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天风国北境,太行山脉。
山脚下一户小院落。
“爷爷,你半月前在河边捡回来的这个哥哥,怎么还没醒啊?”
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略微有些好奇,托腮观望着躺在床榻上的男子。
床榻上的年轻男子,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双目紧闭,胸口有一道恐怖的狰狞伤口,虽已结痂,看着依然渗人。
他身上大半的外衫碎裂,隐隐瞧得出来,是华贵的丝绸长袍,内衫被结痂黏进血肉,通体黑紫,显然是染透了血液凝结而成。
须发皆白的老者微微摇头,浑浊的目光微瞥向孙女儿,笑道:
“桐儿,这人......可不一般啊。”
他曾细细探查过床榻上这人身上的狰狞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从胸腔炸裂,若是寻常人受了这等伤势,足以致命,可床榻上这人,虽说昏迷不醒,身上的伤势却渐渐在愈合,尤其是近一两日,床榻上这人的呼吸越发厚实,伤口也已全部结痂不再流出脓血。
老者年轻时也曾游历诸国,可这数十年来,也从未见过生命力如此顽强的人,这哪里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大概也唯有那些个,传闻中境界高深的武道宗师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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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儿,他轻轻拍了拍小孙女的脑袋,宠溺笑道:“这山穷水尽的地方,方圆百里处也唯有我们一户人家,他遇到了咱们,也算是缘分......谁还不是个苦命的人呢?能帮一把,就帮他一把吧,估摸着,也快醒了。”
小姑娘嘴角微翘,眼底有狡黠的光芒闪过,“爷爷,你前些日还同我讲,世间唯有人心最难测,要我以后不要对任何人施以援手,你看看你。”
老人神色一怔,忽而抚须笑道:“你这小机灵鬼,还挺会钻空子的,爷爷说的是不要你对任何人施以援手,可又没说我不行,再说了......我老头子没几天好活了,还不能让我顺遂心意几次?”
“呸呸呸。”小姑娘连忙捂着爷爷的嘴,板着脸道:“不许瞎说,爷爷有青山之寿!”
青山也有尽时,老人目光柔和,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满是怜爱。
就在这时,躺在榻上的年轻男子手指轻轻动了动。
接着,他蓦然睁开眼睛,身子猛然挺起,霎时,浑身汗毛皆立,目眦欲裂,左手间隐有雷霆滋生。
环视一周,眯着眼紧紧盯着房内的爷孙两人。
“啊,”小姑娘被吓了一跳,惊呼出口,后退了好几步。
白发老人眼疾手快,连忙扶着孙女,将她挡在身后,朝床榻上的年轻男子摆手道:“公子醒了?”
这句话虽然简单,但已然可以解释许多事情。
听闻此话,年轻男子大口喘息,咽了口唾沫,脑海意识渐渐清明,微不可见的将掌心的雷霆熄灭。
他嘴唇蠕动,声音依然有些虚弱:“是你们救了我?”
老人看到这人的动作后,心底思索了一番,这才摇头道:
“半月前,老朽去河边浣衣时,偶然见到公子漂至河岸,探公子鼻间仍有气息,于是便生了恻隐之心,将公子带回了这儿,不过......也并非是老朽救了公子,那时公子身上的伤势过于严重,仍然渗血,老朽便以山间草药外敷,却难以抑制。正是束手无策之际,却发觉公子生命强极为盛,伤势竟自己渐渐愈合,时至今日,方才醒来。”
他说的这些话皆是事实,也并不想冒认救命恩情。
年轻男子深深呼出口气,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当下朝着老者抱拳致歉:“方才萧晨着实有些无礼,请老人家恕罪,还不知老人家如何称呼?救命之恩,萧晨日后必定百倍报答!”
虽然老人说了,不是他救得自己,但单凭收留自己不至于流落荒野的份上,也足以算得上是救命之恩。
自己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恩仇必报。
脑海里隐隐浮现那个银袍银面手持暗紫色狰狞长弓的家伙。
刑天!刑天!我必杀你!
暴虐的气息在胸腔猛烈燃烧,又牵扯到伤口,一阵刺痛传来,让他龇牙咧嘴倒吸了口凉气。
慈眉善目的老人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躲藏在身后的孙女,“桐儿,去接碗水过来。”
“嗯......”小姑娘探出小脑袋,眨眨眼,偷偷打量着床榻上的年轻男子,然后才小跑着出了门。
老人和蔼的笑了笑:“老朽名为拓跋木,方才那位是老朽的孙女,拓跋桐......萧公子无需记挂这等小小恩情,老朽也不过也是举手之劳罢了。”
萧晨咳了声,恳切道:“老人家名讳,萧晨必将终生铭记。”说着,他在怀里摸索片刻,本想送予这位善良老者一些信物之类的东西,却发觉身上所有的东西皆已遗失。
大概是掉落悬崖后,被湍急河流冲刷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一时之间竟有些苦恼。
“爷爷,水来了!”桐儿端着满满一碗茶水,走了过来,轻轻放置在床榻旁的桌案。
拓跋木抬手轻声道:“萧公子先喝点儿水吧。”
萧晨极为恭敬的朝老人行了个礼,这才端起桌案上的瓷碗一饮而尽。随后尴尬的笑笑,“老人家馈赠,萧晨感念,只是......在下身上如今并无任何钱财,倒是萧晨厚颜了。”
拓跋木颔首笑道:“这等世外之地,何须钱财,萧公子心意,老朽心领......若是萧公子执意要报答什么恩情,下次过路此地,带些稻种衣物便可。”
“萧晨哥哥,你......你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吗?”桐儿声轻如蚊问了句,她实在是按耐不住心底的好奇。
萧晨嘴唇动了动,摇头苦涩道:“我啊,只是个可怜虫罢了。”
犹如丧家之犬般逃了一天一夜还是被追上,费尽心思布置的人手也丝毫不起作用。
拼尽全力出手又被刑天随手一箭射穿无尽雷云,随后又是被刑天一箭穿胸,跌落万丈悬崖,卷入刺骨湍流。
直到如今才苏醒,可实力已然十不存一,一品入脉境界实力也跌落得只有三品。
报仇信念虽说依然坚定,可那人的恐怖实力却又让他从心底觉得畏惧。
何时才能报这一箭之仇,当真是遥遥无期。
这哪里算得上是什么了不得的人?
这分明就是个苟且偷生、受尽嘲弄的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