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百转回肠,思虑几番,现在就是自己说出本来安排的是醋而非毒酒,估计也没有人信了,况且就算追查,也只是查出长庆公主的罪过,伤的还是皇家的脸面,维今之计,只能安抚了。【无弹窗.】“宣太医立刻救治!”
卢萦吃了药好了些,又吐了几口黑血,似乎稳定下来,旁边义儿刚才本来想陪着母亲去喝毒酒的,这时看到母亲口吐黑血,早已经扑在身旁,哭泣出声“母亲,母亲,儿在呢!你莫要撒手离去!儿还需要母亲时时教导呢!母亲,倘若你去了,儿子一个人如此孤独,不如随母亲一起去了吧!”嘤嘤戚语,声声母亲,让殿上众臣都闻之落泪,以袖掩面。
“太医来了,快让开!”一个声音尖细的响起,所有人退了开去,太医小跑着进来,立刻蹲下身给卢萦疹了脉,又查看了卢萦舌苔跟眼底,再用手指挑了卢萦吐出的黑血,放在鼻翼使劲儿的闻了几下,诧异道“这可是鹤顶红啊,唉,幸亏有及时服下解毒药,不然这人可就废了,不过…”后面的话太医没敢说出口,似乎刚刚反应过来,周围的气氛不对劲儿,太医偷偷向皇帝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睛转回垂下后,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众人都被卢萦中毒的事情所吸引,谁没有发现太医的异样。??>.;?卢萦被卢祖父抱在怀里,手被儿子抓的紧紧地,义儿平生第一次怕了,他怕母亲就这样再也睁不开眼睛了。他不傻。对于一个就快六岁的孩子来讲,义儿是聪慧非常的,他现在明白为何母亲出门开始细细的嘱咐,也把刚才被人逼迫的种种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知道母亲选择毒酒必定是有原因的,不然就父亲藏在庄子上的那个女人和孩子,母亲为何从来都没说过什么,而今日里却坚定的拒绝为父亲纳妾,就这样选了一条决绝的死路?
义儿突然恨起来。如果不是父亲不知自爱。与公主勾搭,怎么会有今日的金殿逼迫,母亲怎么会软软的躺在地上?这样不知廉耻的公主怎么比得上他的母亲,更何况。倘若没有皇帝的撑腰。一个内宫的贱婢。伺候人的玩意儿,也敢跑到金殿上来,威胁位居一品的母亲?他突然站起身。环视四周,把每个逼迫他们的人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
这孩子的举动让大家诧异,不知道他疯了还是傻了,就这么盯盯地看着每一个人的脸,甚至连皇帝跟公主都没有错过。不过大家都以为这可怜的孩子定然因为母亲中毒而害怕了,才会这样不知所措,而此时他们并不知道义儿的心里想着,要把这些人的模样印在心里,将来,等自己长大了,他会亲自让他们也尝尝被人逼迫到绝地的滋味。卢群阴沉着脸,心中滴血地抱着自己最心爱的孙女,这是他从小一手一脚,点点滴滴,仔仔细细教养长大的孩子,是他期待的下任卢家家主。如今就躺在这冰冷的地上,口吐鲜血,孱弱不堪。卢群心里翻江倒海,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李世民的谋算?不过是用他的囡囡来给各个世家一个教训,让世家都收敛手脚,给皇帝让出一些地方培养亲信,不要占据朝堂不放权力。应该说,李世民特别想要回的,是自己手里的兵权。
囡囡必定也早看出来了,不然怎么会如此锋芒毕露!宁死也不让房乔那个混蛋领回这几个贱人!囡囡曾经是替二娘出嫁的,她都不介意房乔年龄大,这个混蛋竟然还不满足,几次三番的让囡囡受委屈,这种人渣配不得我家的囡囡。
“祖父,”卢萦的声音低低缓缓,“囡囡想求祖父一件事。”卢祖父轻抚囡囡的头发一下,慈爱的道,“囡囡,说什么求,祖父一定答应你!”
“义儿跪下,”卢萦看着旁边,对自己的儿子道,“房大人族谱上之子,姓房名俊字遗爱,并非是我的义儿,乃是那庄子上的庶子,而我儿如今已经快六岁了,却并未上房家族谱,既然房大人不愿我儿上房家的族谱,我求祖父,请你赐我儿卢姓,从今往后,义儿便是我卢家子孙!”卢萦眼神温和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个孩子是自己的骄傲,她绝对不允许别人低看了他,她要给他一个身份,一个高到别人都不敢说一句闲话的身份。
“母亲放心,儿知道的。”义儿蹭倒祖父身旁,双膝跪好,一头点地“曾祖父在上,曾孙义,叩拜曾祖!请曾祖父赐姓!”
卢群激动非常,连连点头,大声宣布,“好,好,我卢群的曾孙卢义!”可惜怀里仍抱着囡囡,不能亲自搀扶自己的曾孙。
金殿之上,百官一片哗然。
这,连孩子都改姓了?
卢萦感觉自己的毒解掉了,胸腹再无灼烧之感,也不管他人如何议论纷纷,扶着祖父的手,缓缓站起身,直视李世民,声音恢复到起初的冷漠,“这一杯毒酒,断了我们君臣之义,也葬了我与房大人的夫妻之情!”顿了顿,看向趴伏在地上的宫婢,还有长庆公主,“既然,这宫婢容颜娇美,肌肤水嫩,甚过卢家教养多年的三娘,这年轻貌美的公主更胜卢萦这糟糠老妻,卢三娘恳请陛下和殿上群臣为证,今日卢萦跟房乔当殿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李世民差点没让卢萦给憋死,这话说得,一个宫婢怎么也是奴婢,天天干粗活,怎么可能比卢家精心娇养的卢氏美貌,更说不上肌肤水嫩了,再说长庆公主就更难堪了,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比卢三娘还老,而且还是和离过的妇人,这哪里是说他们和离的原因呢,这就是**裸的打李世民的脸呢!因为逼迫他们和离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啊!
这卢三娘嘴巴太坏了,说话光明正大,还处处占理,让人无处辩驳。从上了金殿到现在,没有一句话可以挑出错来,你还不能说她说的不对,不然你一个宫婢这么皮糙肉厚的,房乔怎么可能跟他有事儿,再说这公主也不年轻了,可这能说出口吗,这不是打自家的脸面吗?哦,你一公主,都和离了的还,看上家臣子,就逼迫人家夫人立马让给自己,太不要脸了不是。
李世民左右为难,不知道说什么好。
房乔更傻,他都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明明一个宫婢,回家打发了就是,现在弄得不但夫人没了,孩子都姓卢了,还辩无可辩,不然人家该说了,你这儿子都六岁了怎么还没有上族谱?为何那庄子上的庶子倒是上了的呢?
他说不出口,自己当初跟邹涟娘的协议就是给他们上族谱,并保证他们一生荣华,母亲跟那女人才放过自己,不跟卢萦挑开自己设计卢家,设计了媳妇的这件事情,而且义儿本来就是自己的儿子,他着什么急,他家的孩子一般都是养到7岁才上族谱的。
你要是这么说了,人家又该问了,你跟你那表妹怎么回事?怎么又出来个孩子?而且大家都不知道?当年你娶卢家女的时候,可是自己承诺不二妇的,人家卢家也没有逼迫你,你这言而无信的,还好意思当官呢?如此这样连续解释下去,房乔就更是一个无耻之人了。
房乔满脸通红,吭吭嗤嗤的想解释,可是什么都说不出。在看自己的夫人服毒的时候,人都傻了,一下子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等卢萦吃了解毒的药,他早就想上前去,却被卢大伯给挡住了,儿子被改成卢姓,接着夫人就提出和离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突然,大殿之中,一个男中音响起“混帐,牝鸡司晨,尔一届妇人,怎可让房大人之子随尔姓!”
天籁之音啊!李世民差点没有给这个人鼓掌,不错,这个观点找的好,给咱们男人找回了面子,循着声音看下面,原来是他,难怪了!李世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这个臣子,有见地!完全忘了根本就是他自己挑起的这些矛盾。
卢萦转身,看向说话的人,“哦?这位大人是谁?身居何职?官拜几品?”
“本官张音,谏议大夫,官居从四品。”男人非常骄傲的道。
卢萦嗤笑出声,挺直身躯,眼含轻蔑的道,“本夫人身着一品诰命服,尔敢不敬上官,不顾尊卑,不礼而责,就是你这读书人的规矩?”小样,连行礼都没有,就敢直接出言谴责一品诰命,书上就是这么教你的?
张音脸上顿时红透,俯身乖乖的给卢萦行礼,“见过夫人。”
卢萦见他只是双手一揖俯身行礼,并未行跪礼,知他看不起妇人,继续出声嘲讽道“看来,当是新官上任,尚未学会礼法官规。大唐律,凡见上官不跪者,杖三十。更何况如今在这金殿之上,陛下与百官具在,尔敢如此藐视大唐律法,陛下和各位大人以为如何?”这是一个分品级尊卑的年代,一个丛四品小吏,见上官不跪,轻则说是藐视上官,重则说是藐视律法,而且还是当着皇帝的面,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啊!
李世民心里面这个恨哪,这卢三娘,句句在理,光明正大,找不出错来,就是张音也就说了一句就瘪茄子了!还不能说卢萦说的不对,不然这大唐律法还有何用?赶紧给张音略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