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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哈伊尔正在坠落。
天际对于人类而言是多么的广袤,即便是实力再怎样强劲的异能力者,在宇宙面前也渺小得宛如沧海一粟。
在那轮如同被什么人鲜血浸染透的血月之下,繁星的光亮过于暗淡了。能映照在青年那双深邃迷人的紫红色瞳孔之中的,只有常人无法理解的虚无与孤寂。
他正在坠落。
耳侧风声呼啸着,像是数千万人的哭嚎声在他鼓膜旁奏鸣,谱写成一首被孤寂填满的乐章。
急速破开的空气顺着他指缝间流逝,原本被潘多拉·亚克特十指相扣时残留的些许温度消失,刺骨的寒冷自指尖开始蔓延,将他仅剩的体温一同吞噬。
他好像一直都在失去什么。
从一开始幸福美满的家庭与新生命降临的喜悦,那之后的父子二人相依为命,在偏远小镇中过着算不上富裕却很温馨的生活。直到战火降临,异能力不受控制的暴走,赖以生存的家园由自己一手毁灭,甚至连他深爱着的费坚卡也由亲手夺去了性命……
那时候,是潘多拉·亚克特给了他生存下去的理由,让他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下清醒过来。
他想要赎罪,想要让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们安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救赎被困在过去牢笼中的自己。
也因此,带着空白一片面具的米哈伊尔成为了七个背叛者的最后一人,隐藏了自己的姓名与样貌,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终结这场将世界点燃的战争。
他也曾十分短暂的拥有过同伴。
不会对于他的过往有所质疑,也不会逼迫他透露面貌与真实姓名。那些同样经受过战争苦难的同伴们是最能理解彼此伤痛的存在,也抱有着想要终结战争的坚定决心。
异能大战终于落下了帷幕,他的同伴们也离开了。或是隐居,或是迎来了渴望已久的永眠,因战争聚在一起的七位超越者再次踏上了各自的道路,留给彼此的只有不会再回头的背影。
他又一次失去了什么。
但是比起同伴们的离去,更让米哈伊尔感到脑内一片空白的,却是当初自己异能暴走的真相。
罪魁祸首就是将他从深渊中拽出的人。
那段时间,米哈伊尔是真的深爱着给他指引了新路标的潘多拉·亚克特,却也为对方过于疏离的态度感到苦恼。
总是带着骨白色面具,在人前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谐星的军装青年,始终不愿与他过多的相处。即便是极为短暂的见面,潘多拉也总是会飞速离去,不肯停留太久。仿佛两人的相处会造成什么极为可怕的后果,即便是身为超越者的他也不愿接受。
这份使他纠结万分的苦恼,在米哈伊尔下定决心要报复害死自己幼子的幕后黑手之后,逐渐变了味。
爱意变成了蚀骨的恨,却又在每次他隐忍不住想要动手的时候,在内心不断寻找着理由拖延时间,叫他再等等。
如今他却知道了这份感情并不是一厢情愿。
就在不久前,向来对他避之不及的潘多拉·亚克特,主动表达出了想要亲近的**。
那是米哈伊尔第一次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之下,与对方那双仿佛能将他在温柔中溺毙的鸢色瞳孔对视。
他在里面看到了如同滔天巨浪般翻滚的疯狂爱意,以及隐藏在这份足以让任何人沉沦的感情之下,那份镌刻入灵魂深处的绝望。
然而为时已晚。
潘多拉·亚克特在他这的信用早已破产,他无法相信满口谎言的骗子所说的任何一句话,哪怕事关自己最深爱的费坚卡,米哈伊尔也无法不管不顾抛下一切去寻找。
如果这再是谎言,那么直到现在依然对对方抱有最高信任的自己,未免太过悲哀。
他做不到继续相信潘多拉。
漆黑衣袍在飞速坠落的风阻之下不断翻飞起舞,失重感占据了他的胸腔,心脏的空洞与他绝望之时所感受到的痛苦何其相似。
他即将拥抱上汹涌大海。
米哈伊尔缓缓阖上双眼,脸上的表情愈发宁静。
在坠落之前,他曾经听到一段极其细微的齿轮转动声。而根据他对潘多拉·亚克特能力的了解,知晓了这是时间即将被彻底暂停的征兆。
不单指躯壳,而是连同意识也一起被凝固。
然而意外的是,本不该在时停领域中拥有意识的他,并未如同预料中的那般对此一无所知。即便身体依旧无法行动,被潘多拉的能力暂停在了某个时间,他的意识却与对方停留在了同样的领域中。
青年并没有对他进行攻击。
宛如被人世间脏污禁锢于此的潘多拉·亚克特拥紧了他。那个无恶不作的青年像是在哭泣,却又很快止住所有的哽咽,只有泪水滴落在他的肩头,浸透了一片衣衫。
那是米哈伊尔从来没有见过的场面,身着一身军装的青年此刻仿佛脆弱到一触即碎,没有任何将世界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悠然自得。
他就像是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只能拥抱着残骸无力哭泣。即便再怎样努力将所爱之物拼凑回原型,也早已回不到最初的模样。
恶魔也配拥有眼泪吗?
恍惚间,对方的神情与零碎记忆中的那个孩子重合,是躺在被四肢鲜血浸透的床单之上,哭喊间透露出无尽绝望的谁。
但那时候的太宰治,明明不是他才对。
正在米哈伊尔脑内被混乱不堪的思绪占满的同时,青年捧上自己的脸,虔诚献上苍白无血色的双唇,如同亵渎神明的恶魔那般贪恋着仅存的一丝温暖。
米哈伊尔的意识瞬间一片空白。
即便是在记忆残缺的轮回之中,他与潘多拉·亚克特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是牵手这样对于朋友来说稍显逾越的行为,从未有过像今天这般越界的表现。
就好像恶魔放下了所有的伪装,在没有人发现的隐秘角落,小心翼翼将自己的真心坦露。
他看到了潘多拉·亚克特收敛好情绪,仿佛先前所展露出来的那份绝望只不过是幻觉,只有眼角的通红昭示了他确实不久前曾哭过。
青年指尖颤抖着轻抚上左手腕的轮/盘,一举一动间无不透露出不舍的情绪,之后他紧闭双眼下定了决心,解除了这段本该只有他自己知晓的领域。
将一腔真心重新塞回厚重保护壳的恶魔,恢复了他在旁人面前表现的模样。
被时间禁锢住的米哈伊尔恢复了自由,然而他却并未继续攻向眼前的敌人,而是呆愣在半空中,瞳孔中被茫然占据。
认为对方是被“费奥多尔仍活着”这一信息震惊到,潘多拉·亚克特并未恋战。身着纳粹军装的他不过是将昏迷中的太宰治重新揽入怀中,趁着米哈伊尔停止攻击的间隙,维持着冷硬的面容,毫不留恋的离开了此处。
铺天盖地的群魔在某一瞬间消散。
借由异能蝙蝠悬停在空中的黑袍青年在重力的牵引之下,奔赴向了倒映出血暗红光芒的汹涌海面。
米哈伊尔空洞无比的双眸中仅有潘多拉·亚克特急剧缩小的身影,唇齿间仿佛有余温残留的错觉,以及直面那份疯狂却绝望爱意之后,内心响起的共鸣。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份从来不应存在的记忆。
那是在潘多拉·亚克特吻上他的瞬间,毫无征兆在心里深处破土而出的某段画面。
背景像是在东京某个随处可见的街头,红白相间的铁塔在远处静默耸立着,却不知为何让他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情绪。
温暖而和煦的阳光洒落在身侧人的面庞上,对方拖着撒娇般的语调,拽紧了他的手来到附近的一处冰激凌车前。
米哈伊尔如同被禁锢在这段记忆主人身体中的外来者,无法控制自己的一举一动。他只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无奈掏出钱包,买了两份情侣特惠甜筒,任由身边的人满心欢喜地接过。
一身休闲服打扮的潘多拉·亚克特亲昵无比地与“自己”十指相扣,空闲的那只手攥紧甜筒,眉眼中洋溢的幸福感是他从未在对方身上见过的感情。
就像是最普通不过的恋人,在难得空闲的周末,相约度过一段能给彼此留下美好回忆的时间。
他们会趁无人注意的时候,交换一个充斥着冰激凌甜蜜气息的吻,之后潘多拉会红着脸低下头去,仿佛这样纯情的举动对他而言太过害羞。而“自己”只会以更为亲密的行为作为答复,将对方逼到脸色通红,过载似的冒着热气。
然而莫名的不安感却愈发强烈。
记忆片段的最后,米哈伊尔看到害羞到语无伦次的潘多拉迫切找着转移话题的时机。对方猛的从座位上跳起,表情有几分慌乱,最终胡乱指向了远处的东京铁塔,表达出了想要前去游览的**。
直到这时,米哈伊尔才回想起来他不安的来源究竟是何处。
那也是一段破败不堪的记忆碎片,恐怕承接的就是当前这段记忆。
不久后的“自己”,将从东京铁塔最顶层坠落。
然而现在并不是考虑这方面问题的时候。
在画面如同胶卷播放到尽头之前,米哈伊尔在这份失真的画面中,看清了潘多拉·亚克特称呼他的口型。
他称呼“自己”为【费佳】。
那明明应该是他死去多年幼子的名字。
米哈伊尔知道,自己正在坠落。
无论是在这段记忆中的东京铁塔,还是与潘多拉·亚克特对战过后的现在,仿佛毫不相干的画面重合,自己又一次经历过了本不该存在的事。
他即将亲吻上海面,以艳丽的鲜红血花回应世界给予最后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