信和腰牌,并命那人折返太子身边。顾辞甫一看到信和腰牌时挺激动,打开后就没兴趣了,字很像,但没有两人约好的暗语。他那肯定也会有宫里和她的假消息。怎么能给老公送个信呢?
要不要让人去联系明方和明秀?或者小哥?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有心人的监视下,如果她先破坏了宫里不许进出的规矩,那几乎就等于证明了自己包藏祸心。如果与外面不联系,会不会因为自己陷在城里,引得袁懿作出不理智的举动,反而正中他人下怀?
她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到他!也不能让别人利用自己!
顾辞在冥思苦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下午又有几匹快马到了北阙门。汝南郡王依葫芦画瓢再取了信物派人送进宫,信使和之前那个一起去崇文馆疗养。
上面暗语写的是——安好勿忧,知汝近况,吾归矣。
这次是真的!顾辞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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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也因这两封信沸腾了,没人关注北关歼灭胡勒羌部主力,也没人担心阳关失守曾一度城破,全靠顾尧率兵解围,和玉门关的草原大火才夺回。太久没见过战火的上京百官被流言煽动,眼光热地聚焦在‘太子或太子妃是否准备篡位’这件事上。反倒是百姓和有识之士们忧心国事。不同的是,百姓看见禁卫军守城门如此给力,即便西线失利也不会重蹈昌京覆辙,心中欣慰。心怀抱负的学子们聚集在丹青阁,谢家人和顾翂这个状元对太子妃信心十足,成功安抚了躁动热血的小青年们。而且很多谢家拥趸自联名上书,声援太子妃。宫里的顾辞并不是特别清楚宫外亲人为她做的努力,她给太后写了信递进去,没等到晚饭的点就轻快地跑去乾清宫跟树洞皇帝唠嗑。
太子妃收到信后的开心喜悦人人都能看得出来,太子果然要回来了!
宫里许多人大大松了口气。
不过天擦黑时,钱统领带来个不好的消息,中山王等亲王带头在东华门外要求面见皇帝,御林军拦不住这些皇亲贵胄。顾辞叹口气,让明庭出面,把有诰命爵位的人都请到弘文馆,先和两位皇子呆一起,她从乾清宫离开,得更衣才能见他们。至于其他聚集在东华门外,跟风凑热闹的后妃家人,或无封号的宗室,她没打算理会,给他们提壶茶过去,凳子都不用给,爱蹲多久蹲多久。
钱统领离开后,顾辞看着小内侍们从外屋开始,渐次点起寝殿的灯,歪头思考了一会,让甘棠把小灯笼拿过来。她趁着甘棠的掩护,轻轻掀开皇帝的眼皮,用灯光凑近照过去,瞳孔一下子缩小,人仍然毫无反应。她提着灯,一边揉按皇帝的眉骨前额,一边轻轻说,“我可能不能天天来了。你要保重啊,阿钺和甘薇会照顾你。”
然后她提着灯笼慢慢往外走,交代小内侍每日要给皇帝按摩四肢和背部,出门后,招来甘薇和阿钺两人,“以后你们俩尽量呆在西偏殿,有异动再进去,平时不要踏进寝殿一步。另外,要去请师父,必须甘薇你本人亲自去,不然师父不会理会。记住了么?”
两人应诺之后,顾辞才脚步沉重地往外走去。没进东宫书房前,已经有人给她汇报来的都是哪些人,她让人把院使、几位大臣和这些不之客都请过来。
中山王和广恩王自然必不可少,广思王坐着轮椅来了,没来的只有奚川王。宗室里有名号的只有淳仪和衡山、淮南两位郡王,公主有东阳、高阳、丹阳,驸马们陪着,淳仪另外两个儿子也在。勋贵也有几个,修宁侯世子、文昌伯、舞陵伯安四爷。
顾辞一边寒暄请他们落座,一边在心里算数:五个皇子,加上奚川王和两个七岁的萝卜头,算七个好了,十一个陪客,哦,漏了一个,十二个。有点不够分,还差一个,找谁替补呢?
没等他们仗着辈分难,顾辞先把后面躲躲闪闪的院使揪出来挂墙头,让他背了一遍脉案和强调‘一个月以上的静养方可完全苏醒’,然后是郑辅等人做背书,最后她不给这些人言机会,直接会心一击,“众位殿下与宗亲长辈们定是忧心皇上龙体安康,本宫不会阻碍各位忠君尽孝,所以准备请各位进宫伺疾,哪位不能前来?”
谁敢说自己不想管皇帝死活,只想监国分权?
哪怕知道太子妃是挖坑,口头上也不能反对。再说,大家都想看她下文如何,没人出声。八皇子倒是第一个想到——他们一旦开始伺疾,不但人在太子妃的监视下,而且皇帝一旦有个好歹……
可是这话要怎么说才能回绝?!
顾辞笑眯眯地转头示意乔禝准备拟旨,当然,如果内阁要阻拦这道旨意,她一点儿也不介意把自己的手谕贴京兆府的告示墙上去。
“人比较多,分七组吧,每组配一个御医。柯驸马、文昌伯与中山王兄,柯大爷、修宁侯世子与广恩王兄,安四爷、彭驸马与广思王兄,衡山王伯、殷驸马与奚川王兄,乔阁老、柯二爷与八皇子,柯三爷、郑辅与九皇子,十皇子和十一皇子虽然年纪小,也不能不让他们尽孝,就劳烦柴次辅作陪吧。”
“太子妃使唤本王没关系,王伯勋贵们也这样分派,未免太随意了!”中山王必定第一个跳出来。
“俗话说,老少搭配干活不累,给皇上伺疾自然是稳重之人和年轻力壮的一起更妥当。再说也不是选女婿,中山王兄别太挑剔。”
顾辞感觉自己开嘴炮技能已经有了一点加成,噎完中山王这个出头鸟,她立刻转头安抚内阁,“紧急奏折会等几位阁老轮流过目后才下,除了耽误一天半天功夫,与之前没有变化。”
三人能说什么?只能应是。
乔阁老嘴里微苦,他是九皇子的姻亲,却在太子之后最看好八皇子,之前与八皇子有些眉来眼去,在崇文馆已经很收敛了,不知怎么还会被太子妃看出来。不过看着笔下生花的孙子,他又有点欣慰。
“各位殿下和宗亲可要留宿宫中?我可先在弘文馆安排一下。”
伺疾是尽孝忠君的大义,没什么立场好反驳,感觉被摆了一道但又不能明白拒绝的几个亲王互视几眼,决定无论如何不能被圈在别人的主场,纷纷拒绝。在他们犹豫的时候,三位阁老已经用印准了这道旨意,艺青眼明手快盖上章。太子妃赞许地看了艺青一眼,轻声细语地说,“那我再给御林军下道手谕,每日从东华门护送各位去乾清宫。想来有了伺疾的旨意,各位也如愿陪伴皇上,城里再不会流传不实谣言了吧?”
啥?!谣言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明日谁先来?”
这个严肃问题一出,众人想得就多了,虽然御医说皇上没事,但太子妃闭宫这么久,突然同意大家去看皇上,里面肯定有猫腻……
不过不入虎穴不得虎子,进不了宫,后面很多事情也不好安排……
顾辞坏心眼地看他们纠结,开门揖盗也没什么不好,有苦有难有责任,大家一起担嘛,凭啥就她和太子哥哥两个人辛苦。你们要拿皇帝的病拿捏我,我就送你们伺候亲爹去。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就让你们一起下来泡污水。
“时间不早了,还请王兄们快点决定,要么中山王兄明日先来,要么抽签?”顾辞大方递上签筒,里面七根油竹签。
显然早有准备!
文昌伯弱弱地力挺大靠山中山王,“适才乍闻此事,我等还不及准备一二……”
顾辞诧异地望向他,“有什么东西是宫里没有,一定要从外面带进来才能伺疾的?”
众人:……
中山王恼怒地瞪一眼这个猪队友,这意思是,皇帝之前好好,我从外面带东西进来伺疾就出事?你是来坑我的吧?!
“抽签吧,都是家大业大,总得回去交代一声。”衡山郡王不愧是宗正,体贴地给大家解围。他真的一点也不想来,是不得不来!
抽完签,顾辞把名单写成手谕,给钱统领送过去,顺便把两个小皇子从南十八宫移出来到弘文馆。
然后,端茶送客。
这么晚了,这么多臭男人还在东宫里,太子哥哥知道了肯定很生气!
九皇子和八皇子被护送去弘文馆,九皇子迷迷瞪瞪问了一句,“那阿……太子妃呢?她之前不是每天都去看望父皇的么?”怎么她没把自己安排进伺疾队伍里?
八皇子连瞪他都懒得,一拱手自己先走了。
太子妃当然是要避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