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溪看了看孝儿,淡淡道:“带她们去红袖苑。”
“是。”
魏嬷嬷看着容溪,似乎还想张口说些什么,容溪的笑意浮在脸上,如迎面刮來的凛冽的风,让她的脸上都不觉得一痛。
她慌忙垂下头去,心里暗暗吃惊,以前在宫里的时候,贵妃娘娘以及其它的几位主子不怒自威,那是久居上位者天长日久积累的气度风华,而且权柄在握,自然会让人心有畏惧,可这位王妃,年纪轻轻,那轻飘飘的一个眼神看似闲淡如云,实则下一刻也许就会变成让人寒意四起的疾风!
她微微闭眼,轻轻的呼了一口气,苏婷要如何能够斗得过?
容溪沒有再多什么,看魏嬷嬷的神态表情,想必给她一段时间她就会想清楚,见惯了宫里那里血肉纷争的人,自然会脑子更清明一些,再说,不过是一个嬷嬷,又能如何?
她摆了摆手,孝儿带着两个粗使的婆子押着桃红和马嬷嬷直奔红袖苑而去。
魏嬷嬷站在火把下的光影里,眼神里变幻不定,月光下那女子的身姿挺拔,似一柄坚挺的标杆,仅仅是一个后影……她在心里叹息,罢了,这王府的女主人终于能够独挡一面,也未必就是坏事。
容溪感觉到魏嬷嬷的目光在自己的后背上注视了很久,她并沒有回头,目光又不能杀人。
马嬷嬷一路上都在不停的颤抖,一双眼睛四处张望,其一个粗使婆子毫不客气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干什么呢?老实些!”
桃红倒是安静,只是时不时的抽抽鼻子,脚步显得沉重,她始终垂着头,不敢看容溪,偶尔看见她坚定的步伐,又迅速的抽回目光去。
距离红袖苑越來越近,脚下的路也越來越熟悉,桃红的心也跳得越來越快,她当然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王妃岂会轻易放过她?
眼看红袖苑的门在黑暗静立,沉默无声,桃红的心都抖了抖,仿佛那是一张猛兽的巨口,而那门上的两盏灯笼如兽眼,正在盯着她,等着她走近。
“啊!”她突然叫了一声,身子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眼里的泪顿时涌了下來,“我不去,我不去!”
容溪站定,回头看着她,目光里依旧什么都沒有,连生气都看不出一丝,仿佛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根本不值得她去生气,桃红看着这样的眼神,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跳梁的小丑,里外都被那双眼睛看了一个干净。~读~屋.
“王妃!奴婢不求您饶恕我!只求不要祸及家人!”桃红哭了几声突然扑上來,泪水滚滚滴落在地上,瞬间打湿了一片,她的手伸出來想要抑住容溪的腿,容溪轻巧的一让,淡淡的声音从头乐传來:“想让本妃答应你,首先要看你够不够这个资格,至少在这里赖着不走远远不够。”
桃红抬头,泪水无声的滑落,她抽了抽鼻子,最终站了起來,裙子上满是尘土。
容溪抿唇转身继续向前,这次,再沒有什么风波,一行人到了红袖苑,孝儿吩咐那两个粗使的婆子退下去,关闭院子的门。
马嬷嬷哆嗦着看了看紧紧关闭的大门,那样沉重,往前行是未知的生死路,而身后,已经沒有了退路。
她咬了咬,垂下的眸子在四周扫來扫去,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心里不停的盘算,王妃知道了多少?看样子是不知道的吧?最多自己就是偷着帮关了禁足的桃红买些东西,应该是沒有大罪过的吧?再说,之前魏嬷嬷已经说了如何惩罚了,这王妃把自己带來,无非就是想立立威罢了,怎么也是要给魏嬷嬷几分面子的。
这么想着,她的心里就轻松了许多,看向桃红的目光里就带了几分同情,谁让她那个主子总是和王妃过不去呢?想來她也不敢乱说的,如果……把事情的真相给抖出去,别说对她了,对她的主子都沒好处。
一边想着,她的目光一边滑过小厨房,看着那里紧闭的门,她心里又安定了几分,安定之又添了几分疑惑,咦……不是说那些东西很灵验的吗?看王妃这健健康康的样儿,似乎也沒有什么事嘛。
“看够了吗?”几个字从头乐上压來,马嬷嬷吓了一跳,急忙收回了目光,跪在地上说道:“王妃恕罪!老奴知错了!”
“噢?”那声音带笑,声调拉得很长,让人的毛孔都有些冷,“你错在哪儿了?”
“错在不该给桃红带东西,不该不顾王妃的禁令,私自和她见面,”马嬷嬷的话说得飞快,她声音充满痛悔,表现得痛心疾首。
“噢?”那声音里的笑意浓了几分,马嬷嬷不禁抬头看了看,那双眼睛黑白分明,黑如冷艳的乌玉,白如雪山之乐,每一样都透出渗骨的寒意。
她忽然张了张嘴,把还想要说的话又吞了回去,胸腔里胀胀的,很难受的感觉,却抵不过那笑意森凉带给她的恐惧。
她偷眼看了一眼桃红,心暗骂这小蹄子不开口,偷眼一瞄,桃红跌坐在地上,目光呆呆的,眼角仍然挂着泪,脸上是一道一道的或明或暗的泪痕。
“你最好从实招來!”孝儿上前一步,眼睛瞪得溜圆,看着这老奴才的刁滑模样就恨不能抽她几个耳光。
“孝儿姑娘这是何意?老奴说的就是实话啊……”马嬷嬷向上叩头,“老奴知罪啊……”
“你和刘管事可是亲戚?”容溪突然转移了话題。
马嬷嬷愣了愣,不知道王妃突然怎么变了问題,仔细的想了一下说道:“回王妃,老奴和刘管并不是亲戚。”
“朋友?”
“也不是。”
“那你如何來成全赵嬷嬷和刘管事的好事呢?”容溪语气温软,只是那话里的内容却如惊雷,狠狠在马嬷嬷的头乐上炸开。
她惊得瞪大了眼睛,脸色瞬间为得惨白,眼睛里慢慢浮上了惶恐,慌乱之前她扭头去看桃红,却见桃红闭上了眼睛。
刹那间,她突然什么都明白,可笑自己刚才还心存侥幸!还找那笑的理由,说那些可笑的话!
容溪淡淡的看着她,看着她的脸在自己的目光一寸寸变白,看见她突然如同一只身处绝境的兽,猛然俯下身子跪爬了几步说道:“王妃!王妃!饶命!”
这一次,声音如从撕裂的喉咙里扯出,凄厉而惨烈。
容溪依旧是一笑,她一挥手,孝儿带人把马嬷嬷拉了下去,很快,关押的房间里传來了两个人的争吵和打斗声。
“老狗!你居然骗我!”
“还不是你自己蠢!居然动心思动到刘管事头上!”
“那你就挑我?干这杀头的差事!”
“你不是也应了,现在说这些干什么?”
“都是你害的我!都是你害的我!”
“还不是你自己蠢!”
*之间的碰撞声夹杂在争吵声里,在这寂静的夜里突兀的铺展开,如一袭潮水,毫无征兆的泼了人一身,泌骨的凉意从毛孔里挥发出來。
桃红的身子抖了抖,“王妃,,”她后面的话沒有说出口,但她知道,从今天的情况來看,容溪定然是都已经知晓。
“说吧,那些菜是什么人搭配的?”容溪沒有啰嗦,而是单刀直入,如她的行事作风,快而狠,直逼人心。
桃红抽了一口气,撑住地的手指抠住砖缝,她果然……都知道了,“回王妃,那些的确是由奴婢交给马嬷嬷的,马嬷嬷家的男人好赌,被……苏侧妃抓住了把柄,所以就被她威胁了。”
“你好像沒有回答我的问題。”容溪在树下的椅子上坐下,手指轻轻叩击着扶手,声音淡而凉。
桃红咬了咬嘴唇,“奴婢不知,是苏侧妃交给奴婢的,至于是谁给她的,奴婢就不清楚了。”
她的回答容溪并不意外,此事事关重大,万一失败就是身家性命都要丢掉的大罪,苏婷怎么会让桃红知道?哪怕是贴身的婢女,在重要的关头也是不值一提的。
“那个洞呢?是谁挖的?”容溪问道。
“奴婢也不知,苏则妃让奴婢逃出院子找马嬷嬷的时候指给奴婢的。”桃红垂着头,声音低缓,说完她停顿了一下,又抬起头來,眼泪光闪动,“王妃,奴婢自知已经犯了死罪,只是……求王妃饶过奴婢的家人吧。”
容溪沒有说话,抿着的嘴唇绷紧如刀,空吹过温热的风,有些粘沾的湿腻,吹在人的脸上不太舒服,半晌,容溪的目光一闪,冲她说道:“好,不过,本妃有一个条件。”
月光被飘过來云朵遮住,微弱的光努力穿透云层挣扎着照射出來,星星一闪一闪,如看着世人的眼,晶亮而钻。
红袖苑容溪微微昂首,负手站立,长长的黑发在风飞扬,如一面扯开的旗帜,她的脸隐在月光里,抬起的尖俏下巴拉出柔美的弧,目光灿若两颗星子,翘起的弧如扬起的弯刀,带着凛冽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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