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6)第四章(6)
自从刘大健被大火烧死以后,已经很久没有皇甫国荣的消息了。陈成知道,以皇甫国荣的性格,他是不会放过开发区控骰北方药业这样的发财机会的。以皇甫国荣的嗅觉,他也不会嗅不出点什么的。
果然,春节后上班不到一个礼拜,皇甫国荣就托李同庆带话过来,说要见他一面,地点安排在天渊寺里。陈成觉得有些蹊跷,这个皇甫国荣,自己有手机,有说事儿的地方,还有车马,干什么非要通过李同庆捎信,还要在山里见面呢?
陈成心里不踏实,决定自己去一趟,探一探虚实。就在一个周末让王一兵开车,陪着自己去了天渊寺。车到颐和园,拐个弯儿,继续西行,很快就隐约看见半山腰烟云缭绕的天渊寺了。王一兵在前面开着车,陈成一个人在后厢里坐着,目光不转的望着窗外。
想起当年刘大健第一次带他上山的情景,恍惚还如昨天,而斯人早已撒手尘缘。便觉得人事沧桑起伏,窗外的枯树衰草也有了人心的悲凉,而草尖树梢刚刚泛出的那一痕淡淡的新绿则变成了含悲的泪水到了山门,还是刘大健原来那个保镖和派出所所长王怀民在那里守着,两个人似乎并没有认出陈成。只看了一下车牌号,便开着那辆北京吉普,到前边带路去了。
车到正殿前停下来,这回迎接的人却换成了天渊寺的住持了悟。几年不见,了悟比原来富态了许多,脸上亮光光的,像涂了厚厚一层油脂,看上去少了不少仙气,多了几分世俗。即使衣服换成了真正的佛家僧袍,也还是无法掩饰。
陈成心里冷笑,这么鼎鼎大名的一个僧人,却做了皇甫国荣的门客,真是对大师之名的莫大讽刺。嘴上却说:“大师一向可好?”
了悟点点头,说:“陈秘书长里边请,皇甫先生在厢房等您多时了。”
大家彼此寒暄过了,了悟便要众人留在外边,只拉着陈成进了门。
进了厢房,皇甫国荣正在沙发上坐着呢,见陈成进来,忙起身相迎。皇甫国荣的模样并没有大的改变,只是比原来更瘦了,目光却更犀利阴森。他紧紧拉住陈成的手说:“好久不见陈兄弟,真想死哥哥了。”
陈成说,“好久没有大哥消息,原来您在这儿享清福呢,我还天天为您担心呢!”
“多谢多谢,我就知道兄弟你这个朋友没交错。”
“哪里的话,皇甫大哥别太客气了。”
了悟也在旁边坐下了,慢悠悠地吹着杯子里的茶叶,只顾低头喝茶。陈成说:“刘大健的事儿大哥知道了吧?”
皇甫国荣点点头,说:“就他那性格,早晚要出事的,我都说过他不知道多少次,他当时记下了,过后总当耳旁风,现在出了事情,一切都晚了。也就是因为这个事情,就有人怀疑是我从中做了什么手脚。不但把和我关系不错的铁中平给由防暴大队发配去了交警队,而且还以容留卖淫嫖娼为由,把我的王府大酒店给封了。我一时无法解释,市内风声紧,就不得不到国外躲了一段时间。这不是刚刚回来嘛,想你了,就托李同庆捎信把你接过来了。”
陈成这才明白皇甫国荣把自己约来这个偏僻地方见面的缘由。他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真相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你光明正大的回去,看他们能敢把你怎么样?”
皇甫国荣摇摇头,“现在还不行。”
“刘老板到底怎么回事?”陈成问。
皇甫国荣又摇摇头,“老刘整个人都被烧焦了,根本没留下任何线索,我也是一头雾水。不过毕竟是朋友一场,我已经托朋友给他家属送去了十来万块钱,虽然少了些,也是我这个做大哥的一点心意吧。”
陈成知道根本不可能从皇甫国荣这儿得到什么线索,便不再问,低头喝起茶来。
几个人又说了些市里政界的一些情况。哪位要上了,哪位可能要下,哪位有什么背景,皇甫国荣总能说出个不离十来。陈成暗暗佩服皇甫国荣厉害,别看置身于世外桃源,却依然对政界的动静了如指掌。皇甫国荣说:“现在的人势利得很。不是大哥我话不中听,何开越下去了,你也就没有了身后那座山。
说话行事比不得过去,总要分外小心,不过真有什么摆不平的,你不妨随时告诉我。“
陈成说:“谢谢皇甫大哥关照。我都记住了。”
皇甫国荣终于问到了北方药业的情况。陈成留了个心眼儿,说:“我也模模糊糊听说了,具体是朱秘书长经办的。估计不会无风起浪。大哥是做金融证券的高手,我的消息只能供参考。”
皇甫国荣点点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陈成,说:“在香港和新加坡呆了那么长时间,却没有买什么好东西,这个玉佛,是送给小侄女避邪的,你带上吧。”又把一张支票递给陈成说,“这是你存在我那儿的一万股股票,老放在我这儿也不是个事儿,我自作主张给你兑成了现金,估计我还要在寺里呆一段时间,你也一起带回去吧。”
陈成拿在手上看了看,竟有二十五万,就说:“哪有这么多?
还是还给你吧。“
皇甫国荣笑道:“一年前比这还多,有三十一、二万吧,都是我懒,结果现在已经跌下去了六七万,你自己的股票挣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陈成道了谢。仍然由了悟送出正殿。很快就离开了天渊寺。
星期一上班的时候,陈成打了工商银行的服务热线。果然,边亚鍕那边的二百万已经到了。陈成这才放了心。
晚上回到家里,陈成对何佩佳说:“你能不能明天向单位请个假。”
何佩佳问陈成有什么事儿。陈成就把周副市长的一番话对何佩佳说了,又把具体的操办方法和诱人的前景细细讲给何佩佳听。何佩佳惊得睁大了眼睛,抬起手在陈成面前晃了晃,问陈成:“你不是醒着说梦话吧?”陈成被妻子逗得差一点没有笑出声来。
何佩佳又说:“可惜我们哪来的二百万本金呢?”
陈成把手上的那张二十五万的支票递给何佩佳,说:“这是我过去托一个朋友买股票赚的,怕你不同意,就一直没跟你说。
现在连本带利一齐还你。至于那二百万,我已经跟边亚鍕说好了,先从他那儿拆借,等我们把股票抛出去后,再原数还他。“怕吓着何佩佳,陈成两件事都没有跟她说实话。
何佩佳还是不放心,说:“要是赔了呢?”
“怎么会呢?”陈成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赚钱是木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赚多赚少而已。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和别人合伙了。”
何佩佳最后虽然答应了,却还是对陈成说:“我觉得现在日子就不错了,我们干嘛瞎折腾这档子事儿。”
陈成说:“本来我也和你想得差不多,但看了你爸退休后失落的样子。突然想做官其实也就那么回事,还是你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等再过几年,雅雅读高中的时候,我们就把她送到美国去接受最好的教育,你也别天天在单位瞎忙活了,跟过去陪她几年。到时候我也办个绿卡,咱们都到美国去生活。也省得再在这些圈子内里里外外累死累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