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如毒蛇吐信,呼啸而来。
林彻不待多想,迅即抓向‘七寸’,鞭身被抓住了,但鞭梢回卷,狠狠舔舐在他手背,瞬间留下一道火红的长印。
火辣的疼痛,激起林彻心中怒意,他攥着鞭子猛然一拽,马上之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力扯得失去重心,侧翻落马摔在地上,七荤八素的。
而这人还有一只脚套在马镫里,于是被依然奔跑的坐骑往前拖拽了两三丈才停下来,衣衫狼藉,头脸暴露之处全是血呼刺啦的擦伤,哀嚎声断断续续,虚弱难闻,模样无比凄惨!
“哈哈哈……”
“咯咯咯……”
马队中却爆出两声长长的娇笑,一个笑声中透着蛮横霸道的感觉,另一个却如风铃声般怡心悦耳。
林彻循声望去,见十丈之外,一众怯薛护卫中,两名貂帽狐裘的小女娃并骑而行,缓着马速。
那看起来年纪稍小的好不容易停住了笑声,依然前俯后仰的喘着气,“额格其(姐姐)…你看这狗奴才…连个马都骑不稳当,合该摔死…笑死人了……”
边上那个不到十岁模样的女娃止住了笑,担忧的看着小女娃,“忽笃怯迷思,你小心点,别摇晃了,不要也坠了马……”语调带着急促,却又柔和软糯。
“额格其,我们蒙古人怎么会从马上掉下去,才不会那么蠢呢,再说了,咱们的马又不高,掉下去也不打紧。”忽笃怯迷思脸上红扑扑的,却挂满了不在意。
林彻听到二人这话,意识到其他人并没有看见刚才电光石火间发生了什么,便转头向临近刚才那人的宁蓝使了个狠厉的眼神。
宁小七时刻关注着林彻的安危,自然知道这人是怎么落马的。
收到这个眼神,让宁小七立刻回想起了临安皇城门口的那次刺杀事件,心中会意,马上假装前去搀扶那人。
“这位兄弟,伤着哪了?”脸上带着关切和急迫的样子,要将这人扶起来,可是借着身体的遮掩,大手隔着这人的皮袍套住了他的后颈,悄然发力,将其颈骨错位。
“哎呦!你说说话啊,到底伤哪了!郎中,风郎中,快来救人啊!”
宁小七焦急的扶抱着这人的上半身,还装着失措,猛地晃了两下,于是这人的脑袋完全失去了支撑,耷拉下去,有出气没进气。
这时马队中一名穿着甲胄的怯薛驱马过来,翻身下马上前查看,“朴内侍,朴内侍!”
“谁受伤了!?”风太医急急赶来。
那名怯薛没有得到回应,便探手过去随意摆弄了几下那朴内侍低垂的脑袋,然后直起身摆摆手,“不用费劲了,他脖子摔断了,救不得了。”
风太医来到后,发现不是自己人受伤,心情稍缓,不过听了这怯薛的话后依然上前诊看。
蹲到朴内侍身前之后,看到宁小七微微向他眨眼,于是看出蹊跷的他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番,还特地捏了捏朴内侍的脖子,最后叹气道,“真是不走运哦,颈骨折了,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那名怯薛就站在边上,对风太医不相信自己所说,还要去查诊也没表现处什么反感,倒是带着疑惑往林彻方向看了两眼。
刚才那朴内侍在前面开道,他落后得不远,隐约看见了朴内侍挥鞭,但是由于角度问题,并没有看到林彻抓住鞭子拽拉。
林彻见他看过来,也一脸坦然再加上一丝丝迷茫的和他对视,受伤的手背已经缩到了衣袖中。
这怯薛的相貌并不像蒙古人,也不是色目人,一副纯正的汉人面孔,还让林彻感觉有几分眼熟。
这时,两个女娃骑着小马也到了近前,年纪大那名向怯薛问道,“董不花,如何了?”
‘董不花?这什么鬼名字,怎么有股李约翰的味道,看来是个狗汉奸!’林彻心中腹诽。
董不花单臂抱胸弯腰施礼,“禀公主,朴内侍不幸坠马摔断了脖子,就快死了。”
“死了就死了吧,一个狗奴才而已!”忽笃怯迷思脸上毫无波澜,比死了身边一条狗都还淡然。
那年纪大的脸上倒是有一些不忍,却也没有太当回事,“董不花,你让人收敛一下,找个地方安葬了吧,愿他早日回到长生天的怀抱里。”
“遵命!”董不花应下,然后从队伍中叫出一名怯薛,让他带着朴内侍的尸体去安葬。
这怯薛是个蒙古人,策马上前,就在马上单手接过宁蓝抱起的朴内侍,很是随意的驮在马背,就像对待一条死狗一般,然后骑马向野外而去,估计就是往哪个乱坟岗一丢了事。
忽笃怯迷思嘻嘻一笑,“囊家真额格其,你呀,就是心善,和真金阿哈一样…”阿哈是哥哥的意思。
“哎,怎么说他也伺候你那么久了。”囊家真温和道。
“一个奴才而已,高丽那里多得是。”忽笃怯迷思嘟着嘴,然后看着城门前的车队,开始大发脾气,“都怪你们堵在这里!赶紧滚开!”
‘呵,这小娘皮听了她姐姐的话,心中不痛快了,不敢顶嘴,却拿我们撒气……’
林彻腹诽着,看着两个小女娃,突然心中一动,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于是从车上下来,往两个女娃走去。
离着还有一丈多远,林彻就被怯薛拦下了,不过看着林彻还没马背高,倒也没显出粗暴的态度,或许认为一个小孩不会有什么威胁吧。
可这个距离,若是林彻真的有心对两个女娃做什么的话,这些怯薛一定来不及阻止。
当然,林彻也没那么作死,站在那里揖手向两个女娃施礼,“如明月一般美丽的贵人,可否让来自远方的客人献上诚挚美好的祝愿?”
林彻站在那里,虽然个子不高,却自有一种昂然之势,英姿勃勃而又文质彬彬,加上一张俊美的小白脸,立马勾起了马背上两位蒙古小公主的好奇心。
囊家真还在犹豫,忽笃怯迷思却大大咧咧的挥着小手,对怯薛喊道,“让他过来吧,草原上的雄鹰还能害怕雏鸡么!?”
‘雏鸡?你才是雏鸡,你全家都是雏鸡!’
林彻的心中冒火,脸上却保持着谦谦微笑,“贵人稍待,在下去取礼物过来。”
一旁的董不花看着林彻的笑容,心中直犯嘀咕,‘这小子怎么笑得与士选那么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