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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不凡眼里满是憧憬,笑道:“是啊,又近了一步。”
堂堂天机榜首,最想做的事,竟然是去盘个山头,当山贼。
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旁人都会以为传这消息的人是个疯子。
可......当个无忧无虑的山贼头子,不好吗?
“在柳村的时候,我向往少年意气的江湖风雨,”宁不凡如是说道,稍稍停顿了一会儿,搓了搓手,轻轻吹口气,继续道:“但入了江湖以后,我却想回柳村了。”
与三两个好友在田野嬉闹,在夕阳下奔跑,整天坐在山腰,双手撑脸,仰着头,等晚霞,等朝阳。
就连风雪都会痴于这般温柔。
可惜,回不去了。
在万京的数月,每日被无数人目光凝聚在身上,这让他心生倦怠。
若不是为了寻找父母探寻真相,他或许早已隐世。
入世行走,入世后,行走之路,却是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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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过许多次尝试,我告诉世人,我不想卷入他们之间的事情,我只想找寻双亲,”宁不凡话里,是掩饰不住的意兴阑珊,“可是,他们为了各自的目的,从来没想过要放过我,就连我的父亲......”
也不放过我。
这句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王安琪微微皱眉,眸子里尽是狐疑,“像你这般自视甚高之人,怎会有这种倦怠心思?”
宁不凡收敛心思,平复心境,呵呵笑道:“只是颇有些感慨罢了,其实我想说的是,他们既然不肯放过我,那我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们。”
这话说得,才像是柳村入世行走、天机榜首说的话。
“你的疑惑,想明白了吗?”王安琪想起了赵正进入房门前,宁不凡曾说过的话。
宁不凡沉吟了一阵儿,斟酌着,该怎么这件复杂的事情,说的能让王安琪这小姑娘,听得懂。
“这么说吧,姜然谋反,赵崇,也就是大虎,因胡将军而死,不过他在临死之前,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一位至交好友。”
“姜然死后,皇帝陛下必定会对依附姜然的人进行清算。因此,他将整个赵家抄家灭族,杀了一圈,发现少了赵崇膝下的一子一女,便派遣督察院寻找。”
“督察院在万京城的势力不属于西荆楼与未湖楼,我想大概及早便寻到了这两个遗留血脉,正欲出手灭杀之时,却被人制止。而这个人,应是忤逆皇帝陛下的意思做的这件事,且敢直面皇帝陛下。在万京城敢如此作为的,其实也就那么几个人。朝堂三公已然隐于朝野,六部官员自保都来不及,督察院身份特殊,这三方若是忤逆陛下定会受到极大牵连,因此,不会是他们。我觉着啊,唯有以下三方势力敢如此作为。”
“其一,江家江叹之,此人号称朝堂搅屎棍,莫说皇帝陛下,就是天王老子的面子,他都敢不给。其二,孟河家孟河朗,南疆徐帅,这两人掌握疆域镇守大权,想要做什么事,连皇帝陛下也得掂量一下。其三,便是皇后一党......”
宁不凡正说得津津有味,王安琪却左手上抬,脆声道:“停!我听不懂,不要说了。”
宁不凡呼吸一窒,挠挠脸,无奈道:“这事啊,确实是有些复杂,我也才说了冰山一角罢了,其中许多人的博弈,还未说与你听。你若不喜,我便不说了,不过有件事你得知晓。”
王安琪眉头舒展,颔首道:“简略些,我听着头疼。”
宁不凡顿觉哭笑不得,轻咳一声,语调缓慢,凝重道:“赵政姐弟二人遭遇截杀,是江家那位少主故意让我们看到的......包括前些日我们与这些贼人在官道茶棚相见,大概也是他安排的。”
这件事,不是一件小事。
从此事可以看出,宁不凡与王安琪一路上的行程,皆被那江家少主收入眼底。
连王安琪都未能察觉附近潜藏的暗探,那么......西荆楼内,仍有一品高手。
王安琪轻‘哦’一声,疑惑问道:“就是那个,天机榜排行第三的绝命司涯?他想做些什么?”
宁不凡轻轻挑眉,笑道:“发生了什么,他就想要做到什么。他这人啊,骄傲,目中无人,从不将旁人放在眼里,这件事他也没想过要隐藏着不让我瞧出了。”
发生了什么?
赵政姐姐身死,赵政来到宁不凡身旁,且入了轮回。
宁不凡跌落境界,经脉寸断,剑意溃散。
这其中,哪一件是江家少主想要达成的目的?
或许......全都是。
“其实他只是想告诉我一件事......”宁不凡将腰间的木剑取出,放置桌案,仔细打量,沉吟了一会儿,继续道:
“我虽入世,却始终以旁观者的姿态,冷眼看向凡俗众生。这般心境,对于一个心思深沉的棋手来说,很好。但是对于一个修行凡人剑道的游侠儿来说,不好。”
“所谓,凡人剑道,以前我一直以为是从心之道。”
“但是,自从前日亲眼见过那伙马贼对赵政姐弟做下的恶事后,我的心境有一瞬间的崩溃。这也是我剑道境界跌落,剑意溃散的根源。不过,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有清池剑在,境界可以提升,剑意也可以再悟出来,没有什么可惜的。”
“他想告诉我的事情,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修凡人剑道,便要尝尽人生百态,方能在这条路上走至巅峰。”
不真正入世之人,永远谈不得出世。
王安琪芳唇微启,惊诧不已,“他!竟是在为你巩固剑心,开山立道!”
听宁钰说过,这江家少主是算计他,算计的最狠的那一个人,却为何......又会借着此事帮他?
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而且,听闻江家少主身子骨弱,修不得武道,他又是怎么知道修凡人剑道的剑修,迈向前路的法子?
一个身无武力的江家富贵少爷,区区一个凡俗之人,手上却能握着一整个西荆楼的恐怖势力,其下还不乏一品入脉境高手。
此人可谓极其可怕。
宁不凡犹豫了一会儿,双手一摊,“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这厮向来是心黑手毒,坑我的次数极多,我恨不得提剑砍了他。”
“按理说啊,平日里这厮算计我,以我布局,都是为了他想达成的一些目的。可此次......我虽然清楚这件事情是他安排的,却瞧不出他能从中裹挟什么好处。”
说到这儿,宁不凡愁眉苦脸想了许久,猛地一拍桌案,怒骂道:“这狗东西坑我久了,这次忽然待我这般好,竟还有些不太习惯。”
“算了,整不明白,不想了,谁知道这狗东西背地里想干些什么。”
宁不凡心底叹息,站起身子朝王安琪招了招手,眉开眼笑道:
“走,带你买糖葫芦去!”
自昨日来到武陵郡,还未领略过武陵城内的喧嚣。
既然暂时去不了剑阁,那就先在武陵郡逗留些时日,等身子好些了,再去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