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信息流的最高级高于母星传来的紧急警告,毋庸置疑,那是凯兰本人直接发出的信号,那股信号的强度极高,只有创造了他们所有人的母体才能做到,她是整个文明超神经传导系统的中枢,或者说,这份联系本来就是方便她管理造物才存在的。
泽是个身经百战的战士,有凯兰文明强大的科技兜底,死亡距离他很远,不过他也的确曾经感到过恐惧,那是他还是个新兵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残酷而冰冷的太空战争,第一次见证并感受死亡的气息,对生活在这个文明层次的他来说,死亡是遥远而模糊的传说,碳基生物还需要用特殊的装置延长自己的生命,而他们身为凯兰创造出的完美物种,本身就拥有能媲美星辰的漫长寿命,泽还记得那一刻,自己对死亡有多不屑,但是感觉到的恐惧就有多强烈,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就像被冰冷而沉重的黑色液体完全包裹,拖进永远没有尽头的甬道当中。
那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泽却没有忘记过那种感觉,而刚刚他收到的那份信号,又让他再次体会到了那股痛楚,如果这信号真的是从凯兰那里传来的……那会是什么原因呢?她感觉到恐惧了?泽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能让那个伟大的女王畏惧的东西吗?即使是联盟剩余的全部成员联合起来讨伐她,凯兰也会毫无畏惧地迎战,恐惧这样的情绪,她真的会有吗?
这个问题不仅仅是泽在想,全舰队的所有人都在思考着,不过无论他们有多好奇,这个时候都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引力体在刚刚的混乱中占到了便宜,此时已经开始大举逼近了,它们靠着一点点推进,不断蚕食凯兰舰队的移动空间,知道一点点星战常识的人都知道,舰队的战场宽度就是这支舰队的生命线,战场宽度越短,舰队就越危险,太空战争是海战的延伸放大版,飞船互相对方开火,并且闪避对方的攻击,有效的攻击和闪避就是双方交手的方式,更多的有效打击累积起来就能摧毁敌方的舰船,除了增加己方的火力和信息之外,还有就是压缩对方的战场宽度。
占据优势后不断开火促使对方朝自己选择的方向做出有效闪避,一直这样下去,敌人就会被动放弃自己的战场宽度,一旦对方的舰船被驱赶到一起,围聚在一小块空间当中,那战斗就可以宣告结束了,对方只要对准这一区域进行集中轰炸,他们即使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脱身,在人类的现代战争中,子弹的命中率只有不到千分之一,大部分的子弹都会落空或者打在防御工事上面,在太空战争中命中率再次降低,一门每秒钟能发射上万颗的电磁动能舰炮,整场战争下来能击中一颗就算运气好了,大多数时候,炮弹都只能起到威慑和掩护的作用,只有在关键时刻,将对方的战线宽度压缩到一定程度,主力舰有十足的把握击中对方,才会启动主炮,一击击穿对方的护盾和装甲,对敌人造成致命伤害。
对于这一点,泽作为身经百战的指挥官不可能不知道,他尽力在减缓战线的压缩,随时准备击中力量进行反击,而引力体那边则用全力逼迫他们,甚至不惜动用一部分主力舰的主炮进行攻击,这个时候使用主炮必然是不可能击中舰船的,战场宽度还很广,现在的攻击等于是用坦克轰击一只苍蝇,可引力体那边还是要这样做,他们知道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绝不能给凯兰文明这边一点反击的机会。
激烈的拉锯战就这样进行着,泽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很快将刚刚收到超神经传导的事情扔到脑后了,现在要做的是如何摆脱这困境,假如那传导再来一次,他们就死定了……无论是凯兰那边出了问题,还是其他的什么,至少得摆脱这帮家伙的包围才能弄清楚,战场继续被压缩的话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泽,不能再继续后撤了,现在已经很危险了,再闪避大部队就要进火力集中区了。”副官的思维传导进入了泽的脑海中,他同时还接收并处理着所有飞船指挥官的信息,他当然现在舰队正在陷入危险当中,可现在明显还不是反击的时刻。
“我去吸引一些火力,你带着左舷的部队反击,尽量拉宽一些战场回来。”泽下令道。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我们把能跳跃的船都用短程星门先逃离出去吧!再被压缩距离我们就要全灭了。”
“你能想到的东西,引力体那边也能想到,他们可不是白痴,我们能跳跃的区域,一定都被他们布下引力陷阱了。”泽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对方明明可以利用扰动宇宙膜的方法来阻止他们跳跃,可却并没有这样做。
引力陷阱是那些家伙的拿手好戏,在一个区域内布下一个隐藏的集合重力模块,一旦非己方部队踏入就会触发,超强的引力虽然不会对舰船造成实质伤害,但可以明显拖住舰船的行动,一旦他们分散队形跳跃逃离,就会落入对方布下的网中被各个击破。
“你要再用一次刚刚那招吗?靠投影飞船的威力说不定可以冲出一条路来。”
“他们可不是海盗那种乌合之众,投影飞船这种东西他们的部队就算没有装配,一定也有了解和研究,我在撤退的路上丢下了很多基础模块,想趁机引爆出一条道路,但是他们很警惕,那些模块很快都被他们发现拆除了,他们的推进速度很快,阵型却一点也不乱,他们的训练有素程度不输我们。”泽思维缜密的分析道。
“该死,那就只能等死了吗?”
“不,还有一个机会,这些硬壳生物最终还是算漏了一点白白送给我们一个反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