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温摩忍不住怀疑姜知津其实是个情场老手。
比如现在。
但一上床,他又变得单纯乖巧,拉着她的手:“姐姐拍拍……”
温摩轻轻拍着他,他很快便闭上了眼睛,安安静静睡着了,比任何时候都像一个七岁的乖小孩。
也许是当年那场大病并未将他的全部天才带走,比如这亲亲之术,他一学就会,一会即精,一日千里,道行高深,非凡人所能比。
那啥,脱衣服的游戏可万万不能让他学。
温摩暗暗发誓。
门外传说低低的说话声,片时,丫环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道:“少夫人,您的信。”
“谁送来的?”温摩问。
“他没说。”丫环一脸机灵相,“不过奴婢好像在三殿下身边见过他。”
温摩点点头,挥手让她下去,拆开了信。
信中说的是徐广私宅的事。
李严当了十年的大理寺卿,即便是被姜知泽清理过的徐广私宅,他也依然找了不少痕迹,证明至少有三名受害人死于那所私宅,且生前遭受了巨大折磨。
温摩握信的手微微发抖,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接着往下看。
然后顿住。
“……房契上一任屋主姓江,乃是一名商人,但再上一任屋主姓古,那座私宅是古王府的产业。”
古王府?!
按说古王府已经转卖给了江姓商人,江姓商人卖给谁,已经全不跟古王府相关,但房契上显示那宅院的两次转手都在去年,也就是说,一年之间,古家将宅院卖给了江姓商人,江姓商人很快就卖给了徐广。
李严把这一条写在了信中,显然认为其中有文章。
温摩深深佩服李严。
寻常人查案,估计查到江姓商人便会止步,他却还要再往上查一层,竟查出了古家。
温摩握信的指节微微发白。
她可不会忘记,上一世那地狱般的遭遇,就是源于古王府的那个夜晚。
“姐姐?”姜知津不知何时醒了,半撑起来,两眼迷濛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温摩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她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你睡吧。”
姜知津抬手抱住她:“是不是有人惹姐姐生气了?”
他的怀抱永远都如此舒适,明知他只不过是个孩子,温摩还是感觉到阵阵的温暖,紧绷的身体在他的怀中渐渐放松下来。
“对,有人惹我了,不过我不生气,因为生气根本没什么用。”
她要做的是报仇,将那个推她入地狱的人揪出来,千刀万剐,才能解心头之恨。
但,会是谁?
古家虽不如姜家势大,也是大央世袭的异姓亲王,同她唯一有关系的古家人就是古夫人,但古夫人温柔端庄,且应该是世上最不愿意看到她嫁给姜知泽的人,因为温如做梦都想嫁给姜知泽。
若一切真是出于古家的安排,他们也更愿意安排温如吧?
毕竟姜知泽的真面目藏得极深,在所有人眼里,他都是温文尔雅的谦谦贵公子,出身高贵,重情重义,是世所公认的完美夫婿。
“姐姐,这是谁写的信?”
姜知津问。
“没什么。”温摩起身下床,点起灯烛,将信纸凑到灯火上。
火焰迅速在信纸上腾起,转瞬便吞没了信纸。
她得回京城去,把这件事弄个明白。
门外夜宴多半是在傍晚开始,要进到深夜才会结束,长达几个时辰的筵席盛大无比,热闹非凡。
温摩心里有事,便有几分心不在焉,忽然有什么东西向她掷来,她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抬手就接住。
却是一粒澄黄泛红的杏子,来自于坐在她上首的宜和公主。
“叫你好几遍啦,都不听!”宜和公主撅着嘴道。
两人坐席虽近,但席与席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别说温摩在出神,就是不出神,耳边也全是丝竹与说笑声,还真没听见。
“公主有事?”
自从那次在炎园相见之后,这位公主一向离她远远的,这么主动招呼她,还真是头一回。
宜和下巴抬得高高的:“我有一个大人情要卖给你,你买不买?”
温摩:“不买。”
宜和一怔:“为什么?!”
温摩:“没钱。”
“不要你的钱!”宜和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卖给你。”
温摩:“不用了。”
宜和快要怒了:“为什么?!”
温摩诚恳道:“因为我不感兴趣。”
她说着,把壶里最后一点酒倒进杯子里,一饮而尽,准备起身离席。
“不许走,你必须得听!”宜和急忙过来拉住她的袖子,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有人要害你!”
温摩心说你怎么知道?
不单有人要害我,上一世他还害成功了。
她的声音微微发紧:“你知道是谁?”
宜和得意一笑:“那当然,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谁?”
“我要说了,你就算买了哦?”
“少废话。”
温摩的神情不大耐烦。
还从来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对宜和说过话,宜和待要恼火,深深刻在脑海里的那片冰冷刀锋翻涌出一片寒意,将那怒气镇压下去,宜和整个人反倒老实了几分,道:“就是你那对弟妹。”
温摩怔了怔,才知道她说的是温如和温诚,“不可能吧……”
温如现在就在席上,与一群贵女推杯换盏,一如往常,叽叽喳喳聊得十分开心。
温摩一只手就能拎得起她,就算加个温诚那个废物,两人捆一块儿也生不出什么风浪。
“怎么不可能了?”宜和被质疑了,登时怒火又要抬头,给温摩看了一眼,不得不又放低点声音,“午宴之后,我原也想午睡的,因同她们聊天耽误了一点子时间,回后院的路上就听见你那两个弟妹叽叽咕咕的,说什么你怂恿你爹另择他人过继,又说你眼红谁嫁得比你好,总之是没一句好话,隔得远我也没听太真,反正他们说今天晚上要你好看,你就要倒霉啦!”
说到后面,实在是有止不住的幸灾乐祸。
“……”温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一颗心都提起来了你就告诉我这个?
温如今天被她拦了道,就把那天听到的话告诉了温诚,想和温诚同仇敌忾对付她……算个什么事儿!
宜和当然看懂了她的蔑视,忽然对自己的消息不是很有信心了,强撑着道:“我不管,人情我已经卖给你了,要求你得答应!明天起你就给教我练刀!”
“练什么?”
温摩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练、练刀。”宜和高高地抬起下巴,做出一副板着脸的样子,“你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会使刀么?只要我学会了,津哥哥就会喜欢我了。”
温摩真心想问一下是什么让她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津津那样善良可爱的孩子,看见她拔刀没有吓晕过去,已经算很勇敢了。
她正想劝她换个思路,在客房服侍的那名丫环悄悄过来,附耳道:“少夫人,白日来送信那人又来人,说有口信让奴婢转告少夫人。”
温摩:“说。”
“他说主人和你有要事相商,此时正在房中相候。”
温摩点头,她正有一肚子疑问想请教风旭,此时人人都在席上,后院客房着实是个说话的清净地方。
她起身向古王妃和长公主告辞,只说白天同姜知津约好了早点歇息,现在先回去准备准备,以免姜知津吃了酒,回屋要什么没什么,处处不方便。
这个借口令长公主非常满意。
古王妃也笑道:“公主这个儿媳可真是寻得不错,会疼人呀。”
离开之时,宜和犹道:“你记着你答应我的啊!说话要算数!”
温摩只当没听见,跟着丫环回后院。
后院一片悄然,只有下人们无声地忙碌着,丝竹声之声隔得远了,倒显是这里越发安静。
快到房门前,温摩忽然站住脚步。
丫环问:“少夫人怎么了?”
“我忽然有点腿疼,走不过去了。”温摩道,“你去给我把人叫出来。”
丫环脸上有几分愕然,道:“少夫人若是腿脚不适,奴婢扶您过去吧?既然是有要事,自然还是关起门来说比较好。少夫人放心,奴婢口风紧得很,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不去?”温摩问。
丫环迟迟疑疑:“奴婢……奴婢觉得少夫人还进去得好……”
温摩便放开喉咙,朝屋里道:“风旭,出来!”
几乎是声音刚落地,房门就开了,风旭一脸吃惊走出来,“不是说有事要密谈么?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谁告诉你我有事同你密谈?”
“此处的一个下人……”风旭话没说完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弟弟妹妹想找我麻烦。”温摩叹了口气,“算了,不多说了,赶紧散了吧,这会儿她们估计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那丫环腿脚一软,“扑通”一声,不由自主就跪了,浑身发颤:“奴、奴婢该死,奴婢、奴婢也是没办法,温姑娘最得王妃的宠爱了,她的话,奴婢不敢不听……”
“行了行了。”温摩并不打算跟她计较,“你走吧,今晚就当我没见过你。”
“奴婢对不起少夫人!”丫环重重磕了一个头,起身退下,穿过了游廊,忽然提起裙子就跑。
一面跑,一面大喊:“来了呐!快来呐!救命啊!姜家少夫人要杀我呐!”
不少人被惊动,围过来。
不远处,温如正一脸掩不住的得色,扶着古王妃往这边来,同行的还有长公主等人。
古王妃喝道:“大呼小叫,成什么体统?!怎么回事?!”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撞见少夫人和三殿下在此处,少夫人就要杀我!”那丫环在古王妃面前呜呜咽咽,哭哭啼啼。
温摩:我去,还有这招。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今天晚了,请允许我用二更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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