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姜萌的卖萌求放过,萧卿不为所动,他静静地看着姜萌,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你受凉过度,若是不好好喝药,将来怕是不能习武。”
捡来的小徒弟瘦成了一个大头宝宝,若是不好好补一补,这冰天雪地里容易落下病根儿。
姜萌抿唇,乌溜溜的眼珠盯着那个冒着热气的毒气弹,实在没忍住,小声问出了口:“师糊,这个药材怎么这么难闻呀?”
萧卿自己在在江湖上打打杀杀这些年,各式各样的伤病令他自己久病成医,熬煮中药的味道他早已免疫,并不觉得有多么难闻。
萧卿从一旁的包裹里取出一只银制小碗,上面蒙上一块儿干净的纱布,又将小砂锅里的药汁过滤进去,轻声允诺道:“菱儿若是乖乖将这药汁喝完,等我们去了梁州,便给你买糯米糕吃。”
糯米糕,甜丝丝,姜萌吞了吞口水,似乎已经闻到了那股甜味儿。
心里经历一番天人交战,他空荡荡的肚皮里适时传来一声饿到极致的“咕噜”声,他把心一横,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师糊,徒儿要吃两盘糯米糕。”
话落,姜萌一只手捏住鼻子,另一只手捧着银碗,小脑袋向后一仰,把那褐黄色的药汁灌了进去。
那中药的味道又苦又涩,顺着喉咙一点点地滑向胃里,姜萌喝药喝得脸色煞白,放下小碗的时候差点直接呕吐出来。
萧卿用内力轻柔地帮他顺着经脉,姜萌皱着一张小脸,委屈巴拉地将脸埋进自家师糊的颈窝:“徒儿反悔了,要吃三盘糯米糕。”
萧卿淡漠的脸上泛起笑意,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姜萌的后背,“嗯”了一声。
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姜萌硬生生灌了自己一碗药之后,身体里竟然逐渐升起一股暖意,那种感觉如同温热的泉水般流淌进自己的血管之中,随着血液一点点渗透进四肢百骸,饶是小茅草屋仍旧是冷,但他竟然不再瑟瑟发抖了。
萧卿看到自家小徒儿的脸色从青白恢复了些血色,终于放下心来,将小砂锅洗干净之后又简单炖了一锅瘦肉粥,条件虽然简陋,但师徒二人的晚餐吃得还算圆满。
姜萌把自己软踏踏的小肚皮吃得鼓起来,他砸吧几下嘴巴,冲着萧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好饱呀,师糊。”
萧卿点点头,收拾了砂锅和碗筷,又走到外面抱回来一堆干柴火将放进了火堆里。
姜萌虽然吃得有点撑,但他看着自家师父忙碌也有点不好意思。他站起来四处看了看,将地上零零散散的稻草都捡起来堆到了床板上,不一会儿就铺出了一个简陋的草甸子。
萧卿将马拴好后从外面走进来,就看到姜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自己,瘦巴巴的小手拍了拍那张临时搭建的床:“师糊您快来,这床现在可软了!”
姜萌虽说已有八岁,但从小营养不良让看起来要小很多,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萧卿,单纯又可爱地等着一个表扬。
似曾相识的画面令萧卿想起自己逝去的幼子,心里不由得一阵闷痛,他垂眸掩去所有情绪,走上前摸了摸姜萌的后脑勺,夸奖他:“菱儿很能干。”
得到表扬的姜萌心里美滋滋的,他翻身上床,又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个小团,冲着萧卿傻笑:“徒儿要和师糊一起睡。”
萧卿跟着上床躺好,从包裹里抽出一张裘皮毯子盖在两人的身上,闭着眼睛道:“睡吧。”
这一夜姜萌睡得特别香,连梦都没来得及做一个,等他舒舒服服地醒来时,竟然发现自己坐在马背上,而萧卿在坐在他的身后,一只手臂将他整个人箍在怀里。
“醒了?”萧卿问他,也没有等姜萌回答,便继续说道:“今日我有要事要办,一会儿将于你送至我一友人家里,你好生待着,等我回来接你。”
刚刚睡醒的姜萌还有些不清醒,慢吞吞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萧卿恐怕是要去绑票男主宴霄了。
他暗搓搓地在心里呼叫鸡小胖:“男主不好好待在皇宫里被人好好侍奉,大冬天的为什么要跑出宫来呀?”
鸡小胖刚一冒出头就差点被呼啸的寒风吹跑,它慌慌张张地躲进姜萌的衣衫里,才回答道:“宴霄的母妃静妃本名长孙静,她是大昭尚书长孙裕的嫡女,过几日便是静妃的忌日,尚书大人思女心切,于是向昭明帝请示将自家外孙儿接回尚书府小住。而萧卿就是在几天前接到了二皇子宴南淮的委派,准备在宴霄回尚书府的路上行动。”
姜萌被奔跑的马儿颠得摇头晃脑,他对于一连出现好几个的名字有点懵,拧着眉毛问:“那萧卿现在是要去哪里呀?”
鸡小胖迎着风闭着眼,慢悠悠道:“你师糊糊怕打斗起来你会受伤,要先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但是现在嘛......护送男主的车队突然改变了路线,行动怕是要提前了。”
姜萌还没来得及答话,只见灰蒙蒙的天空中突然飞来一只信鸽,萧卿勒住缰绳让马儿停下来,将绑在信鸽腿上的小纸条拿了出来,只看一眼,脸色微微变了变。
姜萌偷瞄着男人的反应,小声问道:“师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萧卿将纸条焚毁,冲着自家小徒儿笑了下:“菱儿可害怕杀人?”
姜萌不明所以,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萧卿揉了揉他的脑袋,拉着缰绳调转了方向,向着京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在马上整整颠簸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人来到城南的一条的巷道,因为时值寒冬,街上的百姓商贩并不多,街道两旁光秃秃的树木在冷风中摇曳,显得无比冷清萧索。
萧卿把姜萌抱下马背,然后将他藏在了一个废弃的水缸里。姜萌以为萧卿会带着自己一起飞檐走壁,冷不丁被装进缸里,小脸上满是失落:“师糊......”
萧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眼下尚书府的马车队伍即将到达这里,也顾不上哄顺自家小徒儿的心情了:“好生待着,莫要出声,等我解决完事情。”
姜萌感受到萧卿话里的危机感,他乖巧地点了点头,往水缸里一坐,不吭声了。
萧卿把水缸盖子虚掩上去,冷淡的目光来来回回扫视一圈,身形一跃,眨眼间消失不见。
姜萌在水缸里百无聊赖地等了好久,终于听到外面“叮叮咣咣”地开打了。
他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小脑袋顶着盖子,露出一条偷窥的缝隙,只见尚书府的马车有两辆,负责保护长孙裕和三皇子宴霄安全的护卫少说也有小一百人,尽管他们人数众多,但根据现场争斗厮杀的情况来看,显然是二皇子宴南淮派来的杀手更胜一筹。
原来不止萧卿一个杀手,所有脸蒙黑布的人都是武艺高强的民间高手,他们个个身怀绝技,行迹神出鬼没,事成后若是查起来也是大海捞针,根本查不到宴南淮的身上。由此可以看出,二皇子宴南淮是铁了心要杀掉宴霄这个亲弟弟。
晃动的人影隐匿在刀光剑影之中,没多久,姜萌就看到萧卿扛着一个小男孩冲出重围,他的轻功极好,足尖轻点地面便飞了几米高,“唰唰唰”几下就到了水缸的面前,一把捞起姜萌翻上了房顶。
姜萌只觉得耳边带风,眼前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儿时已经被放到了地面上,萧卿的锦袍上沾染到了血腥之气,但那张脸仍旧温润:“前方再转弯就可以看到咱们的茅草屋,菱儿先带着他回去,我去去就来。”
姜萌接过昏迷不醒的宴霄,对方虽然比他小了足足三岁,但却只比他矮半个头。
他吃力地将宴霄背在身上,担忧地看着自家师父:“师糊,您一定小心些,可别受伤。”
萧卿点头应了一声,再次施展轻功消失不见了。
果然是皇宫里养尊处优的小皇子,姜萌只走了几步路,就觉得宴霄沉得像一头小猪,累得他双腿止不住地打颤,在寒风里愣是出了一身汗。
鸡小胖幸灾乐祸地在前面领路,笑嘻嘻地喊着加油:“老大您要加把劲儿啊!您可比男主大三岁呢,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哥哥呀!”
一听小哥哥这个新鲜的称呼,姜萌顿时有了力气,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好几步。
好不容易将宴小猪背回了茅草屋,姜萌的心神一松,一个手滑就把人摔在了地上。
“噗通”一声,宴霄的后脑勺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地上,昏迷中的人痛哼了一声,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姜萌吓得魂飞魄散,他着急忙慌地伸出手指探对方的呼吸,直到确保对方没死才松了一口气,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唔……吓死我了……”
刚才形势紧急,姜萌没有注意到宴霄的相貌,如今这个三皇子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他发觉对方生得极其俊俏。
乌黑长发束在玲珑冠里,白白嫩嫩的皮肤如同玉雕,眼睛紧紧闭着,眉毛却是拧在一起的,睫毛也时不时地颤动。
明明是个长着包子脸的小屁孩儿,可宴霄在昏睡中仍旧是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一点都不讨喜。
姜萌垂下小脑袋看了看瘦巴巴的自己,心想等自己吃胖了,一定比宴霄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