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王安琪瞧着宁不凡沉默的模样,伸手戳了戳他,小声问道:“你想为民除害?”
宁不凡自嘲一笑,若是要为民除害,第一个就得宰了自己。
行侠仗义,为民除害,那是似叶辰那般的豪情侠客该做的事情,与自己有何干系。
再者说了,在这个悲凉的世道,不会因为大侠杀了多少恶人,而变好。
“算了......除不尽的。”宁不凡微微摇头。
说着,他伸手揭开酒坛封泥,酒香四溢,弥漫开来。他单手提起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刺喉却又醇厚连绵,长长呼出一口气,砸砸嘴道:“果真痛快!”
步行数十里,又饥又渴,此时美酒入喉,当是浑身舒爽,内外通透。
邻桌的七八个大汉听到这声高喊,不由得纷纷侧目。
被称为马爷的大汉目光闪烁,长‘哟’了一声,咧嘴笑道:“方才真是看走了眼,老三,往那儿看......这女娃娃身段儿真是娇嫩啊,一掐准得出水儿。瞧那婉莹腰肢,细皮嫩肉的,想来夜里婉转之声也是极为悦耳动听。”
“白爷,我唤她过来佐酒。”被称为老三的汉子满面淫笑,眼光不断在王安琪身上打转,舔舔嘴唇,狞声道:“谅那小白脸也不敢阻拦!”
这道声音极为粗犷高昂,显然是说给宁不凡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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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宁不凡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对这般羞辱的言语置若罔闻。
坐在首位的白爷抬头看了眼对面只顾饮酒的稚嫩年轻游侠,又看了眼默不作声的红裙绝美女子,旋即收回视线,低眉平淡道:“不可放肆,这两人我们招惹不起。”
白爷行走江湖二十余年,见过无数形色各异之人,岂会看不出面前这一男一女是顶破了天的贵人。
就说那男子,虽面容稚嫩,白衣木剑,面色淡然,瞧着像是初入江湖的游侠儿,身上气质却极为出尘,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子弟。
再说那女子,容貌姿色皆是天下绝佳,瞧着清冷,却对身旁的男子百依百顺。似这等娇艳花朵,若是没有半分背景,早便被上位者采撷,哪里轮得到他们?
江湖经验告诉他,这两人显然不是寻常人等,绝不能轻易招惹。
马爷与老三对视一眼,“我瞧这两个小娃娃像是初入江湖的稚子,白爷过于谨慎了吧?”白爷可有着三品地坤境的武道实力,行走江湖也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何曾怕过旁人?
白爷微微皱眉,在这江湖整日行走于刀尖,若不谨慎些,也活不到今日,方才那些话不知道有没有触怒这两位贵人,早些走早些放心。
思虑片刻,他在案子上拍了一锭金子,陡然起身,“我们走。”
这时,六娘从凉棚走出,将冒着热气的肉食放在宁不凡的案子上,侧目疑惑道:“马爷,刚点的老三样,还没上来,这就走了?”
马爷尚未回话,刀疤脸白爷抱拳道:“今儿个路差半截,不料塞了半崖,改日再来。”
这话暗地里藏着的意思就是,手底下的人办错了事,前路已断,不得不走。
六娘眼神微凝,旋即又是盈盈一笑,正欲出门相送,却听到耳畔传来一句平静的话语。
宁不凡头也不抬,两手从撕扯一整块儿肉塞进嘴里,轻声道:“留下两匹马,或者七匹。”
要么留下两匹马,要么全死。
也不知是否久未吃食,他觉得这肉还行,七分熟,也不知上面撒上了什么佐料,颇有些醇香。
比之万京街边酒楼里的那些大厨做的,差不了多少。
马爷冷冷一笑,掂了掂手里的断月弯刀,“刚上道的小娃娃,也敢......”说到一半,‘啪’一声,脸上却挨了一巴掌。
白爷甩了甩手,冷眼看向马爷,呵斥道:“再说一句,剁了你的嘴!”
六娘心底咯噔一声,轻轻往后退了两步,她也是有几分见识的人物,知道这件事不该随意插手。
说话的功夫,宁不凡又塞了几口肉,站起身,走至白爷面前,将手上的油水在他身上擦拭干净,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道:
“我改主意了,走可以,不过得双手奉上你们全部的马匹和身上所有的钱财,或是......我自己取。”
其实吧......
无论这些人做过多少恶事,宁不凡也懒得搭理,辱骂自己倒还无所谓,他脸皮厚,可以不在意。
但是这些人竟敢对王姑娘出言淫秽,当真是找死。
他领着王安琪行走江湖,自然要跟这位姑娘打好关系,王姑娘平白遭受言语侮辱,自己出声算是表明了态度——你受侮辱时,我替你出面了,等我被人欺负了,你也得出面意思一下不是?
王姑娘一品入脉,那可是个大腿,自己不得好好抱紧了?
能舔......能献殷勤,那就绝不能犹豫。
刚好这群不长眼的人给了自己一个机会,说起来宁不凡对他们还得感谢一番。
“公子息怒,”白爷微微躬身赔罪,然后在身上一顿摸索,转身看向身后几个面带疑惑的汉子,狠狠瞪了一眼,冷声道:“都耳朵聋了?”
几个大汉不解,为何杀人不眨眼的白爷对这个他们看不上眼的小白脸如此恭敬,但他们还是听从了马爷的话,老老实实的掏出了身上的钱财。
半柱香后,宁不凡回返桌案,瞧着地上放着的零零碎碎的金银,如赶苍蝇般摆了摆手,言简意赅道:“滚吧。”
这话说完,白爷如释重负,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茶棚。
走远后,马爷皱着眉头往后看了一眼,问道:“白爷,为何如此?”
他是真想不通,他们这伙人,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方圆数十里山头,无论是往来商客还是武头镖师,谁敢不给他们几分面子?
就这一个初入江湖的少年游侠儿,竟然能让他们受如此大辱,这事儿传出去,当真是丢了面子!
行走江湖,走南闯北,拼的不就是个名声吗?
白爷微微摇头,犹有后怕,低声道:“你们未入武道品级看不出,那名木剑少年......可不得了啊!”
茶棚里。
王安琪瞟了眼大快朵颐的宁不凡,轻飘飘来了句,“你刚破三品地坤境,正是剑道成型时,这些日子身上的剑意极为锐利刺目,尚不能做到收放自如,被方才那刀疤脸瞧出了三品的境界实力。”
原是如此。
宁不凡微微叹息,难怪那被称为白爷的汉子如此识趣,竟是看穿了自己的境界。
虽破境入了三品,在江湖上行走也勉强有自保之力,但仍是距那些顶尖强者,相差过远。
不说叶辰,就连王安琪就能一个手指头捏死自己。
剑道难,难于上青天。
每每想起这句话,他的思绪总是能够穿越时空,回到叶辰指导自己习剑的那段平稳时日。
叶辰说,剑道极难,成千上万的人,终其一生,都难以触及真正巅峰。
他又说,剑道极易,竭尽全力拔剑,继而挥出,抬手间便是万物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