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小舞同学的歌声加更!)
陈员外名叫陈友谊,今年已经七十有二,和老夫子是一辈人。
说起陈友谊这人,在整个县城老一辈中,也算是一个响当当的汉子,自小丧母,四岁时老父被朝堂征兵,两年后死在了战乱中,朝堂象征性的发了点体恤的银两,就再也没有人管他了。
五六岁的小孩子,爹娘双亡,也没有亲戚愿意收养他,陈友谊这人,算是真真的吃百家饭长大的。
这样的小孩子很多,在那个可怕的年代,每个村子基本上都会有几个,当然,如果说这孩子不是有一个坚毅的品行,吃苦耐劳的个性,那他最后肯定也会和其他孤儿一般,要么混成一个无赖子,要么被某个大户人家看中,养在家里一辈子为仆为奴!
陈友谊靠着自己的吃苦耐劳,靠着自己的那许些小聪明,再加上不错的运气,总之他是起来了!
他用了四十年时间,从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混成了现在的家财万贯,四十岁后才娶了妻子,一个曾对他有过大恩的小户人家的女儿。
之后,他先后有了一个儿子两个闺女,虽说和那些枝繁叶茂的大户人家比起来算不得什么,可陈友谊他不是什么贪心的人,这般美满的家庭,他也算是满足了。
只是,原本和和美美的日子,似乎就这般随着跟前的黄口小儿几句话破灭了,闯进家门的不是地痞流氓,也不是往日里那些黑心的官老爷,那些人陈友谊不怕,无非是几罐钱就能打发的事!对于早已家财万贯的陈友谊来说,几十两银子,真算不得什么!
小斯哭着喊着说一大群大官人打上门的时候,陈友谊就觉得事情不对了,对于朝堂上那些官老爷,陈友谊是抱着吃些亏也要结交的心思,不过奈何,纵然自己家财万贯,可在那些大老爷眼里头,自己就是个标准的暴发户,人家根本就懒得搭理自己,至于那些能搭上线的,无非都是些个牛鬼马面,上不得台面的小史。
陈友谊不识字,小时候肚子整天都是饿的咕咕叫,又哪里有时间精力去学堂,对于学堂里那些读书的学子,陈友谊打小就抱着敬畏之心,老来得子时,就发下宏愿,自己错过读书的时节就算了,将来一定要把自己儿子培养成读书人。
不过可惜,自己家唯一的儿子就是不争气,一个童生硬是从八岁考到了将近二十岁,最后实在无奈,陈友谊不知道暗地里使了多少银子,赔了多少人情,才在前两年把自家儿子的童生身份落实了。
不过这也就到头了,如果说童生还能考使银子获得,那秀才公的身份,即便是散尽家里万贯家财也不可能了!
不行便不行吧,看着大儿子渐渐接手了自己的几个铺面,而且还把几家店铺搭理的有声有色,陈友谊也就渐渐淡了这个心思。
可能是心中的一个遗憾,所以在面对本县的儒生时,陈友谊是抱着老实结交的心态去的,就算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童生,只要找上门来,陈友谊从来没有小气过。管吃管住,甚至走时还得给些盘缠钱,不过可惜的是,来家里骗吃骗喝的倒是不少,可这些人却从来没有一个有大出息的,甚至连一个秀才都没有考上!
陈友谊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真正的读书人,人家是有气节的,即便再穷再苦,人家也不可能放弃他们的尊严到自己家里蹭吃蹭喝,至于那些找上门的,自然都是些没骨气的。那样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有大出息了!
遗憾?或许有吧,可越是这般,陈友谊对于读书人就越是尊重,平日里看到读书人都是礼让三分,自然更不可能去得罪读书的相公。
可是现在,看着一大群往日里就是想见一面都难的秀才公打上家门,看着这些往日里温文尔雅的文人雅士个个变得狰狞异常的样子,陈友谊是真被吓糊涂了。
“那是从轩辕宅淘来的古迹,价值百十两纹银!”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秀才公举起了一个去年才淘来的古玩,陈友谊刚开口,就见那秀才公转眼就把瓷器砸了个稀巴烂,还不等陈友谊心疼的只咧嘴,就见一个胖子扯过墙上一副字画,就要去撕。
“那是京城刘大师真迹,价值五百两纹银……!”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那胖子撕拉一声把那大师真迹撕成了两半,显然,那胖子撕成两半还不过瘾,又在那里唰唰唰的将两半撕成了四瓣。
等再看那胖子将目光盯像正堂屋挂着的一副水墨画的时候,陈友谊就不敢再看下去了!他怕自己心脏受不了!
“老爷,县衙大门紧闭,小人都把喉咙叫哑了,惊堂鼓都敲破了,可县衙就是没人,一个当值的差役都没有”喘着粗气的小斯跑来报信的时候,陈友谊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显然,这群人才是真正手眼通天的人物,来之前,人家恐怕就跟县衙打过招呼了吧!
抱着最后的喜欢,陈友谊拽着那小斯的脖子,冷声问道:“宋捕头那,老夫不是让你带了二十两纹银去找他吗?嫌少?老夫给他一千两,只要他能把这事摆平……!”
陈友谊还没有说完,就见那小斯喏喏道:“宋捕头说,咱家惹了不该热的人,现在这一波人只是前头打砸发泄的,等这些人走了,弄不好大老爷会亲自来审问咱们家,宋捕头说,说县衙来了位不得了的人物朝县太爷施压了!”
听到小斯的传话,陈友谊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原本趣÷阁直的筋骨一瞬间被压弯了一般。
“到底是谁?我陈友谊到底得罪了什么手眼通天的人物?老天爷,你就是要我死,至少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仰天长叹?自然是没有用的,眼瞅着几十位秀才公打砸了大堂,开始朝内院拥去,陈友谊慌忙拽住了一位秀才公,不着痕迹的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塞进那秀才公衣服里,满脸哀求的陈友谊喃喃道:“求秀才公让我陈某人死个明白,到底是得罪了那家菩萨?”
那被塞了银票的秀才公微微犹豫,随后低声道:“你家公子不知死活,纠结数十顽固同样是这般打砸张举人一家。把人家弄得鸡犬不宁,还伤了人,你好自为之!”
拉着那秀才公的手死活不愿意松开,陈友谊哀求道:“恩公救我,只要我陈家能够躲过次节,日后定然给恩公送上千两白银”
那秀才郎甩了几下,却见老头死活不松手,见对方又往自己怀了塞了一张银票,满脸无奈的秀才公见前头的人都去了内院,一时没有人注意自己,这才叹气道:
“要怪,就怪你儿陈亮,县城这么多人他欺负谁不好,偏偏去欺负张家村的张家小相公,人家一门俩秀才不说,那张小相公十二岁便考中秀才,这种神童谁不巴结!就算你陈员外势大,用不着巴结,可也不能这般跑人家打砸去吧,要不是人拉着,听说你家那位大少要把人家小相公活活打死,现在好了,人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现在可不是小相公了,而是正儿八经的张举人,大老爷一般的存在!十三岁的大老爷,你见过没有?反正我是没有见过!前途无量什么的还用说?封王拜相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吧?你家把这样的人打了,还是死命的把人家打了一顿,换成你,你说这事最后会怎么收场?”
见那老头呆立当场,那秀才公立刻抽身离开了!
“陈亮那?”双眼昏暗的陈友谊朝着一旁的老仆问了一句。
“大公子,在,在酒楼……”
“你去,带几个心腹,把他的腿打折了然后带来!”
陈友谊刚说完,一旁的老仆浑身一个哆嗦,颤音道:“老爷,虎毒不食子啊!”
“去!”
脸色昏暗的陈友谊只是从牙缝里蹦出了这一个字,便将脸转向了别处!
“他既然敢打一个举人老爷,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用他一条腿换他的狗命,还有我整个陈家的安生,这趣÷阁买卖怎么都不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