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合香的香气从鎏金香炉里一点点逸出来,萦绕在梁栋间,室内的气氛像这香气一般,被浸染的带了一丝甜意。
柔嘉靠着香炉坐着,那香气飘散在两人之间,越发衬的她的眼神如丝如缕,扣人心弦。
“你刚才说什么?”萧凛声音平静,但眼神却起了波澜。
柔嘉也是一时大胆了才开了口,这会儿回过神来,怎么都不愿意开口了,抵着他的肩绝不承认:“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
“真的?”萧凛偏偏抬起了她的头,“可朕分明听到了两个字。”
柔嘉长睫乱颤,一羞愤,径直埋在了他颈间,声音发闷:“真没有。”
萧凛没再逼她,状似不在意地放开了她:“天色不早了,你先睡吧,朕还有些奏折没看。”
都这个点了,哪有这个时候去看奏折的。
更何况他自己还没平静下来。
他这是……故意要逼她再说一次吧?
柔嘉纠结了片刻,当听到那腰带扣住的声响时还是忍不住按住了他的手,攀着他的肩轻声问道:“你不想吗?”
“想什么?”萧凛声音平静,甚至端起了一杯凉茶慢慢地啜饮着。
柔嘉不肯开口,萧凛就那么看着她。
两个人相对坐着,柔嘉身上穿的是半袖的舞衣,被晾了一会儿,玉臂生凉。
方才跳舞出的汗也凉了下来,又湿又冷地贴着后背。
可眼前的人说走就走,品着茶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她的窘态。
柔嘉又委屈又气,不得已整个人贴了过去,抱住了他的后背,下巴搁在了他肩上轻轻抱怨着:“我好冷啊……”
“冷就穿衣裳。”
萧凛转过了头,尽量忽视着后背贴上来的温热和软绵,伸手丢了件自己的外衣过去。
好一个无情帝王,他还真把演的当真了。
柔嘉抱着微冷的双肩,仍是不罢休:“可是,穿上了衣裳我还是冷。”
萧凛这才终于回了头:“那你想怎么样?”
“你抱抱我。”柔嘉伸手勾着他的脖子,“抱抱我就不冷了。”
萧凛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红唇身体微僵:“光是抱一下,你就真的不冷了吗?”
柔嘉分明看到了他眼底的暗色,却仍是装作不知,故意撑着腰跪在他膝上:“抱一下也不行吗,那要怎么做?你教教我好不好?”
“朕是皇帝,要朕教人,你出的起束脩吗?”萧凛挑着她肩上的系带意有所指。
“那我拿自己抵可不可以?”柔嘉贴着他的唇勾画着,末了又故意问了句,“你不冷吗?”
萧凛勾着她细细的系带手一松,那肩带忽然断裂,瞬间在她雪白的肩头弹出了一道红痕。
柔嘉轻嘶了一声,下意识去够,萧凛却径直将另一根也直接扯了断,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忽然倾了身分开了她的膝:“那朕便好好教教你。”
足踝上的金玲被这么一晃,顿时叮铃作响。
早春还没过去,出了汗后,不久便化作了凉意,丝丝缕缕贴的人发冷。
柔嘉后背发凉,前胸靠在他的怀里却热的发紧。
只隔着一堵墙,小满还在隔壁睡着,清脆的铃铛声响吵得熟睡的小满都睁开了眼。
隐约听到了几声乳母哄孩子的声音,柔嘉脸颊通红,贴着萧凛的耳际低求着:“先放下我,到里间去。”
萧凛却没松开她,而是直接抱着她直接站了起来。
柔嘉又惊又吓,咬住了他的肩头才没滑下来。
一放到了床上,那原本还有些沉闷的铃铛顿时像被狂风席卷过一般,响个不停。
守在门外的侍女只听得那声音忽高忽底,忽急忽缓,清脆悦耳,原以为是挂在檐下的风铃被吹响了,待听得了那铃声中的一丝气音,她们才明白过来那铃铛原来是从殿里传来的。
铃声响了小半夜,柔嘉精疲力竭,直到沉沉睡过去的时候,脑海中还在不停地萦绕着那恼人的声音……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身上的金釧和铃铛被摘除的干干净净。
只有那脚脖上被红线勒出了一道细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柔嘉撑着腰慢慢坐起,拿着药油仔细地涂了涂脚踝,一边按揉一边忍不住抱怨。
不过是倔着性子不愿开口,后半夜他磨了她许久,一直逼得她把要我两个字说了数十遍,嗓子都喊哑了才放过了她。
幸好,虽然累了点,总算还是达成了目的。
柔嘉微微翘起了唇,他们都没什么问题,这次大约行了吧。
便是不行,那就再“偶然”几次,总会行的。
柔嘉揉了揉腰,一翻篾箩看到了永嘉偷偷塞给她的几种据说是时下流行的“衣衫”的册子,脸红着瞥了一眼连忙合上,一合上又忍不住瞥了一眼。
这衣裳可真奇怪。
柔嘉一时间搞不懂永嘉是打哪儿听来的主意,但还是耐不住好奇,叫侍女准备了几块轻薄的布料,一个人关上了门学着做了出来。
万事俱备,她就不信以萧凛的脾气能纹丝不动。
心情一好,柔嘉脸上白里透红,连小满和萧桓偷跑出去完了一身的泥都没计较,中午用膳时都多用了两碗。
“怎么笑的这么开心,有什么喜事?”萧凛看着她时不时便走神的样子问道。
柔嘉心里已经在想着孩子的小名了,团团倒是不错,但这种话显然不能跟他说,只是一脸茫然地看向他:“我笑了吗?”
萧凛没开口,一旁被乳母喂着南瓜泥的小满糊了一嘴,指着她的嘴开心地叫着:“笑了!”
柔嘉脸一红,亲自挖了一勺南瓜泥塞了过去:“快吃!”
小满被塞了一大勺,那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嘴才终于被堵住。
只是柔嘉的开心还没持续到晚上便消失了。
傍晚的时候,她的小腹就开始发痛,又坠又痛,像极了每次小日子来之前的情况。
昨天才得逞,今天若是来小日子,那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不会吧,一定是她中午吃多了,小肚子被胀的发痛了。
柔嘉安慰着自己。
可没过多久,小腹一阵热流,她的安慰顿时失了效,有气无力地叫了染秋拿了月事带来。
腰肢又酸又麻,柔嘉躺在床上,现在再回想起萧凛的每一句话这才觉察出些许不对来。
怪不得他那么好勾引,他一定是知道她的小日子快来了,所以昨晚才那么放肆。
柔嘉气得牙根直痒,将那原本准备继续撩他的衣衫又塞回了篾箩里,扯了块蓝绒布盖了住。
晚上,暮色降临,萧凛回来的时候,一进门看见的便是柔嘉托着腮心不在焉地搅着桂枝红糖水的样子。
和白日相比,她这会儿没精打采,连手里的汤早已没了热气都没发现。
眼看着她舀了一勺凉透了的汤还要往口中送,萧凛皱了眉,一把将那勺子夺了下来:“凉了。”
清脆的一声响,柔嘉回了神,垂着眼生闷气。
“又气什么?”萧凛放缓了声音,将那汤递给了侍女吩咐着送下去热热。
柔嘉绞着帕子,半晌才闷闷地开口:“你昨天根本就是知道我小日子快来了是不是?”
萧凛没开口,而是反问了回去:“你的小日子,你难道不知道?”
“……”
柔嘉确实忘了。
进宫的日子太安逸了,又没什么可烦心的,她便也没费心去记。
原来又是她自己送上的门。
她还被逼着说了那么多羞耻的话!
柔嘉看着他眼中的笑意,脸颊飞红,吞吐了许久,想责怪他又找不到理由,可自己咽下去又堵得慌,半晌,扭着头忿忿地背过了身:“不理你了。”
见她真的生气,萧凛敛了敛笑意,搭上了她的肩:“就这么想要?一个还不够麻烦你的?”
柔嘉明明是怕他压力太大,被这么一问,更生气了,连肩膀也不让他碰。
“朕知道朕的皇后贤良淑德。”萧凛笑了笑,掰着她的肩将人转了过来,“朕也知道你是为朕考虑,你是怕朕被言官紧逼是不是?”
被他说到了心坎上,柔嘉憋着的气这才散了些。
萧凛揽着她坐到了怀里:“但朕只想和你做夫妻,不想做君臣。那些人说的话是对皇帝说的,朕不希望你跟他们一样,你明白吗?”
原来他在意的一直这个。
出嫁前嬷嬷一直教导她先君臣,后夫妇,便是当年母亲受宠至极之时,对着先帝也存在一份恭敬。
他们真的能做一对寻常的夫妻吗?
柔嘉仰着头看他,半晌,被他眼神看的脸颊发烫,才默默点了头,靠在了他肩上。
萧凛抚着她的背,察觉到她有些失落,又安慰着她:“不过,若是你实在想要,朕也不排斥。”
“真的?”柔嘉原本垂着的眼忽然抬起,眼神亮的发光。
萧凛不过是随口一安慰,被她这么看着一时间骑虎难下,面不改色地改口道:“朕虽然不排斥,但你还小,再过两年再说。”
又是搪塞她的话,柔嘉这回抓到了他的话柄,抓着他的衣领。反问了回去:“可你刚刚不是还说我们是夫妻吗?”
萧凛一时语塞。
柔嘉趁机又揽住了他的脖子:“渔阳郡主的那个小女儿你不喜欢吗,你还抱过她呢,我想要个女儿,你不喜欢女儿吗?”
萧凛怎么会不喜欢:“别乱说。”
“既然喜欢,那为什么不要?”柔嘉盯着他的眼,“而且,我有感觉,这一次一定是个女儿,你难道就忍心不让她出来吗?”
萧凛也想起了梦中那个出现的小姑娘,大约真的是预言,他们注定会有一个女儿。
她说的又何尝不对?
既是夫妻,自然也该顺着她的心意来。
萧凛揉了揉她的头,终于还是松了口:“好,你想要便要。”
沉闷了一晚上,柔嘉终于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萧凛:“你真好!”
可她动作太大,一起身不小心把身旁的篾箩打翻了,那盖在上面蓝绒布一落下,里面的一件极其轻薄的小衫忽然掉到了萧凛脚边。
“这是什么?”萧凛伸手将那小衫挑了起来,盯着那一小片薄纱布料沉思着,似乎在思考这东西究竟要怎么穿。
“没什么,不过是件寻常的心衣。”柔嘉脸一热,连忙将那小衫夺了过来,窝起来藏进了袖中,“做坏了而已。”
“是做坏了,还是故意做坏的?”萧凛沉沉地问她。
柔嘉抿着唇不说话,耳尖发热:“你不是猜到了吗?”
“准备的还挺充分,朕倒是小瞧你了。”萧凛捏了捏她的耳尖,“那等你小日子过去,穿给朕看?”
柔嘉靠在他肩上脸颊烧的通红,半晌才点了头,声如蚊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