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
姑娘我才二十岁几年哪,青葱水嫩一把掐的好年华,谁养老都不会是我!
于锦又是瞪眼又是跳脚地诅咒了半天老天爷,最后沮丧地塌下肩膀:虽然二十年看似很遥远,可她明明原本能活过八十岁的,平白少了一半的寿数好活,还是这个一不留神就要没命的修仙世界,连安心养老都找不到好地方,谁能高兴得起来?
一大早的,心情就糟糕到底,于是,等虚御领着两名弟子来于锦洞府报道的时候,于锦脸上的霜都能直接刮下来一层做冰砖了。
原主威名远播,加上金丹老祖天然带来的距离感,一路上那三个乖得跟兔子似的,跟在她身后躲得远远的,连说话都咬着耳朵生怕大点声吓到人,弄得整个视察队活像敌特侦察小分队。
天阳门大小峰头均集中在前山东南最好的两个方向,西山正巧处在斜对角最远的位置,只用两条腿走,普通凡人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转出东边山峰。
于锦最起码的职业道德是有的,她却懒得驾舟,只运起灵气,到底照顾了几个“小辈”的脚程,刻意放缓脚步,在薄雾渐起的山林间风驰电掣地穿行而过。
虚御一直想凑过来说点什么,但被于锦的那张冷脸一冻,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好悻悻缩了回去。到了后来,一身力气只顾着使在脚上,生怕把老祖跟丢了误事。至于那两名小弟子,早就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
修仙者真气护体,走起路来脚程飞快,一个时辰不到就到了目的地。
天阳山西山是三山五湖唯一的云铁矿产地。
听着好像很了不得,其实云铁只是最低阶的法器炼制中需求量最大的一种材料之一罢了,品质也就只比凡铁好一点。在凡人用的铁兵器中加上点,就成了他们传说中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没错,锋利是云铁的唯一优点,其余的,它延展性不如石柱铁,硬度不如金刚铁,融合性不如明光铁,便连防锈腐,耐污蚀也没有卓越的表现,因此它的价格极之低廉,低廉到御兽宫都懒得派人勘测纪录的份上。不过,若非如此,这座矿山也落不到天阳门头上。
“恭迎老祖!”
刚到地头,前面黑压压的就跪了少说几千个人,于锦被这山呼海拥的架式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一步,十分无语:“都起来说话,领头的跟我来。”
领头的人是个个头矮小的黑胖子,有炼气后期的修为,在天阳门中只能算中不溜,平时哪有机会见到金丹祖师?起了个绝早摆出偌大的阵型,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腿上,有些慌张地行了个晚辈礼,惶恐地有些结巴:“弟,弟子见过老祖。”
于锦点点头直入正题:“把你知道的情况说一下。”
黑胖子紧张得咳嗽了一下,金丹老祖便是不刻意放出威压,只立在那里不说话气势也逼人,道:“数,两个多月前,西山云铁矿的产量开始减少——”
一个虚御还不够,又来个做政府报告的!
于锦打断他的话:“你直接说重点。”
老祖这是对我不满?黑胖子存了一脑门子的汗立刻就下来了,他越着急越说不出话:“老,老,老——”了半天,涨得脸红脖子粗的也没“老”出其他话来。
于锦看着替他难受,便放缓了语气问道:“还有没有谁了解情况的来说说?”
黑胖子登时脸色一变,底下有些人左右顾盼着打起眼色来,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于锦等了一会儿,只见一人越众而出,躬身抱拳道:“弟子愿为老祖解惑。”他衣衫破损,披着一头乱,一张脸被头遮着,听声音有些耳熟。
于锦正要说话,只听原坐在一旁的虚御惊呼道:“虚元师兄,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他难得面现怒气,四下环视:“可是谁给你苦头吃了?”
黑胖子原还狠狠瞪着虚元,一听虚御的话登时面色如土:他原以为这人被处以重刑,肯定是烂到地底去了,听这位长老的口气,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啊?
虚元苦笑一声,捋开散乱的额,低声说道:“有罪之人不敢言苦,”又转向于锦:“这些日子弟子一直在矿洞底层劳作,或能答上一二。”
短短一个多月,虚元的头已经白了不少,他双手虽然干净,手指却开裂了几个口子。身为筑基期修士,平常凡铁加身都难叫他受伤,何况只是做做体力活,看来他真是吃了不少苦头。
看于锦点头,先爆出一个炸弹:“自我到这里那日起,矿上已死了181人。”
于锦吃了一惊:“死伤这许多人,怎么门里没有人来报?”
虚御也急了,虽说云铁矿因赚头不多,只能招到凡人做工,凡人性命不值钱,以前一年也要死个百十来人,但一个月就平白死这么多,绝对是出了大问题。他几乎同时问道:“师兄可是说真的?”
虚元叹了口气:“这些人不是矿洞出了事故坍塌致死,哪能随便惊扰门中长辈?而且最开始也只是隔几日死上几人,直到最近十多天方一天七八个地死。若非老祖来得快,今日吴管事已打算上报了。”
黑胖子连连点头,望着虚元,眼中充满了意外之色。
于锦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问道:“那你可是找出了原因?”
虚元道:“想必老祖已经知道黄雾的事。弟子留意过那些死者,他们都经常下到黄雾最深处。”
“可是黄雾有什么问题?”虚御忙问道。
虚元却摇了摇头,皱眉思索片刻,又点了一下头:“或许是,按道理讲,若是黄雾的问题,我们这些在矿下劳作的人都逃不过一死,因为我们六成以上的人都接触过最底端的浓雾。”
于锦问道:“那他们死前可有什么异常表现?”
虚元的表情更加困惑:“这正是弟子奇怪的地方,这些人都是在梦里去世的,死前表情也很平静,第二天上工时我们才现的不对。因为以前有过这样的事,我们刚开始都以为,他们是太过劳累才会这样,直到人越死越多,才觉察到不对劲。”
不要说于锦见识少,就连老鸟虚御脸上都写着不可思议,看来这次的事故的确很不寻常。
于锦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连视察个矿洞都能搞一出福尔摩斯探案,这是怎样的运气啊?
她忍着吐槽的强烈冲动,道:“既如此,你带路,跟我下去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