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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想,我就来见你。”他笑着说。

——我也想你,想见你。

所以为了这句话,在除夕夜里,冒着风雪赶过来了吗?

天地刹那寂静。

阮清梦觉得自己被温柔的泉水缓缓淹没而过。

冬夜,大学,路灯,爱人。

一切美好的不可思议,就像是漫画里最古老也最浪漫的一笔。

阮清梦动了动唇,还没说话,眼泪先落了下来。

她没有犹豫,放下窗帘转身趿拉上拖鞋,随意套了件外套就往楼下跑去。

步子迈过台阶又大又急,扶着扶手一路下来也差点滑倒,她急切地拉开门,投入到风雪中,目光迫切地张望,在锁定了那道不远处的修长身影后,伸手抹了抹脸,往前跑了几步扑到他怀里。

贺星河早就在她开门的时候就看到她了,见她跑来,伸出双手,轻轻地拥抱住了她。

阮清梦在感受到贺星河身上熟悉的薄荷味道和有力心跳时,心脏那儿被一下下揪紧的感觉才得到放松。

就像是一只在外漂泊多年的燕,终于找到自己的巢,然后归家。

一具火热的身躯贴近,贺星河的下颌在她头顶轻轻摩擦,他抽出自己的外衣,将她完全裹到了衣服里,整个抱在怀中。

带着点儿雪渣的红色围巾在她脖子上缠绕了两圈,贺星河帮她把头发抽出来,将红色围巾的尾端在脖子右侧打了个结。

他穿的是黑色大衣,长度遮到膝盖,里头一件灰色针织衫,黑色长裤包裹长腿,整个人都是暗色系的,唯独脖子上的红色围巾是一抹亮色,现在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星河。”阮清梦环住他,仰头凝视着他的脸庞,在他耳边说:“你真好。”

他笑出声,摇摇头:“我不好,我这个人缺点很多,自负、霸道、固执……我觉得我对你很好,不过是因为我爱你。”

这句话真的是她听过最好听的情话。

言语没办法表达心情,阮清梦轻轻拉过他的衣领,把他身躯拉低,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柔软的吻。

他没有拒绝,也不会拒绝,顺着她低下头,嘴唇相贴,唇齿纠缠。

这一年冬天的雪夜,阮清梦永远记得。

她对贺星河的爱情,是一片洒满灰的荒原,用尽了全力,忍着锥心刺骨的痛将它埋进土壤,堆满沙石掩盖。

如今,他用更深更沉的爱意,如厉风一过,烈烈长风拂过灰烬,扬起漫天尘埃,砂砾作响。

刹那之间,死灰复燃。

她好喜欢他。

真的好喜欢啊。

贺星河伸手覆在她后背,将她揽得更紧,两个人静静站在道路旁,不远拐角处有一盏暖黄色的小灯,照得人身上都是温暖的色调,雪花飘飘乎落下,好似也有了温暖,微温的和冰凉的,一同落进土里转瞬消逝。

阮清梦低头看,地上两个影子相互交缠,他比她高一头,将她拥在怀里,影子能将她的全部覆盖。

“你看,”贺星河轻吻她的脸颊,小声说:“就连影子都知道,我们两个应该是一起的。”

阮清梦被他这种偶尔的幼稚逗笑,伸出右手,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在他手背上挠了挠。

“嗯?”

“贺星河。”她叫了声,眼波流动,无限柔情蜜意,“新年快乐。”

他低低地笑,胸膛微微振动,说:“阮清梦,新年快乐。”

墨色的夜如浓墨晕染,他们紧紧相拥,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隔出一个静谧的世界。

“你有什么新年愿望?”他在她肩窝磨蹭,“告诉我,我帮你实现。”

阮清梦笑着揉揉他的脑袋,在他身上亲昵地刮蹭,“不用了。”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贺星河你知道吗,我曾经想过,如果当初我勇敢一点,在你断腿前向你表白,我们之间会不会不一样,现在我终于知道答案,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我们还是错过了啊,我瞒着所有人,偷偷爱了你十年,在这么多数不清的日子里,我拥有无数次机会,但依旧输给了自己的懦弱。

这个梦境,是我十年来想得不可得的爱恋幻化出的一场镜花水月,越美丽,越遗憾,可我不后悔。

我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可以用我一生所有善行带来的好运,去换你余生健康平安。

如果人的一生中注定要遭受等量的苦难,那么你以后所有的不幸,全都由我来承担。

我只希望你顺遂平安。

☆、第27章

2018年。

“姐,姐……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医生,我朋友醒了!医生!”

“医生我女儿到底怎么了……”

痛,头好痛。

浑身好热,没有力气。

耳朵边是谁在说话,一直吵,吵得她头更痛了。

“我姐睁开眼睛了!医生!医生你赶紧给我过来看看!”

……

阮清梦猛地睁眼,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天花板上没有那个浮夸的欧式吊灯,而是完全陌生的白炽灯,鼻尖围绕着消毒水的气味,身下躺的这张床很不舒服,她动了动手指,发觉自己手背上还插着针头。

稍稍侧头,看到输液管从床头连到了自己的手,阮清承红着眼睛坐在边上看着她,身后站在同样红了眼的阮家父母。

母亲看到她醒来,神色稍稍激动,露出一个笑。

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自己的父母了。

“爸、妈……”她无力地喊了声。

阮母的眼泪顿时落下,伸手掖了掖被子,抹着眼角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阮清承躲在后方,没有哭,只是眼睛全然一片赤红。

阮清梦侧眼看去,看到左边墙壁上挂着的电子闹钟,黑屏红字,跳动显示着现在的日期。

2018年12月14日。

她,醒来了?

又回到了2018年?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器具给她做检查,看了看眼球,量了血压,测了心率……一番折腾后在纸上写了几句话,把阮家父母叫了出去。

阮清梦躺在床上,虚弱地无法支撑自己坐起来,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温度还是有点烫人。

仔细回想了一下,对于2018年最后的回忆,好像停留在她淋雨然后在床上睡着了。

“清承……”阮清梦皱着眉喊道,“我昏迷了多久?”

阮清承双手交握,喉咙沙哑,缓缓道:“快一个月。”

整整一个月,没有任何异常现象,就是无法醒来。

那几十天里他们无数次想着会不会有可能她从此再也醒不来,或是成了植物人。

这样的想法压得人心里透不过气,差点要窒息,阮家父母也从国外赶了回来,没日没夜守在她的身边。

还好醒来了。

不管怎么说,总算还是醒过来了。

阮清梦脑子昏昏沉沉,上一秒还沉睡在除夕梦境,下一秒就猝不及防地醒来。她闭了闭眼,眼前还浮现着飘雪长夜里贺星河倚靠车门的模样,他身上的薄荷味道似乎还在周遭,但人已经不见。

真的就是一场镜花水月。

“姐,你现在还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阮清梦声音喑哑,“就是头有点晕。”

“那当然了,你一直发烧,高烧了好几天温度才降下来。”阮清承整理着床边床头柜上的东西,脸色有些憔悴,语气倒轻松,“不过医生说醒来了就没事,应该还是平时太累了,让你多注意休息……”

平时太累了?这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但这世界上多得是医学暂时没办法解释的东西。

阮清承给她掖了掖被角,把空调调低了两度,“爸妈都从国外回来了,你这次真的吓着我们,不管怎么样,还是先留在医院里好好休养段时间……”

“清承。”阮清梦打断他。

她把手从被子里递出来,掌心朝上,递到他面前,“把手机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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