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漾笑开,似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盛放到极致。
“再晚一些。我们现在回去寻一把打开鸟笼的钥匙,好吗?”
她直起上半身,和卞梨贴得亲密无间。
少女枕在她的肩头上,能看清她后背细嫩的肌肤被野草划了几道细小的口子,清冽月色照映下,鲜艳的血液渗出,像妖冶致命的曼珠沙华。
卞梨指尖蹭上去,沾了一点,含-入口中,风流地舔了舔唇,道:“现在,我可以是你的丰蔻了吗?”
余漾不答,只是眉稍稍挑了挑,拉过少女的手,又回去那富丽堂皇的酒店中。此时,丁思瑞正站在台上发言,感谢众多的来客仍记得他这个老头子,以及,希望大家能给予自己儿子丁寅的事业更多支持……
大堂的灯光只留下了台上的寥寥几盏,底下的全灭了。卞梨和余漾不动声色地混入人群后边,抬起头看台上的老人,他两鬓斑白,颊边和手背上有几粒显眼的老年斑,额前和鼻子两侧都是堆叠的皱纹。
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很深的痕迹。
余漾和卞梨十指紧扣着,目光落在丁思瑞身上。
他一席话说的冠冕堂皇,是为求消解自己内心的愧疚,换晚年一个安生?
那么,她便偏不愿他如意。不然自己和母亲遭受的十几的苦难,又该怎么算?
余漾不自觉收紧了几分手上的力道,引得卞梨侧过脸看她。女人纤长浓密的睫毛似一只黑色的蛾与暗夜融为了一体,每一下的扇动都勾得她的心微微发痒。
卞梨的拇指在余漾光洁的手背上轻轻蹭了几下,像安抚,又像是刻意的引诱。
两人的手交缠得无比紧,好像两棵并排生长的合欢树,甚至相贴、交错的掌纹之间还有汗水濡湿的感觉。
亲密无间。
可即便这样,两个人也没有一人说要放开。余漾牵了牵唇角,笑得开心。
而这抹开心却又被她恰到好处地掩藏在垂落的发丝之间。
卞梨看着余漾掉落在锁骨上的金色的发丝,恰恰好掩去纹身。
她心底莫名就多出来一个猜测,把头发染成金色,会是因为她吗?
卞梨垂下细眉,淡淡的苦笑攀上唇角——觉得自己是在自作多情,余漾一颗贫瘠的心,哪有为她开出半朵花的可能。
余漾察觉到少女似有若无的视线,对方的目光勾过自己的发丝又落在黑暗中的远处。
她其实也明白,颜色不是成功的替代品。
它终究是比不上卞梨明丽的笑容的。
余漾松开了手,又一瞬勾住卞梨的尾指。卞梨讶异的目光落在她微翘的唇上,又慢慢下落,移动到黑暗中,两人模糊交缠的身上。
心底的某个被划开的口子似乎就这么奇异地被填满了。
余漾啊……她这辈子都逃不过她的。
丁思瑞发言完毕,又换丁寅上去讲了几句。致言结束后,大堂内的灯又重新被全部点亮。
舞会的音乐响起,圆滑又极带黏性的乐声在半空中盘旋着。吸引得男男女女互相挽住彼此,次第伴随着音乐旋转起来。地上厚实的羊毛地毯消融了鞋跟叩地的踢踏声。
余漾朝卞梨伸出一只手,卞梨不太懂余漾之前说的“寻找鸟笼钥匙”是什么意思,但她步步紧跟着余漾,任由对方支配自己。
——只要余漾需要,她随时都能给出回应。
可现在……卞梨看着余漾白皙柔软的手掌,苦闷道:“我不会跳舞啊……”
“我教你。”余漾浑不在意一般笑,紧紧握住掌心里的手,另一只手勾过卞梨的细腰,拉着人进入舞池中央。
她们两人,任何一人拉出来,绝色的相貌都足够吸引人眼球了,而彼时站在一块,更是像会发光一般,吸引住了全场的目光。
——她们是这儿仅有的一对同性舞伴。
彼此都习惯了热辣的注视。余漾本身就成天呆在大荧幕前,而前段时间神出鬼没跟踪她的狗仔、娱记,就连出门丢个垃圾草丛里都会亮起闪光灯,让她对视线养成了敏锐的警觉性,此刻却自动隔开了它们,只把卞梨放置在自己的视线之下。
女人的目光专注且温柔,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中是自己清澈的倒影,卞梨本还因为他人的注视有些焦灼,甚至想偏头瞪回去,可在见到余漾坦然的表现时,却也觉得无所谓了。
——无所谓了,任由他们看去!她的世界里只有余漾一个人就够了。
余漾揽着卞梨的腰,少女不是弱柳扶风之姿,反而腰肢细瘦却有韧性,能够在她的掌心里猛烈地绽放开,又青涩地合拢。
卞梨紧贴着余漾,眼神逡巡在女人半阖的眼睛上,又缓慢下移,缠绵过女人的鼻尖、下唇、平直的锁骨和胸前微微挤动的沟壑之中。
她情不自禁把抚在余漾腰上的手往上挪了挪。后背的几道口子已经结上了薄薄的痂,但也有还未结上的,卞梨的指尖上仍残留着躁动的汗液。
余漾轻“嘶”声,眼皮稍掀看向少女。
卞梨却忍不住把人拉得靠自己更近了一些。周围聚过来的目光像是汹涌的海浪,也像蓬勃的岩浆,要将两人彻底淹没。余漾唇稍启,轻触碰着卞梨的耳垂,幽幽道:“疼的,小鬼。”
跳舞的余漾更像是海里蛊惑人心的海妖了,卞梨压根舍不得放开这人。
她低低地笑:“我想让姐姐长次教训。不要再随便把我当个小孩子一样戏弄我了。”
余漾蓦地把双手缠在她的腰上,上半身却像海中飘摇的水草一般柔韧舞动着。旋转、摆荡、倾斜,每一下都落在鼓点上,上升又堕落。
细密的汗从两人相交的颈项间缓缓淌下,余漾微红的眉眼更加的漂亮妩媚,卞梨被她带动着跳,目光丝毫不松开地缠绕着女人眼尾的痣。
它仿若着火了一般,插上双翅就能遁入鬼魅的黑暗之中。
余漾柔韧的肌理蹭在卞梨的身体上,恬淡的香气把她整个人都完全裹住,卞梨失神看她,恨不能即刻消融在余漾的怀里,和她的骨头、和她的热血,融为一体。
卞梨知道自己被诱惑、被利用,可她甘之如饴。
纵然此刻她只是被余漾当成一个用于施展魅力的道具,可她心甘情愿。
场内的灯蓦地暗下,那一刻,余漾贴上了她的唇,滚烫的热度,一触即分。
而后,一束光猛地聚拢在舞池中心的两人身上。
卞梨朝二楼望去,丁寅举着酒杯,遥遥朝她们两人对酌——准确的说,是余漾妖媚的背影,眼中是化不开的惊艳。
他的新片剧本——《天鹅》,女主角即是一个患了幻想症的舞女。
余漾想凭借自己独一无二的魅力换得角色。
她成功了。
卞梨心中空落落缺了一大块。虽然对这种过程和结果早有了预料,可她终会有些不甘心。
因为她希望,余漾可以没有任何目的、不讲任何利益的去正视她们的感情。
而不要回避,总是借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与她亲近。
就算没有这个剧本,她们就不能跳舞了吗?
卞梨环绕住两条胳膊间的腰肢,勾唇笑了笑,拉着余漾的手,和人跑到了外边。
她说——
“这不是鸟笼,只是鱼缸。”
迟蕾摔碎了丰蔻的玻璃水缸,得以飞出广袤的天地。
外边清凉的秋雨落下,月亮躲进了云朵后面,灰蒙蒙一片,来来往往的车都打起了雨刷和刺目的远光灯。
舞会散场。
殿堂内宾客们觥筹交错,暗香浮动,交谈甚欢。
卞梨拉着余漾偷偷溜走,一步步退出这座富丽堂皇的酒店。
不要命似的穿过马路,跑进了一条晦暗的小巷中。
房顶屋檐上还有猫儿栖着,细细绵绵地叫,见两人误闯入它的领地,踩着青瓦和水坑跳走了。
裙摆沾了水,沉重地坠在地上,卞梨压着女人的肩,笑得痞坏,“余漾,我真的栽你身上了。”
女人捋了一把半湿的长发,妩媚和清纯两种绝色在她明明灭灭的脸上交织着,她笑容妖冶多情,慵懒地倚在剥落了墙皮的土坯上。
她眉眼半垂,眼神妖妖娆娆地胶在卞梨身上,湿透的裙子将少女玲珑的曲线一览无余地显露了出来。
余漾欺身靠近,想要拥住卞梨,却被矜冷的少女一下,给重新压回了墙上。
她好无辜地眨眼,“我不可以抱你吗?”
“余漾,”卞梨抿了抿春,寡淡的脸上多出了几丝浓烈的神情,几乎要将余漾烫化,“我不介意你利用我、戏弄我,真的。”
她蹙了蹙眉,却觉得这样说实际上更多是在安慰自己,其实并无多少说服力。
少女长睫扇了扇,脑袋抵在余漾的肩头上,呜咽着说:“只要你别把我利用完扔了就行。”
“我今天终于明白过来,我仍然害怕失去你。”
“甚至,别人的目光贴过来一瞬,我都要恐慌,他们会不会把你夺去。”滚烫的泪滴落在余漾的肩上,混杂着冰凉的雨水,余漾几乎不受控制一般,颤了颤身子,却被卞梨抱得更紧。
“我也明白清楚是在多想,我都捂不化的一颗心,没指望别人能捂化。”她抬起头,笑得自信又脆弱,眼尾的泪珠似钻石一般闪耀着,落在余漾的指尖上,女人不由得狠狠蜷了下指尖。
卞梨戳着余漾的心口,一下又一下,她势在必得一般地道:“这里是我的,没人能夺走。”
譬如立誓的话语在余漾心里刮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眼前的少女眉眼里装的是热烈的化不开的张扬,可她并不讨厌,且在暗暗窃喜。
甚至心跳都快速起来了。
余漾突然就很想亲卞梨,和她唇齿相依,吻遍柔软湿润的每一角落。
在这场冰凉的、绵密的秋雨里,这条暗不见光的小巷里。
——和她命定的爱人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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