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串五花肉还没吃完,就听见那堆食品袋里忽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消息通知音,刑应烛下意识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没在上面发现什么新消息,然后才循着声音来源拨开两只装着炒年糕的盒子,从一堆塑料袋里捞出了另一只手机。
刑应烛无语地看着那只套着猫咪手机壳的手机,沉默了两秒钟,才开口道:“盛钊。”
盛钊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脑袋:“怎么了,老板?”
刑应烛眼皮也没抬,冲着茶几上亮着屏幕的手机扬了扬下巴。
盛钊哦了一声,连忙擦了擦手里的水珠走出来,他走到沙发边上,弯腰捞起手机解锁,习惯性地点开了新消息。
接下来的三秒钟内,盛钊脸上的表情连续而顺滑地在“意外”“微妙”“尴尬”和“为难”中切换出了一整套流程。刑应烛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消息杀伤力这么大。
两秒钟后,盛钊无意识地掂了掂手机,按下锁屏之后把电话揣进兜里。
紧接着,他回头看了一眼刑应烛,在触及他眼神的那一刻,硬生生从“为难”里面挤出了一个略带讨好的笑意。
“要不,咱们还是吃干锅?”盛钊干笑着问。
“你小心被妖怪吃掉”
“你不是不会?”刑应烛挑眉道。
盛钊脸上的干笑又扩大了些许,看上去显得有些谄媚:“我可以网上搜一下教程。”
反正刑应烛这个人吃饭很奇葩,他对食材和摆盘格外挑剔,但是对味道的接受程度却很高,只要不是做得难以下咽,“普通”和“好吃”两种程度在他眼里似乎都没有太大差别。
刑应烛不吃他讨好的这一套,他大咧咧地上下打量了盛钊一圈,直给对方看得浑身不自在,才露出一个稍带恶劣的笑容来。
“有什么亏心事,趁现在说还来得及。”刑应烛说。
“没什么,就——”盛钊小心翼翼地伸手比了个微小的手势,试探道:“老板,我下周能不能请个小假。”
刑应烛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大半,皱了皱眉,看起来不大高兴。
盛钊也知道,开口跟老板请假大概可以跟“冲人借钱”和“邀人随礼”并列人生难开口前三名。何况他这工作本来就清闲得过分,就算有什么事白天离岗也没人说他什么,再请假确实说不过去。
“我确实是有急事要出门一趟。”盛钊为难地说:“老板,你看我上班这几个月从来也没请过假——”
“什么事?”刑应烛直截了当地问。
盛钊犹豫了一瞬,他抓了抓头发,脸上短暂地闪过一丝烦躁又委屈的微妙神色。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盛钊说:“是我妈结婚,要我去一趟。”
刑应烛困惑地歪了歪头。
“就,二婚。”盛钊看起来不大想多说:“你懂的,老板。”
刑应烛其实还真不清楚盛钊的底细,别说问问家庭情况,就连当初盛钊面试时候的简历的他都没看过。若不是盛钊自己提起家里,他差点习惯性地以为他跟这楼里的其他人都一样,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
虽然刑应烛自己不太能理解所谓的“家族羁绊”,但他好歹在人间呆了这么多年,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明白一点的。
但要是按刑应烛自己的想法,他是不大乐意盛钊这时候往外跑的。
他还没弄明白盛钊身上的秘密,何况前一阵的异常天象还没解决,放他出去总归有麻烦。
“我个人不太建议你去。”刑应烛十指交叉,一本正经地说道:“毕竟现在外面世道不太平。”
盛钊:“……”
电视里刚巧播完了独播剧场,开始预热即将到来的午间新闻。精华预告里刚刚一本正经地播报完“周末即将到来,游玩时请广大家长看好身边的孩子”的善意提示,紧接着又是一段“寻人启事合集”的紧急插播。连着两条下来,刑应烛和盛钊的脸色在一瞬间同时变得非常古怪。
盛钊抿了抿唇,几乎用尽了毕生的耐力——可惜还是没忍住。
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嗯,没事,和平年代,别担心。”盛钊竭力想压低唇角,可惜自制力实在不咋地,半笑不笑地显得有点滑稽。
刑应烛:“……”
当着老板面请假的尴尬被这个插曲打散不少,盛钊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多说了两句:“其实平时也没有什么联系,但是这次既然找我了,当着一堆亲戚朋友的面,我不去也不大好看。”
刑应烛沉默了两秒钟,似乎是不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解释。
“要去哪?”刑应烛问。
盛钊说了个地名,那是个临近入海口的港口城市,距离商都市一千多公里,一年的gdp比商都市高出两千多个亿。
“老家?”刑应烛问。
“啊……”盛钊说:“算是吧。”
刑应烛没问他为什么不留在更繁华的老家发展这种蠢问题,而是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又接着问道:“去几天?”
盛钊伸手比了个2的手势,说道:“就请两天假,周末,我头一天去,第二天晚上就回来。”
这个时效勉强还在刑应烛的接受范围之内,于是他嗯了一声,算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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