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灾厄之兆(1 / 1)

子时,楚王府。

腊祭仪式毕,墙外的僧人渐渐停下了吟诵声。侧妃手捏佛珠,由婢女搀着,缓步行至庭院。

侧妃神色恹恹,步子走得很慢。不同于韦知远的其他女人,她常年礼佛,宛如佛寺的钟磬,周身总是笼着一层深沉平和。

然而韦知远不喜佛法,平日里倒是乐意将一些修道者奉为座上宾,就连自己的儿子都要送往万剑宗修习道法。

侧妃皱紧眉头,想起韦家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嘴角流露出一丝讥讽。含着金钥匙出生又如何,再怎么扶仍是不成器。

当然和她本人一样,这个略显讥讽的笑也很淡,很快就会随风而散。

良久,侧妃脸上的讥讽并没有散去,而是逐渐演变成了惊讶。

因为庭院里站着个人,男子手持折扇,一袭红衣像是驱傩的篝火烧到了内院。

他的半个身体被浓密的竹叶掩映着,看模样很像在碧雪峰修道的楚王世子。

侧妃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因为这人显然不是世子。世子虽是个不着调的纨绔,却不会穿这样红的衣裳,也不会如此放浪,深夜出现在她的庭院。

她神情漠然,捻了捻佛珠,想看看这男子要做什么。

既然敢闯入楚王府,就得做好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准备。

却不料那人丝毫不惧,笑着收起折扇,缓步从竹荫下走出。月华流转,他俯身一拜,说道:“在下姓谢名白,数年前曾有幸见过娘娘一面,不知您可还记得?”

侧妃看着谢白的脸,摇摇头:“我不认识你。”

谢白站定了脚步,对着侧妃露齿一笑,说道:“记不记得都不重要,因为谢某是来杀您的。”

卯时,栖霞山响起南渠族姑娘的山歌,歌声远而悠扬。朝阳掠过天音司的银色楼阁,反射出耀眼的光。

无厌已经醒过来了,它正趴在地板上看着姬容收拾行装。许是因为吸食了长冥花的缘故,狐尾隐约泛出淡红色,皮毛看起来也似乎更为柔软。

而姬容瞧着手腕上的血玉镯子,心情却不太美好。

原因无他,只因这镯子太烫手了。

自从沧溟剑飞进她的镯子,除开多了数条纹路外,还附着一丝灼烧感,晚间尤甚,而且还会闪起幽光。

昨夜姬容被这东西烫得睡不着觉,本想问系统该如何取出来,谁知辣鸡系统又像死了一样毫无动静。

姬容心想,幸好女主因为练了《于飞》第七重“红莲”,夜晚红莲印会发作,这几夜都未曾宿在浩然居。

……不然女主就会发现自己的镯子是荧光的。

她好不容易入眠,结果梦里又出现了许多光怪陆离的场景。

梦中有个女孩。那女孩一身绡衣,怀中抱着把剑,行走在白茫茫一片大雪中。

女孩走了许久,终于走出雪地,来到了一座城池。

这地方千街错绣、灯火连昼,似乎格外繁华。街头有个卖糖画的贩子,握着木勺在石板上来回浇铸,画出一只晶莹剔透的凤凰。

女孩站在城门口,望着贩子用小铲刀将糖画掀起,随后他粘上竹签,递给了一位穿红棉袄的小女童。

女孩认真地看着那只凤凰,眉头紧皱。她抬头,望向城门上银钩铁画的两个大字。

——璇玑。

糖画上的凤凰栩栩如生,女孩觉得这东西似曾相识,于是她提步,踏入璇玑城。

……

姬容醒来后,坐在床边思考着刚才的梦境。

梦中的女孩十有八/九是原主,毕竟“怀中抱剑”、“绡衣胜雪”,该有的关键词都有了。

但同时姬容又觉得女孩不是原主,因为她在梦里莫名其妙能读懂女孩的想法。

当女孩看到糖画时,面上淡漠,心里却想的是:“这是何物?”

诚然,原主的家世确实十分高贵,但也不至于高贵到连糖画都没见过。

而且在女孩瞧见小女童接过那只凤凰时,心中明明在说:“看起来好漂亮,我也想吃。”

……不管怎么说,反正姬容不相信这是原主,毕竟原主高贵冷艳,是绝无可能馋一嘴糖画的。

也就在姬容如此腹诽时,顾白衣已踏入了房门,对她说道:“师姐,宫长老托人传话,说是阵法已修好了,我们现在即可出发。”

姬容看向顾白衣,可能是因为女主把墨发用一根素色的带子挽起来了,她总感觉今日的女主似乎格外精神。

她细细一看,瞧见顾白衣的发带边缘缀着朱砂色的梅纹,一瓣一瓣绣得精细,很衬顾白衣的风致。

顾白衣的皮相本就生得极好,只是平日里被墨发掩住了面部轮廓,加上那双幽深的眼睛,温和之中难免便携了些许疏离。

而如今顾白衣将头发高高束起,眸中含笑,宛如利刃出鞘,平添几分明艳爽朗。

姬容却懵了。

美得这么张扬,这还是她以前所熟悉的那个游戏女主吗?还我疯批阴暗顾白衣。

不是姬容不吃这一套人设,只是反差过大,她一时之间不能接受。于是她毫无溢美之词,只是淡淡地回道:“嗯,那便速速去吧。”

见姬容仍是端着一副淡漠姿态,顾白衣脸上虽未显露出什么,心中还是有些失望。

毕竟那根发带是她照着姬容前世给自己的那块锦帕绣的。

顾白衣估摸着装饰帕子的绣娘应当出自璇玑城,绣法十分繁琐。她回忆起前世抚摸过梅纹的触感,绣了一晚上才绣好。

然而姬容似乎没注意到她戴了根发带,就算注意到了,面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顾白衣看着姬容跨出房门,微微叹了口气。

她这师姐万事不关心的性子,果真还是与前世一模一样啊。

随后她提步跟上姬容,与她一起走出浩然居,前往天音司锦瑟殿。

待她们到达时,万剑宗众人早早地就到了,梅鹤站在锦瑟殿殿前,正与汤玉寒暄作别。

只见汤玉穿着丧服,对梅鹤一作揖,真诚地说:“梅掌门,万剑宗对天音司的恩情,来日玉定会涌泉相报。”

梅鹤亦回礼,笑道;“梅某与孟掌门相识百年,现下不过略尽绵薄之力罢了,汤掌门不必言谢。”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情真意切地说了许久。

姬容看着两位社交高手过招,不禁头皮发麻:如果她是梅鹤,早就尴尬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不愧是老婆,连寒暄的姿态都如此温柔优雅,场面话也说得滴水不漏。以后她一定要克服社恐,向老婆看齐。

正当姬容给自己立下不切实际的目标时,汤玉停下了和梅鹤的依依惜别,笑着转过身,又开始垂问宫羽的身体。

谢白已经无聊到快把折扇玩出花了,而仇素双和叶初阳也沉默不语,前者抚摸着腰间的箫,后者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似乎入了定。

百无聊赖之际,云影看着顾白衣头上的发带,好奇道:“不知是不是云影的错觉,总感觉顾师姐头上的带子,好像与姬师姐袖口边的梅纹颇为相似啊。”

姬容这才发现,顾白衣发带上的饰纹,确实和她袖口上的梅花瓣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顾白衣面上噙着笑,瞧了瞧姬容的袖口,状似讶异地说:“果真如云师妹所说,还真有几分相似。”

姬容无语,不能说是相像,只能说是一模一样吧。

而且女主脸上的表情也太虚伪了,装惊讶也装得像一点好吗?

殊不知顾白衣是故意露出破绽让姬容发现的,毕竟她这师姐向来不理世俗,若不表现得明显些,只怕她还看不出来。

姬容的确是看出来了,所以当即她便冷笑一声。

顾白衣:?

只见姬容露出了一丝微笑,语气却十分冷漠:“确实挺巧。”

呵呵,大可不必处心积虑跟老娘撞饰纹了,老娘风华绝代,顾白衣你学不来。

顾白衣看着姬容脸上的笑,总觉得事情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也就在这时,汤玉已和宫羽寒暄完了,随后他行至姬容身边,面上含笑,说道:“想来数年前,玉也曾跟着兰姑姑见过姬姑娘,不过那时姑娘才几岁,还十分活泼可爱,与现在的模样大不相同。”

姬容懵逼,原主能用“活泼可爱”这个词形容吗?未免也太过牵强了吧。

而且孟兰之前说她只是在满月宴上见过原主,怎么转眼汤玉又见过幼年时期的原主了。

汤玉并不知道姬容的想法,微笑着继续说;“姑娘天人之姿,倒是让玉想起了放在天音司的那幅画卷,那画中人似乎……”

“汤掌门,时辰不早了。”梅鹤蓦地打断了汤玉的话,语气中满是歉意,“宗门大比在即,恕鹤要务缠身,只能改日再与汤掌门再叙。”

汤玉先是一怔,随后温和地笑了笑:“那玉便送到此处,天音司随时恭候诸位驾临。”

姬容随众弟子抱拳作揖,步下石阶,登上了蓬莱船。

梅鹤一挥衣袖,蓬莱船腾空起飞,离开了地面。

姬容掀开布帘,遥望栖霞山上那座银色的宫殿。一抹亮银被云雾遮蔽,渐渐远去了。

神宗,观星台。

脚步声渐起,女子行至观星台,望着苍穹之上的星辰。她身着金银线交织的祭衣,胸口挂着一件铜制的物什,上面镌刻了不为世人所知的图腾。

没有人能读懂那件东西的含义,因为那是天道的意志。

神宗之所以被称为“神宗”,因为它是最接近神——也就是最接近天道的存在。

自从大祭司陨落,女子已站在此处替他看了数年的星辰。

有的星辰璀璨明亮,而有的却天生黯淡无光。她的目光随着云雾浮沉,看得愈来愈远,几乎快要突破天际,望向不可知的另一方。

但她还是没有,因为那道屏障是不可逾越的。

就在女子如此作想时,她的目光陡然被一颗星辰吸引住了。

女子已经很多年没做出过多余的表情了,此时她却皱了皱眉,虽然只是轻微的一个变化,但也足以说明那颗星……很不对劲。

那颗星辰离她很远,似乎落在了东南方,临近那道布满咒文的屏障。多年来,她未曾看到那颗星辰的存在。

但女子现在看清了,那颗星辰被光焰包裹着,在黑夜中闪烁着血色的赤影。它时隐时现,像是幽冥般无影无踪,也是真正的灾厄之兆。

如此不详,只有一个可能。

女子微笑着伸出手,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似乎能碰到那颗疯狂燃烧的星辰。

“抓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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