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年轻道人湛然的眸光扫过,张铃若似一只受惊的小鹿,脸颊潮红,眼波轻泛涟漪,惊惶之色仍未退去,又多了几许恐畏。
张浩威心下戚然,惧这道人将主意打到爱女身上,便硬着头皮开口道:“道长仙师,小女浅薄,还请”
“贫道还未说话,何用尔来多嘴!?”许雨铭微皱眉头,打断了张浩威接下来的话。语罢,目光望向宫墙处,似在等待什么。张浩威司水流等人见他不语,更加不敢再次多嘴,生怕这手辣心黑的聚气境道人将他们顺手灰灰了。
少顷,那宫墙上一条黑影一闪而过,几息就到了许雨铭身前,几人定睛一看,是一条蒙着面巾的黑衣大汉,正疑惑间,又有三条黑影顺次而入,这三人每人手中都提着一个大布袋,里面鼓鼓囊囊似是活物。
许雨铭走到那张铃若身前,俯视着这救过他一命的少女。碧裙少女是极害怕的,但她依然抬着头,如水的眼波定定的看着这道人,眸光中有脆弱,有恐惧,有忧郁,更有倔强。
张浩威心中焦急,生怕许雨铭一个心气不顺,一掌就毙了张铃若。顾不得手中重伤的司水流,抛弃了自己身为一城副城守,后天巅峰高手的尊严,直接跪在了地上,道:“道长仙师,放过小女吧,张某愿为仙师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只求放过小女”
少年道人瞥了一眼张浩威,未发一言,眸光流转,依然定定的看着那碧裙少女。此时张铃若抬头跟许雨铭对视,这才发觉,这少年道人是极俊俏的,几番交手,其身上竟然还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一个简单的道髻盘在头上,青色道袍映衬着修长的身躯,墨黑色的发丝在额前飞舞,一双星眸定定的看着自己,一时间不由得痴了。
且不提少女心中复杂的心思,那重伤的司水流没了张浩威扶着,趴在地上,目中怨毒之色充斥,但他不敢抬起头,只是在心里狂吼着:“这臭道士,竟然想占有我看上的女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
许雨铭拂了拂袖,没在看这几人,转身向宫门外走去。那三个提着布袋的黑衣大汉紧随其后。另一个黑衣大汉却是身上死气一闪,几息就到了张铃若身边,扛起碧裙少女,就要飞身跟上许雨铭。
张浩威见状心中恨极,再顾不得少年道人还未走远。咬牙出掌,袭向那扛着自己女儿的黑衣大汉。
黑衣大汉却头也不回,一只紫青的不似生人的手掌反手拍来,正对着张浩威后天巅峰的一掌拍去。
“砰”。张浩威被一掌打退五六丈,嘴角溢出血丝,惊骇欲绝的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一丝黑气转眼隐没而去。不由得惊呼出声:“又一个先天高手!”那用折扇的老者供奉将头低的更低,司水流更是不堪,那先前还被他信誓旦旦守护的少女被抗走,这厮却也低下头,对此景恍若未闻。
那几个副城守更不用提,哪里敢多说一句话,只是颤抖着在旁,默默祈祷这场灾难赶快过去,至于那被虏走的少女?是谁来着?老夫不识!
张浩威心中绝望,看着那几个人影劈开宫门,扬长而去,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自己的女儿没有哭喊,只是那目光中的情绪,让他绝望,心痛。
应昀州,参水郡,彦墨城。
作为散修修真盘踞之城,此城虽超然世俗,但并不比另外几个家族盘踞之城。彦墨虽也是应昀州三十多郡中的修真六城之一,但何为散修?乃是机缘巧合入修真一途,此类修真往往机缘有限,荫泽自身足够,但再进一步极难。修真家族则不同,大多是祖上出过筑基境修真,有祖传修真功法及法器丹方之类,可传承不绝,而筑基修真的后裔嫡系血脉又极易出现有灵根之人,所以此类家族势力雄厚,霸占一整个巨城,全郡凡人都要为其奔走劳碌,收集修真资源。
而此彦墨城,则是一些散修盘踞之地,地位稍逊于修真家族之城,但这些散修在世俗眼中仍然是神秘,强大,恐怖的聚气境仙师。
此城为方形,占地方圆四百里,城中央有一道天然灵气之泉,乃地脉灵气稍微泄露而成,灵气翻腾不休,喷涌循环,若有聚气境修士在此运灵修炼,绝对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灵泉周围百丈外矗立着三座高塔,泾渭分明,代表着城内的三股散修势力。其中黑色的千丈高塔是城中最高的建筑,塔尖灵气涌动,整个塔身墨光流转,极为不凡。
这黑色高塔中,第九层处,一个白发老者正俯视整个巨城,千丈的高空,看地面的房屋比指甲盖还小一些。这老者身后站着一个面目威严的中年人,中年人看着老者的背影,眉头皱起,道:“风老,还有四年就到了六城之会,我若提升不到聚气五重境,如何为我彦墨争取更多的利益!?”
白发老者缓缓转过头,身上竟穿的也是一件道袍,其目中蕴含岁月的沧桑,道:“白道友,贫道停留在聚气五重境四十三年,再无寸进。贫道镇守我彦墨,时至今日已有一百一十七之龄。每次六城之会,我们散修一派,最为弱势,若不是顾忌贫道这个聚气五重境,那些家族恐怕连汤都留不下给我们散修,所以,你若能突破到聚气五重境,那是再好不过。”
威严中年人眉头皱的更加紧了,道:“风老,你也知此道理,那此次这事,你帮还是不帮!?若成,我白某突破聚气五重境,此次六城之会,白某定为我彦墨散修争取更多利益!若不成,先前所许给风老的酬劳,仍然算数!”
那风老叹了一口气,道:“虽然你的酬劳让贫道很是心动,但此事,会动摇我彦墨之本,容老夫再考虑考虑。“
白姓中年人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只是缓缓道:”风老,除了那件残破的法剑,白某再加一瓶[培元丹],此丹白某一年才能炼出两瓶,而且失败几率极高。”语罢脸上露出肉痛之色,掏出一个玉瓶递到老道手中。
“恩,白道友既有心破境,贫道自当助道友一臂之力,道友若突破,我彦墨就有两位聚气五重境,六城之会可为我彦墨散修争得更多的利益!”
彦墨城有十万凡人,其中后天高手不计其数,先天高手更是有上百位,比之那些凡人城池简直是天壤之别。不过无论是先天大高手还是后天武林高手在彦墨城都不敢有丝毫的违规越矩,实质上这些人都是为环绕灵泉的三座高塔内,那十几位聚气境修真服务的。
城西方圆一百里,是五万凡人耕作之地,乃是聚气四重境的张仙师赐予的灵谷种子,令这些凡人日夜耕作,然而产量却不尽人意,一年下来这五万凡人总产灵谷还不到十斤,大多数灵谷都不结果实。此谷方是张仙师偶然得到,种植得灵谷可食,有增加灵气运转之能。可谷方残缺,谷种也与方中描述有出入,毕竟是散修,自己琢磨完善了谷方,毕竟不是原版,只有少量才得以结出灵谷。
城南则是那些先天大高手的聚居地,每每可见楼阁水榭,假山庭园,都是这些先天高手各自的园林庭院。在此城没有世俗的规矩,只要完成聚气仙师交待的任务,这些先天高手便可以像土皇帝一般,那些凡人更是被他们视为奴仆。
参水城与彦墨城同属参水郡,此刻这官道上有一架马车极为吸引目光,此马车前面是一个黑衣大汉驾车,车后却跟着三个同样装束的黑衣大汉亦步亦趋。
那马车极快,后面那几人看似行走缓慢,却不曾落下,始终亦步亦趋跟在车后。许雨铭盘膝坐在马车里,轻皱眉头,这几个炼尸做苦力是很好用,就是太招人注目了。虽然他现在的实力不怕世俗的麻烦,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正在思量间,马车的侧间传来一声轻吟,一个清秀的女子探出头来,睁着有些惺忪迷茫的眼神环顾马车里,最后落在许雨铭脸上。
神情陡然变化,惊恐,畏怯,担忧这些情绪都在眸光中掠过,女子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张铃若是极聪慧的,此时她已想起了事情经过,心中有些悲戚,但又有些解脱,父亲已经没事了,但自己被这年轻道人带来,一个弱小女子又能做什么呢。
许雨铭没有理会张铃若的目光,自昨日到今日,那些城卫军的惨状依然历历在目,不停在脑海里穿梭浮现。他现在心底惶恐,好似挨了当头一棒,回顾自己这几年以来的事情,非常后怕,就像大梦初醒一般。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他的身体和意志,在做一些残忍暴戾的事情。他可以肯定,这绝不是他自己的本心,一个淳朴早慧的少年,怎能狠下心杀死自己儿时的玩伴?
揉了揉眉心,许雨铭有些迷茫,他现在好像找回了那个真正的自己,待人和善,没有戾气。他想起了白衣人交给他的[聚气要诀],愈加确定,那白衣人,绝不是单纯的为了结与先祖的因果,自己,或许只是他的一个棋子,但自己又能怎么做呢,只能变得更强,才能慢慢拨开迷雾,找寻真相。
下定决心,许雨铭不再迷茫,转头看向那个清丽的女子,轻声道:“你莫要太过担忧,起初我掳你来,是为了报复你骗我丹药一事。但有些事情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不会再为难你。”
张铃若看着眼前的少年,着一身道袍,但面目却是个俊俏的小后生,清澈的目光中有压抑,有无畏,有忧愁,却没有了昨日大开杀戒的戾气与无情,感觉这少年有了一些巨大的变化,仿佛跟昨日的杀人魔鬼不是同一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的心中一痛,脑补了一番这少年有着怎样的过去,他杀人是不是不得已而为之,定然有苦衷等等。许雨铭看着少女眼中的惊怯变淡,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些母性的怜惜?
许雨铭被看的心中一毛,避开女子的目光,看向马车窗外。
此刻马车已经进入到沧月府地界,沧月府毗邻彦墨巨城,乃是这座散修巨城下辖的一个经济要地,彦墨城所需修真资源,珍奇草药,珍禽异兽,沧月府内均有易转。寻常凡人城池极为少见的后天大高手,在沧月府是家常便饭就能见到,就连先天大高手,也偶尔能出现几个。
有些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道长,还不知你名讳?”许雨铭转过头来,星眸扫了一眼鼓起勇气来的张铃若,想起自己前几日做的事情,不由有些失笑道:“我前几日杀了那么多人,你不怕我,还敢与我搭话。”
张铃若闻听此言,有些伤心的微微低头,是那些城卫军,想起了那些鲜活的生命,又想起了那日的惨烈。片刻,又抬起头来,眼眶有些红但带着笑意道:“你说了不会为难我,我相信你。”
许雨铭稍微一愣,有些搞不明白这女子在想些什么。犹豫了片刻,道:“我以前确实被一些东西遮蔽。我说我抢夺丹药,杀人,这些都不是出自本心,你信吗?”
“嗯。”
“虽然我不是本意,但我做过的事,我不想找任何借口,我杀了那么无辜的人,确实难辞其咎。你为何不恨我?”
“”
许雨铭看着女子低下头不语,忽然心里有些奇怪,自己为何要对这女子说这么多无用之言,自己只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自嘲一笑,语气变的有些冷淡,道:“看你身上衣裙破破烂烂,稍后我为你置办一些干净的衣裳,再给你些盘缠,你自己回去参水城罢,想必你父亲已经担忧你多时了。”
“我不走。”
许雨铭皱起眉头,道:“你说什么?”
“我不走,”女子微抬起头,一双明眸似水看着许雨铭,“你道法高强,就连身为先天大高手的供奉都不是你一合之敌,我想跟你学法术。”
许雨铭略一思量,便失笑道:“你是为了你父亲?”
女子不语,许雨铭看着她,忽然笑道:“你父亲城守之位不稳啊,不到先天,始终有些受制于人,想必你是怕那司水流对你父亲不利。你是想借我的势,来帮你父亲么?”
张铃若眸光不闪不避,还是那样看着这个年轻道人。
“好聪慧的女子,你是看出了我身上的变化么?”许雨铭揉了揉眉心,道:“我现在回归自我,确实不能在心境上留下破绽,待我修为稳定,就回去参水帮你一次吧。也算偿还这几日夺丹杀人的因果。”
张铃若闻听此言,神情有些小小的喜悦,因为现在不但可以保证自己安然无恙了,还可能可以帮到父亲,这也许是自己唯一能为父亲做的事情了。张铃若从小自世家长大,虽然善良柔弱,但并不傻,许雨铭展现出了碾压先天高手的实力,而且现在看来对她没有恶意,她自然免不了动一些小心思。
沧月府占地辽阔,却不显荒凉,古城古镇紧密相连,熙熙攘攘人气旺盛,宽阔的府道纵横辟阖,穿越各个城池,将这个彦墨城下辖最重要的沧月府串联起来。
许雨铭在马车上盘膝静坐,腹下神宫气海灵气翻腾不休,在四肢百脉缓缓流动,每流动一周天,灵气便变粗一分,最后从丹田汇入神宫气海。许雨铭默默享受着灵气充盈的快感,这种举手投足之间可以劈石断木的感觉,令他不能自已。而身体每时每刻都被灵气洗涤,变的更加坚韧强壮,也让他感觉到了聚气境的神异,不由更加神往那更高的境界。[血炼丹泥]的药还没有完全吸收,所以会造成这种灵气充盈之感,若是吸收完全,许雨铭最少也会到达聚气三重境!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要知道常人修真,就算有不错的灵根,极好的修炼法决,从凡人修到聚气境一重也要两年!
而聚气境进阶更是艰难,需要灵药补充,需要灵地修炼,更不能被外物所扰。聚气一重境到聚气三重境,至少需要十年!许雨铭凭借那上古遗留的[炼血经聚气篇]中记载的恶毒丹方,所弄出的那团[血炼丹泥],竟然超过别人十年苦修!
不得不说,上古有太多让人快速修炼的妙法,只不过大多需要天材异宝,还有的需要行恶荼毒生灵,甚至更有的逆天而行,乃至遭受天谴。所以才在漫长的时间长河洗刷下慢慢湮灭。
车窗外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有沿街叫卖的小贩,有几个江湖把式的杂耍,还有各种各样宽敞高大的店铺。许雨铭看着窗外,他自小就在小县城长大,对这繁华世间实在是认识不深。
心下有些纷乱的思绪,刚要转过头来,眼角余光就看到自家马车后一匹高大的枣红马疾驰而来。一个紫衣青年坐于马上,神色有些惊惶,骑着马横冲直撞,撞倒了好几个小贩的摊位,惹得这些商贩都对他怒目而视。
紫衣青年却无心注意这些事,他身后两个道士打扮的人手握铜环大刀,一边叫骂一边跑着追赶这紫衣青年。紫衣青年见到了丁字路口,心下一喜,正要驾马发力,直接冲过这段繁华拥挤的路段,跑上官道,那两个贼道士肯定追之不及。
领头的那个中年道士,身上似是有几分功夫在身,在平地疾驰,竟然能堪堪跟上马速。他见那紫衣青年就要逃窜,脸色一沉,想了想直接停下脚步,用单手持刀,另一只手运气行功,“哧”的一声,手中运气直接大力拍在刀柄上。
那铜环大刀一震,以极快的速度切向紫衣青年,五六丈的距离,旁观的人群刚刚听到破空声,那刀已经到了紫衣青年的腰腹处,狠狠袭来!
紫衣青年脸色一变,再要避之已经不及,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啪”一声,那刀偏着飞了出去,斜插进地面上刀柄尽没。
紫衣青年看着那刀脸上带着后怕,这种大力如果插到人身上,定是肠开肚绽的结果。
“是哪位高人阻我青莲观之事!?”中年道士脸色阴沉,目露寒芒环视四周,四周众人纷纷躲避,不敢与他对视。他目力极好,刚才看到一颗石子以极快的速度飞了出来,打在刀上,让那紫衣青年侥得一命。
打出石子的这种力道,以他后天巅峰高手的眼光,定是先天大高手无疑。不过他只是有些忌惮,并不害怕,继续冷笑向四周道:“哪位先天高手,藏头露尾?贫道青莲分观弟子明惠,还望现身一见!”
许雨铭撩开马车前帘,渡步而出,一身黑白道袍在人群中分外显眼。许雨铭目光扫过紫衣青年,轻轻甩袖,没有回应紫衣青年有些惊喜的目光,看向中年道人,道:“方才我若是不出手搭救,这人便要被你拦腰分尸。我不管你是什么青莲观,此刻我不想见到血光,滚!”
语罢就转过头去,竟是要上马车离开此地。中年道人闻言大怒,目光阴沉的看向许雨铭所在马车,忽然看到了四个黑衣大汉在马车前后拱卫,顿时一惊。
手中的信号弹拿出了一半,又放了回去,以他的眼力不难看出,那四人全部都是先天高手!心中有些震惊,这沧月府先天高手有数,何时又有了这么一股巨大的势力,自己这沧月府青莲分观却浑然不知。
正思量间,中年道士看着许雨铭所在马车缓缓前行,却没有追上去。那紫衣青年却骑着马靠近马车,似是要上前搭话。
“主事,咱们还追不追那小子?”另一个满脸疤痕的道士看不出先天高手来,向中年道士发问。
“追个屁,五个先天高手,咱们沧月分观也就这么多先天高手,拿什么追!”中年道士目光阴沉,盯着越走越远的马车,冷冷吩咐道:“我先回去禀报分观驻守,你去找个人盯紧那小子,等马车上的先天高手走了,再见机行灭口之事!”
“是!”
紫衣青年骑着马凑到马车边上,有些小心的道:“这位小道长,多谢你出手相救。”
“无事,只是近日不想见血光罢了。”许雨铭露出一个微笑,轻轻摆摆手。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世俗的普通少年。
紫衣青年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许雨铭的面庞,还是道:“小道长,在下楚清河,乃聚阴宗十三代弟子,这次青莲观的恶道追杀我,是为了”
“不必多言,我救你不是为了图报,只是随手而为罢了。”许雨铭轻轻打断了他的话。
紫衣青年面露苦涩,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抬头道:“道长,我聚阴宗宗门凋零,传到现在只有我跟我师父两人,甚至连先天高手都没有,这才被那些恶道欺辱,甚至我师父还在他们的手里,如果道长能帮我把我师父救出来,我愿给您做牛做马!还有我们聚阴宗的修炼法门,我也一并告知!我师父的师祖,就是凭借这法门曾经到达过聚气境的仙师!”
许雨铭闻听“聚气境仙师”几个字目光一凝,眸光微动,但并没有出言。
紫衣青年大急,看到这位神秘的先天高手似乎不为所动,急忙下得马来,就要下跪在马车前面。
“你莫要纠缠,贫道只是无心之举,你又何必如此。”
紫衣青年面露苦涩,听他口称贫道,明显是有些不耐,只得缓缓道:“我师尊,是聚阴宗传承的后人,我儿时被父母抛弃,被师尊救起,抚养至今。我师徒二人在苍冥山脉潜修武学,与世无争,维护着这个小小门派最后的尊严,那青莲观道人无意中在苍冥山脉发现精金矿脉,正是我聚阴宗山门下方岩脉支流,聚阴宗山门已经破落不堪,我师尊更是风烛残年,寿元将尽还没有突破先天。”说到这里,紫衣青年脸上露出一丝恨意,“青莲观道人欲要霸占聚阴山门,名为征缴,实为强抢!我劝过师尊,放下这破落山门一走了之,但师尊要守护那山门不肯走,我只能陪师尊一起!”
“就在刚才,聚阴宗去了几个道士,打伤我师尊并把他捉去,现在生死不知。我趁他们注意力没在我身上,抢了道边行人一匹枣红马,仓皇逃跑至此,没想到他们还不想善罢甘休!”
许雨铭目露奇色,看着这紫衣青年悲愤的神色不似作伪,微微点头,但还是没有出声。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你你可以帮帮他吗?”
楚清河抬头看一眼,一个清丽的女子朱唇微张,如水双眸照在那年轻道人脸上。楚清河不敢多看,只是看向许雨铭的目光中多了很多希翼。
许雨铭揉了揉眉心,道:“也罢,你来替我赶车,去那青莲观走一遭。”
楚清河大喜,跳上马车前部,扯住缰绳,道:“多谢道长大恩,只要能将我师尊救出,我做牛做马都愿意!”
刚才赶车的黑衣大汉沉默的下了马车,跟另外三个徐徐跟在马车后面,将车夫的位置让了出来。楚清河没有在意黑衣大汉,他心里想的是尽快救出师尊,一想到师尊在那些恶道手上可能会受折磨,便心如刀绞一般,恨不得立刻飞过去救人。
“你为何让他赶车,莫不是存心作弄人家?”张铃若见到许雨铭要拿楚清河当车夫,掩袖一笑。
“没有为什么,我想到,便让他去做了。”许雨铭皱了皱眉头,道:“我名字叫许雨铭。待这楚清河此间事了,我将你送回参水,莫要再拖延。”
张铃若面色微红,仿佛没听到许雨铭后面的话,自顾自念叨着“许雨铭,雨,铭记”,想着想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偷看了许雨铭一眼,嘴角满是笑意。
许雨铭见此,有些冷淡的脸上也不禁有些无语。轻叹一声,细细思量,自己此时幡然悔悟,心中戾气忽然消失,前因后果还是一个谜团。仿佛处在一个泥沼之中,挣扎前行。虽然有聚气一重境的灵力,挥手可崩石碎金,但还是在精神泥沼中寸步难行。
想到此处,心中有些阴霾,暗恨起了给予他[低级聚气要诀]的白衣男子。若不是他,自己还只是一个聪慧的山村少年,而不是落到此处田地,变的心态失衡,性格大变。越是思量,心中越是暗恨,一股戾气忽然从神宫气海生出,转眼随着流转的灵力窜遍全身经脉。
许雨铭目中青色旋涡再现,身上暴戾的气息一股接着一股,身旁的张铃若脸色苍白,看着微低着头的年轻道人,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恩?”许雨铭恍然惊醒,满头冷汗渗出,头猛地抬起来,看向马车顶部,仿佛要透过厚厚的木板看向天际。“我刚才怎么了?”冷淡的声音传出。
“你刚才身体里忽然有一种很可怕的气息出现,就好像就好像会突然杀掉我一样”张铃若面色微白,回想起了那些她不愿想起的事情,“就像那天在城守府一样”
“恩,我知道了。”许雨铭闭目不言,心中却是波澜横生。
楚清河感受到马车中的可怕气息一闪即逝,脸色有些变化,但还是忍住没有回头,继续扯着赶车鞭,驱动马车向青莲观沧月分观行去。
青莲观此处分观建于沧月府东界,一处名为青华山的山脉。此山脉不长,却高峰林立,道观丛生,其中主峰青华峰上更是青莲分观的主观落座之处,威武嶙峋,傲视群峰。
山水虽好,人却霸道,青莲此观,说是门派,又像帮派,说是帮派,又像世家。他们武功高强,后天高手比比皆是,却以抢霸豪夺为业,横行霸道,无人能止。沧月一府,其中大小商铺,按月缴足保护费,珍稀药材,奇特灵石之类,皆在此列。彦墨城毗邻此地,却对之视而不见,据民间传闻,这青莲观与彦墨城中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有盘根错节的关系,是为那些大人物收集修炼资源之用。一时间先天高手没必要招惹青莲观,后天高手更是惹其不起,使其更加猖狂。
那楚清河自是不知其中究竟,在他听闻,沧月府此处分观,顶多只有几个先天大高手。看这这个俊秀小道长举手投足间,不是普通先天高手,况且青莲观中先天高手也不常在,有一个两个镇守就不错了,所以他并没有想过许雨铭有没有能力帮他。
半晌,马车到了青华山下一处客栈,客栈大气古风,门前一块青石,上书“青华酒肆”,笔锋凌厉,笔走龙蛇。
许雨铭下得马车来,道:“此处可进了青莲观势力范围?”楚清河跳下马车,望了望这客栈,道:“此处应该是青华山边界,再往里行进便应该是青莲分观的老巢!”
许雨铭心念一动,马车后的那四条黑衣大汉疾行而去,瞬息隐没在两侧山林中。楚清河脸色一惊,心下忐忑,方才那四个大汉看身手都比自己后天巅峰的师尊要强,莫非都是?先天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