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掌柜听到窦贤要请刘大人的消息,气得直跺脚,他愤愤不平地跟吴掌柜说:“这个窦贤为官期间就没干过一件好事,如今就连公正廉明的刘大人也想拖下水,皇上怎么就能容下这样野心勃勃的人,真是瞎了狗眼了!”
话音刚落,吴掌柜就转头瞪了他一眼,“皇上岂是你我能随便议论的,你有功夫在这儿抱怨,倒不如多去几趟酒窖,研制出些新酒来……刘大人的事,女东家都没说什么,你在这干着急又有什么用。”
刘大人作为朝酒会元老级的评委,他的想法,对每个酿酒人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已经有好几十家酒楼往刘大人府上送礼了,盛阳第一酒楼会仙楼自是不必说的,刘大人跟李掌柜,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听说两人年轻时,曾在同一所私塾求学,后来刘大人高中了,李掌柜却遗憾落榜,两人之间的情谊却没因此而隔断。
刘大人在仕途打拼的时候,曾受过李掌柜不少恩惠,这会子刘大人在仕途上有了成就,自然是会扶持着李掌柜的。这次就算会仙楼未言明是否参加朝酒会,盛阳所有的酒家还是把会仙楼当做头等劲敌来看待,时刻留意着会仙楼的动向,甚至设法与会仙楼交好……
展氏兄妹也不例外,但却在会仙楼那里碰了壁,这才会把目光直接转到了刘大人身上。听闻展锋派人给刘大人送了好几次礼,都被刘府的人给赶出来了……那战况不是一般的惨烈。
赵掌柜听到这个消息,本来心里很得意的,可窦贤这一招,却彻底把他那股子高兴劲儿给浇灭了。他心里很窝火,十分不明白,刘大人前几日还高风亮节拒不收展锋的礼,怎么这会子就允了窦贤的相邀了呢。
窦贤这摆明了就是要给香满楼开后门,他都能看出来的道理,刘大人这么精明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女东家不急。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商场上的这些弯弯绕绕。他在商场打拼多年,却不能不急。事关朝酒会,那可是半点马虎不得的。特别的如今的凭君楼还是刚起步,行差踏错一点儿都可能随时被其他酒家甩得远远的,既然决定要参加朝酒会,就不能坐视不理。
他道:“老吴。你也知道,朝酒会对我们酒楼来说有多重要。女东家不急,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在意输赢,我却做不到她那么淡泊名利。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凭女东家的酿酒天赋。虽不敢保证能够一举夺冠,但冲进前十还是没有问题的。香满楼却不一样,他们的天赋很一般。根本连女东家的脚趾头都比不上,若就这么被他占了个名额。女东家还不得冤死!”
他说的愤愤,言语间无不对香满楼展氏兄妹的鄙夷,“就展氏兄妹那点资质,就算是拼尽全力也不可能与女东家媲美的,但她们走后门,情况可就不一定了……我们可不能让女东家平白受这样的欺负。”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香满楼跟窦贤交好是众所皆知的事,难不成他们还能去窦尚书府上捣乱不成?赵掌柜未免想得太简单了些。
吴掌柜叹了口气说:“我们总不能去窦府截人,不让展公子见刘大人吧?且不说会得罪窦贤,就是刘大人那儿,也寻不到合适的理由。刘大人正直清廉,他既敢应下窦贤的邀约,就该想到了这一点,想到了窦贤会逼他见不想见的人,但他还是坚持去,由此可见,刘大人可能是有什么难以言喻的苦衷的。我们这么冒冒失失的过去,非但在刘大人面前留了个莽撞的形象,对他日的斗酒不利,还让刘大人为难,这都是不切实际的。我们如今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赵掌柜有些不甘,“难得就由得窦贤给香满楼开后门?这对其他人也太不公平了!”
吴掌柜淡淡一笑,“倒也不一定,就算香满楼的人如愿以偿的见到了刘大人,刘大人是否会跟他们讲朝酒会还是一回事,我们也不用太过担忧了。刘大人不是那种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如若不然,圣上也不会把举办朝酒会的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了。”
赵掌柜听到他这么说,这才松了口气,心情却不免有些失落,慨叹道:“如果女东家能见刘大人一面就好了,凭女东家的才智,即便刘大人不说什么,女东家也能从他言谈举止中窥探他的喜好一二,也不至于跟个无头苍蝇似得。”
吴掌柜听了这话,就说他:“你怎知道女东家没想法!她既然决定参加朝酒会,说不定她心里早就有数了,哪里需要我们在这杞人忧天。朝酒会的评委又不止刘大人这一位,我们不能以偏概全!”
赵掌柜不免叹了口气,也没心情跟吴掌柜多争论了,有些失落了转身出了厢房,果真往酒窖去了。
吴掌柜叹了口气,赵掌柜也太心急了些,现在离朝酒会还大半年呢,还有的是时间准备。
…………
次日,天还没亮,展盈就被萍儿喊了起来。
萍儿用铜盆打了水进来伺候她梳洗,她精神有些不好,半闭着眼任由萍儿动作。
过了一会儿,展锋就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排侍女,侍女手里捧着托盘,托盘上是各式的衣裳首饰胭脂等。
展盈看了就皱了皱眉,不解道:“哥,你让她们拿这些过来做什么?我房里又不缺这些。”
而且,她们手里的衣裳首饰都太过明艳耀眼了,她有些不喜欢。
展锋笑着让人把东西拿进来,一边跟展盈说:“窦大人一片好意,我们也不能失了礼数……这些都是我让人从盛阳各大商铺里买来的,你看看喜欢哪些,就穿戴起来吧。窦大人虽说是家宴,但既然请了刘大人,肯定不会只有刘大人的。我们既想结交刘大人,就得拿出些诚意来,若穿着都随意了,诚心也可见一斑,哥哥这也是为了展家好,盈儿你就暂且忍耐一下,等我拜会过刘大人,就立刻带你离开尚书府。”
这是她第一次去窦府,还是为了这么重要的事,就算为了哥哥,她也确实不好太随便……
展盈点了点头,挑了件湛蓝色金丝镶边窄袖挑线裙,浅色菱花对襟袄,双龙吐珠金玉钗,翡翠白玉镯,又吩咐萍儿给她梳了高髻,带了白玉耳坠,这才作罢。
展盈本就生的极好,再经过这么一番打扮,愈发地显得窈窕妩媚,光彩照人,展锋见了就人不住赞叹:“盈儿不愧是我妹妹,这么一打扮,只怕是宫里的妍贵妃也比不得你。”
展盈听到妍贵妃,脸色就有些不好,“你别拿我跟窦府的人比,那样只会让我觉得,我很不堪。”
窦贤都是这样的人,可见妍贵妃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她对窦贤厌恶极了,却碍于哥哥的关系,不得不跟他逢场作戏,如今他没在跟前,她也不必伪装对窦府的厌恶了。
展盈忽然想到了什么,就问展锋,“对了,你说的花魁带来了吗?”
展锋展颜一笑,转身拍了拍手,门外立刻就有两个侍女拥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珠在阳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好一个绝色妖娆的女子,就算是她在她面前也要自惭形愧几分。
展盈很满意,笑着跟展锋说:“你怎么说服她的?”
展锋转头看女子一眼,却笑而不答,女子看了展盈一眼,就缓缓走到她面前,微微躬身给她行了一礼,不急不缓道:“姑娘误会了,公子并没有说服我,是我自己求公子带我入窦府的。”
展盈不免有些诧异,“你自己要去的?窦府那样的地方,也有值得你留恋的东西?”
女子苦笑了一下,道:“我曾经也以为,我这一生都不会踏入那样的地方,但造化弄人……”,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喜欢的人在窦府,我想进去亲口问问他,为什么抛弃了我这么久。”
展盈更加惊讶,“你的心上人居然是窦府的,难怪你会答应我哥哥……可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带你去吗?”
女子光洁如玉的脸颊上勾起一抹坦然的笑,“因为姑娘不想去,所以我来了……其实我知道自己进去了也许就出不来了,但为了他,我不后悔。”
情之一字,果真是害人不浅……可惜,她怕是没有机会体会到了。
展盈笑了笑,道:“既然这些你都知道,那我也没什么好问的了,我们走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