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的凤后首先注意到的,不是赫连衿,而是她的眼睛,凤后怔怔的看着她,喃喃自语般的念道:“子箐。”
子箐,是先皇的名字,先皇的原名叫做赫连子箐。
而凤后原本和先皇是青梅竹马,自幼一同长大,感情颇深。
若非先皇体质太弱,给了当朝女皇可乘之机,凤后只怕也不会成如今的样子。
赫连衿走进了几步,躬身喊道:“父后。”
这一个声音让凤后回过了神,只剩下眼中的怅然:“太女来了,过来坐吧,我今日找你来,是有一样东西想要交给你。”
“父后请讲。”赫连衿言谈之间,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这并非赫连衿不是原身的缘故,而是原身同凤后之间也不是很亲近。
在原身的记忆当中,凤后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冷淡,甚至很多时候比不上对女皇的那些皇女。
这一直是原身不明白的地方,也是她幼年时最大的遗憾。
然而在下一刻赫连衿看到了凤后拿出的这样东西,她隐约明白了,凤后这些年的冷淡是因何缘故?
只见凤后取出来的是一个盒子,赫连衿揭开盒子打开之后,眼中也有一瞬间的错鄂,令她瞪大了眼。
盒子里面放着两样东西,第一样是一块令牌,上面有用篆体写的一个皇字。
赫连衿是当朝太女,知道很多皇家的隐秘。
其中就有一点,大燕朝开国建立之初,开国皇帝创立了一支秘密的皇卫,这只皇卫只听命于当朝皇帝,本事十分的强大,以一抵百都不在话下,而且掌握了很多的情报。
除了当朝皇帝之外,没有人知道皇卫分布在何处,他们很可能是市井当中的一个小贩,甚至是破庙里的一个乞丐。
而每一任大燕国的皇帝靠的就是这枚令牌来召唤皇卫。
当朝女皇本是靠着谋逆噬姐夺来的皇位,先皇在临终的时候,不可能将皇卫的令牌交到她手上,唯一能够拿到这个令牌的,似乎也只有凤后。
但是这枚皇卫的令牌,和这盒子里第二样东西相比却显得太过渺小。
赫连衿手上一掀,掀开了遮住第二样东西的红布,只见露出来的赫然是一个方圆四寸,上面有五条扭在一起的金龙,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历代以来作为“皇权神授、正统合法“的信物的——传国玉玺。
改朝换代,唯一不变的便是这传国玉玺,传国玉玺被历代帝王奉若奇珍异宝,乃国之重器。
得到传国玉玺的人象征着“受命于天“,失去的则表示其“气数已尽“。
凡是做上皇位的没有传国玉玺的人,都会被讥讽为“白版皇帝”,显得底气不足,被世人所轻蔑。
而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大燕国女皇便就是一个白板皇帝。
女皇登基之初,传国玉玺和皇卫令牌失踪,后者不被人所知,前者却是天下所闻。
女皇一直想要找出全国玉玺,可是先皇已逝,没有人知道传国玉玺被她放在什么地方。
为此,女皇甚至仿造了一个假冒的伪劣产品,但这也只能蒙蔽外面那些愚昧无知的百姓的目光,举朝上下谁不知道,当朝皇帝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
“这是你母皇离开的时候,留给我唯二的两样东西,以前我没有将这两样东西交给你,是担心这两样东西到了你的手上,反倒会成为你的拖累,现在噬姐夺位的贼人已经病重,你是你母皇唯一的继承人,你才是那个皇位上最名正言顺的人。”说到这里,凤后眼中的怅然变成了一种惊人的光芒,“赫连衿,你记住,你是天圣皇赫连子箐之女,你必须得为母报仇。”
凤后深爱着先皇,先皇病重惨遭贼人杀害,皇位被夺,凤后在连连打击之下本欲去黄泉路上陪了先皇,可是他已经怀了一个月的身孕,而腹中的孩子是先皇唯一的骨血。
为了腹中先皇的骨肉,也为了从贼人手中夺回属于先皇的一切,凤后在当今女皇的步步紧逼之下,最终委身于她。
凤后在生产当日,故意制造了早产的现象,令女皇以为他腹中之子就是女皇本人的。
女皇爱美色,凤后本是大燕国第一美男,见凤后为她生下皇女,一时龙心大悦,便册封了尚在襁褓的原身为当朝太女。
可是后来,原身越长越大,一双眼睛像足了先皇,女皇这时候心中便已经有了怀疑。
再后来皇贵君穆清进宫,夺得了女皇宠爱,凤后进而失宠,被打入冷宫,女皇对她的态度也彻底的冷了下来。
“儿臣明白。”赫连衿郑重的点头。
“你回去吧,我只希望你再一次来的时候,能够带来那个乱臣贼子死亡的消息。”凤后重新的躺回床上,声音冷冷淡淡,却夹杂了一股刻骨的恨意。
赫连衿躬身行了个礼,慢慢的退出了房间。
芳菲殿
“主子,冷宫那边传回来个消息,太女在凤后的房间内呆了一刻钟的时间。”穆清的贴身内侍向他回禀道。
穆清贵为后宫,执掌凤印的皇贵君,手上的权柄很大,下面的探子也很多。
可以说赫连衿在前脚踏进了冷宫,消息就已经传回了穆清这边。
“可知道太女进去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穆清眼中意味不明的问。
“房门外面有太女的贴身侍卫守着,下面的人不敢离得太近,不清楚太女和凤后之间交谈了什么,只知道太女离开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盒子。”
听到这里,穆清的神色骤然一冷,手掌在桌面上狠狠一拍,砰的一声让前来禀告的内侍,身体抖了一下。
“派人给我盯紧的朝阳宫那边,一举一动都不准放过。”穆清面无表情的发令。
“是。”
房间内很快只剩下了穆清一个人,只见他仿佛自言自语般的说了一句:“系统,现在传国玉玺在什么地方?”
一个机械音随之响起:“传国玉玺已经落到了太女赫连衿手上,宿主任务失败,积分倒扣一千,目前积分四千,望宿主尽快达成五年之内坐上皇位的目标,否则系统有权利收回宿主重生的福利。”
穆清神色更冷,“我明白。”
之前的机械音消失不见,但穆清面无表情的脸上却透出了一抹狠辣之色。
作为前世在女尊国度都能够做上皇位的人,穆清并不是一个喜欢受制于人的,他心里明白他的重生以及他目前所得到的一切都来源于这个帝王系统。
可是也正是因为有这个系统在,穆清时时刻刻都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个神秘的系统随时都能够将他的命收回去。
穆清不喜欢这种生命掌握在他人手上的感觉,他眼中微微一闪,一丝琢磨不定的情绪浮现。
当天夜里,赫连衿凭借着皇卫的令牌,找到了目前的皇卫首领,并在对方的护送下去了一趟丞相府。
而在丞相府,赫连衿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也是这个人的出现,以及她所告知的一些事情,让她对之后的计划有了更大的把握。
几天的时间匆匆而过,避暑山庄的那一次惊吓过后,女皇的身体似乎彻底的弱了下来,哪怕之前已经从昏迷中醒来,可是也依旧缠绵病榻,久久不理朝事。
甚至于女皇不想见外人,不管是前朝的重臣,还是作为储君的赫连衿,一概被她拒之门外。
唯一能够在女皇的乾龙殿,进出自如的便只有皇贵君穆清,这些日子以来,女皇的一切指令全部都是靠着穆清那边下发,仿佛穆清成了她的另一张嘴巴。
天际泛白,月亮都还没完全消失的时候,乾龙殿里面突然的传出了一道指令,七皇女被过继到了后宫当中皇贵君的名下。
七皇女如今不过十岁大小,生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六品小官之子,父女二人都是后宫中的透明人。
若非女皇突然下了这么一道指令,只怕都很少有人能够记起七皇女父女。
但在这道指令之上,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都开始意识到,天马上就要变了。
七皇女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女,当场女皇子嗣众多,单是皇女就足足有十几位,多一个七皇女不多,少一个七皇女不少。
可是如今七皇女不普通的地方在于她的养父是后宫之首的皇贵君。
谁都明白这些年来女皇对于穆清的宠爱。
素来有一句话叫做后宫不得干政,但是在女皇的纵容之下,哪怕明面上没有人清楚,可暗地里聪明的人谁不知道皇贵君的手早已经插到了朝堂里来。
如今将一个不大不小的皇女过继到他的名下,女皇想要做什么,让人细思恐极。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前朝后宫,出现了一则流言,里面的内容,说的便是当朝太女赫连衿不是女皇的亲生骨肉。
赫连衿的身世之谜,一直以来都是被重点关注的,只是以前没有人将它放在明面上,而现在在这场波云诡谲的争斗当中,很多东西开始浮之于水面。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女皇病重的消息越演越烈,关于太女赫连衿生母并不是女皇的消息也随之而来。
朝阳宫内
“也就是这几天的时间了。”姬千荀手伸出外面,接了一滴雨水,语义不明。
赫连衿走了过来,在他身边轻笑道:“我似乎都还没见过你男装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姬千荀神色微微一怔:“你希望我穿上男装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赫连衿侧过头来,“千荀,我希望你名正言顺的做男装打扮站在朝堂上。”
“衿衿,千百年来没有人做到。”女尊国岂容男子涉政,在这之前的各个朝代还没有哪个男子丞相。
“那是他们,我是我,我也希望千荀不同于这后宫中的任何一个男子。”赫连衿经历了那么多的位面,女尊位面是头一回,在这里对男子的打压,就像是在男尊位面对女子的打压。
她并不希望姬千荀一身才华只能够被禁锢在后院当中,又或者只能够披上一层另外的壳子,以女子的身份苟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