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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陈溪野他们几乎是埋在花堆里坐车回家的。
眼眶依旧热热的，陈溪野梗着脖子，整张脸都憋红了。一半是因为感动，一半是因为不好意思。
周自枫反应过来之后脸也红了大半，两个小孩儿左边一个右边一个，都扭过头来看窗外的风景，结果因为花实在太多，不得不缩手缩脚，跟两只小鹌鹑似的。
倒是秦亦雪大大方方坐在中间，手里还拿了支桔梗，笑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没想到我家周甜甜还有这么幼稚的时候。”秦亦雪一说话就想笑，最后笑弯了腰，脸埋进百合里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周自枫想扭过头来瞪她，结果一转头就对上了陈溪野的视线。
男孩半张脸藏在玫瑰后面，脸颊是因为羞涩浮起的淡粉，眼睛漆黑发亮，小扇子似的浓密睫毛停住，轻轻的扫了一下。
周自枫心里像是被根羽毛悄悄撩拨，痒的他慌不择路的垂下头咳嗽。
那整车的花最后实在是没能往家里放下，被零散的分给了别墅的邻居们。
陈溪野只留了一支小小的红玫瑰，他捏着那支玫瑰站在门口，满眼的笑意。
“就这么高兴？”周自枫走过去和他并排站一起，看马修和秦亦雪两个人忙完把车倒进车库。
“嗯！”陈溪野转过来仰着脸，眉眼弯弯，“特别特别开心。”
以前上台的时候也有不少人给他送花，但是父亲对花粉过敏，于是他从来没往家带过。后来他在舞台上出了事，就再没有人给陈溪野送过花。
周自枫盯着陈溪野的笑容看了一会儿，转过头清咳两声，心里默默做了个决定。
——今后小野无论上什么舞台，无论多大多小，他都要给陈溪野送花。
一定要比今天的还盛大，还要惊喜。
·
面试结果大概还得再等几天左右才能出来,这段时间气温越降越低，年关也渐渐的近了。
街上到处都放着喜庆的歌，路灯上挂满了那种塑料的小红灯笼，马路牙子上还有些没化的积雪，白白的冰晶被陈溪野踩上一脚就咯吱作响。
他一边哼着好运来一边走路，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今天陈溪野和马修出来采购年货，从上午到傍晚，手里那张长长的单子才算全勉强清算完。
秦老师说这是回国之后过的第一个年，得过的隆重些。
马修接过陈溪野手中的东西放入后备箱，汽车发动驶入渐沉的夜色里，温暖的地方不断靠近。
别墅里已经被装饰的暖洋洋的明亮，屋里开着暖气。
秦亦雪穿上一身的大红旗袍却也不显得土气，倒是洋溢着的好看，风韵别致。
她旁边的周自枫被迫换上一身红色的毛衣，那喜庆的衣服在他身上就是莫名好看，只是他板着张脸显得浑身低气压，见到陈溪野的一瞬间才变好些。
也才半年左右，周自枫的身高就又往上拔了拔，身材欣长，脚踝手腕露出细细的一截，眉眼深邃，是任谁看了都要夸的样子。
陈溪野现在站他旁边就跟小鸡崽似的，穿上和周自枫一样的衣服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格。
秦亦雪拉着皱着眉头的陈溪野转了好几圈，笑得直不起腰来，“哎呦，小野穿上简直和年画娃娃一模一样，太可爱了！”
虽然说陈溪野现在哪哪儿都瘦，可脸看上去还是有些肉肉，加上他天生娃娃脸，还真有点像秦亦雪形容的那样。
马修收拾东西的间隙里抬头往这边看一眼，夸张的耸耸肩道：“年画哪有小野那么可爱!”
周自枫难得赞同了马修的话，他站在沙发边上装一个胶卷相机，“啪”的一声填好之后就对着陈溪野的方向拍了一张。
“哎！”陈溪野大意了没有闪，懵懵的表情就那样定格在了胶卷上。
洗出来的照片被周自枫拿在手上不停的扇，陈溪野自知刚才表情管理做的不好，上前要将丑照抢回来，结果周自枫借着身高压制，把陈溪野耍的团团转。
“哎呀哥！你把照片给我！”陈溪野抢不到照片，气的腮帮子鼓鼓的，跟小仓鼠一样。
连叫“哥”都不管用了，周自枫故意使坏，非要把照片往高了扬，挑眉不说话，摆明了就是挑衅。
陈溪野咬咬嘴唇，下定决心猛地往前一扑。结果没想到刚拖完的地滑的不行，一没刹住车，整个人的重心就倒了。
周自枫反应迅速，怕他摔着，双手向前一伸，接住了陈溪野。
两个人被惯性左右，狼狈的滚到了沙发上。
胸膛贴着胸膛，周自枫被他压在沙发上，一瞬间居然能感觉到陈溪野在自己耳边呼出的热气。
伸直的手还是没敢抱住怀中的陈溪野，周自枫僵直捏住的照片被路过的秦亦雪抽了出来，她将照片看了好一会儿，评价一句“拍的不错。”
窗外的观光山顶上传来烟花的声音，马修将热气腾腾的菜从厨房端出来。
秦亦雪把照片塞回周自枫手里，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们两别抱着了，快过来吃年夜饭。”
直到现在周自枫才意识到，他们居然还维持着那个近似于拥抱的动作，于是他不太自然的咳嗽两声。
陈溪野从周自枫身上下来，挠了挠头发说：“没压着你吧？”
“你轻着呢。”周自枫脸有些烧，他很快调整过来，朝陈溪野举起手里的胶片，陈溪野脸色大变，一路追着他直到餐厅。
秦亦雪好看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她看了一会儿只在陈溪野面前才如此幼稚的周自枫，笑容渐渐淡了些，若有所思。
那张被周自枫扬的高高的照片里，陈溪野穿着高领的毛线，白皙的脸蛋上是因为温暖浮起的红晕，表情茫然而可爱，身后是一片闪闪烁烁的灯光。
年夜饭是请厨师专门来家里做的，前前后后一共忙活了快两个小时，琳琅满目的菜品摆了一桌。
马修和陈溪野终于放弃了清淡无味的营养餐，跟着秦亦雪他们说说笑笑的正常吃碳水。
客厅里的电视正放着春晚，外面山上的烟花爆竹声音就没停过，他们围坐在一起，温馨愉悦的仿佛一个美好的梦境。
陈溪野珍惜的想把每个细节都装进自己脑袋里，心里想着以后就算是穿回去了，也能起码能留下这样好的回忆。
学院面试结果明天就要正式出来了，秦亦雪可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周自枫肯定是没什么问题，多少艺术高校抢着要招。
陈溪野就更不用操心了，要是跳成面试那种水平还进不了江北院的话，秦亦雪绝对亲自拎着高跟鞋去砸了自己母校的校门。
晚上快十点，几个人从餐桌上下来，一块儿坐沙发上看春晚。
秦亦雪很久没回国，兴致勃勃的看了几个节目之后就和马修黏黏糊糊起来，最后拉着人去阳台，说是看烟花。
周自枫眉头皱起来一会儿，看着他们的背影上楼了之后又低头思索了好久，最后心烦的拿起手机刷论坛。
最近他发现论坛里一栋关于陈溪野的楼还蛮有意思的，跟楼的人也多，于是闲来无事就喜欢刷一刷。
自从陈溪野拿了市第一的事情传遍了之后，论坛里风向大变，不过还是有些人不死心，非得用唱反调来显示自己与众不同。
周自枫一进论坛就发现这个扎眼的帖子。
【理讨，当年陈溪野骚.扰女生的事情还有人记得吗？】
：至今还有不少小姑娘对着照片许愿？真是搞不懂你们对这样一个烂人到底在嚎什么……
：我说停停，现在纯脑瘫也能掌握论坛开帖技巧了吗？
：楼主，大清亡了！早一年前那女生就破防，说是收钱诬陷的。
：别的不说，我先来一句，古娜拉黑暗之神，日他妈，楼主变猪！
由于帖子标题太醒目，很快就成了热帖，楼主被嘲讽了个遍，畏首畏尾的再没出来发过言，帖子的讨论方向很快变成了预测陈溪野芭蕾面试结果。
：虽然但是，野神因为造谣那件事情大概有两年没练过芭蕾了吧……
：别提别提，一提我就破防，想当年我就是跟风黑的那个，现在就很想哭着和野神道歉。
：不知道他面试能不能过，毕竟是芭蕾欸，一天不练就超容易丢吧。
：我猜有点悬的，但市第一的成绩的话江北院那边大概率会收，先嗷一嗓子野神牛逼。
讨论喜忧参半，大家都对陈溪野的面试多少有些担心，周自枫看着满屏幕的猜测有些好笑，一时没忍住，在楼里回复了一句：别猜了，反正比某些人要有希望。
毒舌的淋漓尽致。
周自枫市第一次在论坛里发言，不太清楚要匿名，系统直接把绑定的真名和学生给显示了出来。
：！！！
：！！！？
：是我瞎了？还是枫哥真说话了！？
一瞬间炸出来几十条回复，楼里再次沸腾了起来。
周自枫心道不好，但话说出去了再删掉就显得太刻意，于是没再理那些一排排的震惊感叹号，顺手发了句新年快乐就关掉了论坛。
论坛里彻底炸开了锅，谁不知道周自枫是以高冷在四中出名的，这次直接在论坛实名为陈溪野说话，还一下子发了两条！
新楼迅速建好，不少人坚信陈溪野和周自枫之间同桌关系甚好，为兄弟情感动天地。还有些激.进份子悄悄品出中间的微妙，兴奋的在楼中狂舞。
不久就有人跳出来质疑——简直笑死，照这样说的话周自枫喜欢我的概率还大些。
下一秒就被人甩了一张截图过去，上面俨然就是周自枫刚刚的发言，几个大字戳的人哽住。
——别猜了，反正比某些人有希望。
快十二点了，关掉手机的周自枫揉了揉眼睛，刚想转头活动一下，就看见了坐在旁边沙发上的陈溪野。
少年大概是太困了，半歪在靠背上。就因为之前说的要守岁的约定，困的眼睛都迷成条缝了还是强撑着，脑袋一点一点，跟小鸡啄米似的。
周自枫失笑，轻手轻脚的从旁边柜子里取出小毯子要盖到陈溪野身上。
窗外的烟火声小了不少，电视里传出跨年倒计时。
“十、九、八、七……”
周自枫把毯子撑开，慢慢俯下.身，陈溪野的脸渐渐放大，近到可以看清楚他脸颊上小小的绒毛。
毯子轻轻的盖到他身上，距离近的不能再近，周自枫的目光在陈溪野长而密的睫毛上流转，听得见他温热均匀的呼吸。
“六、五、四……”
放在沙发边上两个人的手机忽然震动，陈溪野眸子转了转，朦胧里眯起眼睛。周自枫用手掌轻轻给陈溪野挡住了刺眼的灯光。
“三、二、一……”
屏幕上那“恭喜以第一名录取江北院芭蕾系”的信息很醒目，周自枫嘴唇悄悄勾了勾，在陈溪野睡得发红的耳边小声道了句。
“新年快乐，小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