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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妈到郭秀秀家的时候，郭秀秀正在堂屋里纳鞋底。
虽然有正月不出手的风俗，可一般人家，还真没有谁忍得住整个正月都不干活的。
农村嘛，谁都认识谁，一般情况下也不关门。
堂屋门开了一半，留了一半透光，郭秀秀见余妈过来笑了：“是你啊，你闺女已经走了？怎么没让她多留留？”
余妈妈带着一股子勉强压抑的炫耀：“哎，我也不想她这么早走，但他们两口子都得去上大学，得早点回家准备准备东西，我就趁早把他们撵走了，没几天就开学了，可不能让他们迟到了。”
郭秀秀很羡慕：“你闺女真争气，女婿也争气，你啊，也算是熬出头了。”
熬出头这个，每个人的标准不一样。
有的觉得子孙满堂才算熬出头，像郭秀秀这样算是跟着自家小姐见过一点世面的，就觉得孩子有本事才算是熬出头。
她也想让自家孩子上大学，她家小姐就去上过大学呢，可惜她一个女人，能把孩子拉扯大就不错了，想再把三个孩子都送到高中大学，基本不可能。
孩子们固然有本身不是特别喜欢学习的缘故，更多的还是心疼她这个当娘的，因此郭秀秀也就更愧疚没办法给孩子提供好的生活学习条件。
别的不说。
她家要是像别人家西边南边的房子都盖起来，家里也不用天天为着房子的事情怄气了。
现在他们家老大是在东厢房，老二和他媳妇儿就是住的堂屋的东里间。
闺女没出嫁前和她一起住西里间。
没小孩子的时候还好，有了小孩子就各种不方便了。
她现在都不敢奢想像别人家一样推倒这个土坯房子盖砖瓦房，光是把西屋和南屋起起来也行。
可是，难啊，没钱。
郭秀秀觉得自家很难，别人家却很羡慕她了。
村里也不是没有没了女人或者男人单独带孩子的，像这样的还有几家呢，日子比她过的可糟心头了。
二婚的就不说了，前面的孩子和后面的孩子，不管老的偏心不偏心，总之一地鸡毛。
没再婚的呢，孩子少的还好说，有个鳏夫也是一个人养孩子，养了一溜六个，全是小子，最大的都二十五六了，还没娶上媳妇儿。
没办法，穷啊。
光房子的事情就够头秃了，再说了女人都挺现实的，你一窝子爷们儿就这么一个破房子，你把新媳妇儿娶进来人家小两口睡哪儿？
他家里要是有上一半孩子是姑娘，孩子们说亲也不会这么困难。
郭秀秀别的不说，儿子在该说亲的年龄都娶上媳妇儿了，闺女跟两个嫂子处的也不错，到年龄也出嫁了。
就这不知道多少人翘起大拇指夸她。
但做母亲的，对孩子总是无限疼爱的，看着别的孩子有的也想自家孩子有。
郭秀秀就挺羡慕余妈的。
余妈说起比她还大上十几岁呢，可孩子个个争气不说，老二和小闺女还特别特别出息，很多人当面不说，背地里眼红的都快要得红眼病了。
俩人说起来都是疼孩子，但标准不一样啊。
余妈一听小五婶儿说自己熬出头了，刚才还眉飞色舞呢，眉毛立刻耷拉了下来，唉声叹气：“考上大学是好事，我知道，可我也担心啊，娇娇这孩子从没出过远门，而且，她和她女婿都要上学，这一窝孩子可咋办？给我愁的哟，觉都睡不好，饭都吃不下，愁的我牙花子都肿了。你瞅瞅，你瞅瞅。”
说着余妈就张大嘴凑到郭秀秀眼前。
郭秀秀还真看了下：“哟，还真是，你说你，孩子上学是好事儿你这着急上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想孩子去上学呢。”
余妈一拍大.腿：“我哪里是不愿意，我可愿意了，我这不是担心我那五个外孙子，到时候他们两口子是大人了去上学了好说，可五个孩子还小呢，最小的都才刚会走，没人照顾可咋办。”
郭秀秀有点摸不着她什么来路，余娇娇婆家的情况她也清楚，不知道余妈干啥还专门跟她提这个：“这有啥了？要不你就去帮她看着点？反正你家那些小的都长大了，也不用你一直看着了。”
余妈再次拍大.腿：“我可不就是这么想的嘛，我都打算收拾东西了，谁知道这个节骨眼上老大媳妇儿老二媳妇儿又怀上了，我还咋走啊？”
不管儿媳跑去照顾没怀孕的闺女，她会被村里人笑死的。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闺女家不方便的时候去照顾个几天可以，可像余娇娇这样，本身没啥事，当娘的就去照顾几年完全不顾家里的，真的是少数。
郭秀秀对这种情况也不知道咋办。
要是一个儿媳怀孕了还能走开几天，可两个都怀上了，当婆婆的不管不顾的撂开手，那真的说不过去。
“那，那你打算咋办？”
余妈目光灼灼的盯着郭秀秀：“小五婶儿，娇娇那死孩子嘴.巴有多挑你也知道，死丫头总说我做饭像猪食，我去她家给她看过几次孩子，她是宁愿出钱让我带着孩子去食堂吃饭也不让孩子吃我做的饭。小五婶儿你手艺不是很好吗？娇娇一直惦记着呢，我就想着要不请你去帮我照顾他们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具体是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这就暂时不说了，到时候再看呗。
郭秀秀好歹以前也在大户人家干过，一听余妈这话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心里就很不情愿。
她之前是卖身给郭家做下人的，虽然也因此学了点手艺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虽然跟其他的工人农民一样都属于被压迫被欺负的一层，可也因为曾经的工作，总觉得有点低人一等。
现在余妈让她去照顾余娇娇，她总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给人当下人的时候，总觉得人家看不起自己：“这，这不太好吧？”
余妈也算是人老成精，她并没有直接把当保姆和她家急需钱的事儿给点出来，人嘛，不管干什么，总要给彼此留点面子。
“婶子你放心，我专门问过娇娇了，她说给你开工资，一个月最低十块钱，到时候看看人家那边大城市什么情况，多了的话就这样，少了的话会补上，你平时就给孩子们做做饭接送一下孩子看着点最小的王晗就行了，除了工资外吃饭买东西什么的，娇娇他们自己出钱，包吃住，你不用担心吃住开销的问题。”
怕郭秀秀不同意，余妈一咬牙，把自己的顾忌也给说了出来：“还有就是，五婶儿，咱都是一家人，说出来也不怕丢脸，我，我也是有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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