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远方的连绵起伏的地平线出现在远航者们视线内的时候,处女号上的人们全都忍不住兴奋的欢呼了起来。虽然在与厄祖玛特一战之后,经过简单的修葺,处女号达到了勉强可以航行的程度,但如果不是玛斯雷这个“超级补锅匠”四处填缝堵漏,他们早已经沉没在汹涌的波涛之中了。
一路上,整船人一直都在战战兢兢的航行着,无论是升帆降帆,还是转舵变向,水手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唯恐动作稍大,就把处女号给折腾的散了架。现在这种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熬到了头,又怎么能不让他们欢呼雀跃,手舞足蹈呢?
起初,他们先是经过一些荒无人烟的岛礁,渐渐地,原本模糊的地平线轮廓开始变的清晰起来。在一大片尖锐突出的厚重屿岩的尽头,一座通过大石桥与陆地连接的中型岛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米奈希尔港就坐落在这座岛屿之上。这座港口几乎占去了岛上的每一寸土地,除了面朝大海的码头,港口的其它三个方向都被厚实的城墙包裹的严严实实,宛如一座坚固的要塞。
在城市的正中,一座人类风格的岩石堡垒高高耸立,完全高过了周围的其它建筑和周围的城墙。城堡的四角是四座方形的哨塔,而在城堡的屋顶正中则矗立着一座更加高大的钟楼,忠实的记录着从它的建成之日至今流逝的漫长岁月。
米奈希尔港建于第二次兽人大战期间,是洛丹伦人类联盟在湿地的登陆点,它是一座典型的军用港口。在战争末期,正是靠着米奈希尔港的物资中转,联盟军队才得以在卡兹莫丹打败了兽人的部队,解救了被兽人围困的铁炉堡,所以后来矮人们为了感谢人类,就以洛丹伦国王泰瑞纳斯的姓氏命名了这个港口。不过从管辖权上来说,这座港口依然归属于矮人王国铁炉堡的统治之下,铜须矮人斯托菲队长受命管理着这座城市。
在距离港口大约还有一海里的地方,一位引港员乘坐小艇登上了处女号。在他的指引下,处女号沿着栈桥之间的航道缓缓靠向岸边。
栈桥上此时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最近的日子不太平,米奈希尔港已经有一周多的时间没有船只进港了,这在以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就在上个月,这里的码头还挤得满满的,好多等待进港的商船不得不在外海抛锚,以等待空出泊位来。
处女号渐渐驶近了码头。人群中突然发生了一阵骚乱,因为他们都已经看清了这条船无比凄惨的外观——它现在只扯起了一张主桅帆和一张三角帆,因为它的前桅杆和后桅杆都已经折断,只留下一人多高的断茬;它的船舷扶手多处破碎,一些凸起的部件,像船灯、船首像,还有船尾廊台都已消失不见,仿佛被一只大手给生生拧掉了一般。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从船头到船尾,这条船的船身上烙印着四道巨大的凹凸不平的勒痕,就好像曾经被巨大的绳索狠狠的勒紧过似的。
岸上那些看热闹的人本能地预感到有什么不幸的事发生了,他们看着遍体鳞伤的处女号,猜测着这条船到底遭遇过什么灾难。不过那些航海行家们一眼就看出,这艘船并非遇到了海盗,因为从各方面来看,这条船并没有任何被火炮或者弩炮轰击过的迹象,但他们也无法用风暴来解释船身上那巨大的凹痕。
“全体注意!准备抛锚!”当滑过最后一个航道浮标时,奥布里船长大声喊道。
水手们立刻按命令行动起来。他们有的奔到船锚绞盘那里,有的奔到三角帆和主帆的升降索那里,有的则去控制转帆索和卷帆索。
“注意,准备收主帆,三角帆!”船长有条不紊的命令道,光说起操船航海的技术,奥布里堪称炉火纯青,但是在变幻无常的无尽之海上,并不是说光靠航海技术就能横行的,运气和武力同样重要。
“收帆!卷帆!”当最后的命令传达下来的时候,所有的帆就都收了下来,船在凭借惯性向前缓缓滑行,几乎觉不到是在向前移动了。
伴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碰撞声,处女号最终停靠在了栈桥边。水手们喊着号子把沉重的缆绳远远的抛向栈桥。一大群码头工人中的一个立刻捡起绳头,把它结结实实的捆在了缆桩上。他看上去像他们的首领。
“伙计们,抱歉,我想你们能看得出来,这条船能坚持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能指望它上面还有什么货物需要你们帮忙搬运了。”地精大副尼兹利克斯从船舷旁探出头——因为他的身高,码头上的人们只能看到他那颗大脑袋——朝着工人们解释道。
搬运工们发出一阵失望的喟叹,三三两两的向着远处散去。他们已经一周多没开工了,家里的婆娘们还在等米下锅呢。
“这个该死的世道,这到底是怎么了?”不止一个人不满的摇头咒骂着。
因为处女号还要赶往城北的船坞去修理,迪亚戈只得选择在这座港口耽搁一段时间——码头上空荡荡的,他甚至无法乘坐其它船只离开。
沿着架好的舷梯,处女号的乘客们下了船。由于长时间的航行,即使下了船,他们也依然感觉自己似乎还站立在甲板上,仿佛整个地面都在起伏晃动。一些老水手们把这个现象叫做“晕陆地”。
他们摇摇晃晃的沿着通往城区的大路北行,但在半路上,就被一队巡逻的士兵给拦住了,这是一支混合小队,大概有二十多个。他们中大半都是人类,但也有几个矮人,作为铁炉堡的属地,矮人在这里并不罕见。
迪亚戈一行人停了下来。这是很正常的,一百多个全副武装的大汉,如果出其不意的话,都能攻下一座小型城镇了,没有任何城市的守卫者会对他们视而不见。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类向他们迎了上来,他那张年轻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敌意。说实话,在这片广袤的湿地,到处都是强盗和杀人犯,鱼人、豺狼人、黑铁矮人,以及龙吼兽人,但人类并不在需要防备的名单之上。
“赞美圣光!”隔着还有十多步远的时候,军官就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永远赞美!”赫夫曼举手回应道。
“我是提蒙西?克拉克中尉,远方来的旅行者们,我可以知道你们的名字和来意吗?”
“当然,这位是暴风城王国的迪亚戈?阿斯纳尔子爵,我们正在乘坐处女号从阿拉希高地返回领地的旅途之中。”赫夫曼迎上去,拿出迪亚戈的贵族纹章和身份文书向中尉介绍道。因为迪亚戈身边并没有侍从,他已经主动担负起了管家的角色。
“哇哦,你们就是从处女号上下来的?”克拉克中尉有些惊讶的说道,他的年龄对于他的军衔而言有点年轻的过分,但是由于连年的战争,联盟各国都缺乏富有经验的老兵,这种年轻的军官在各处都已经非常普遍,虽然富有激情,但相对的却少了一份稳重,“我听说了那条船的惨状,要我说,你们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个奇迹!”
“你说的太对了,这一路的确很艰难。”赫夫曼附和道,他回过头,看了迪亚戈一眼,“圣光在上,我们运气还不错!”
“的确如此,这个糟糕的年头,干什么都需要一份好运气。”中尉点了点头,然后结束了这次盘查,“好吧,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您可以离开了,祝你们在米奈希尔港过的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