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我在这特务处里,其实一直都是孤家寡人,”陈恭树的语气开始沉重起来,“像冷欣,有陈将军做靠山,早早就跑了出去,还有萧洒,也有人提携,只有我的这个三组组长,是拼了命一分功劳一分功劳挣下来的,可是,眼看着别人都升了,我还原地踏步,老实讲,不甘心哪!”
“陈兄此言差矣,”看陈恭树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耿朝忠的语气也变得分外诚恳,“陈兄不需要找别人做靠山,戴老板就是陈兄最大的靠山啊!我常常听戴老板说,这特务处里,王大哥有点老,赵理君有点小,我呢,办事又太莽撞,他最可靠,最欣赏的,还是陈兄你啊!”
“戴老板真这么说?”陈恭树脸上露出几分喜色。
“真,这能有假?”耿朝忠面容一整。
“话是这么说,”陈恭树脸上欣喜之色一闪即逝,“但谁知道呢,老板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说?”
耿朝忠瞠目,这话有点诛心了,他没法接。
“对了,方老弟,你知不知道,戴老板怎么说你?”陈恭树突然双目直视耿朝忠。
“怎么说?”耿朝忠也有点好奇。
“他说小方这个人,能力是足够了,就是为人锋芒太露,恐怕招人嫉恨。”陈恭树突然意味深长的说道。
“什么意思。”耿朝忠心中突然一凛。
“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这话就是前几天刚刚说的。”陈恭树笑了笑。
耿朝忠低头沉思,如果陈恭树说的是真的,这戴老板话里有话,不像是无的放矢。
“好了,老板的心思你别猜,猜也猜不着,”陈恭树摇了摇头,“方老弟是个聪明人,我的来意你也明白,这特务处,咱这两个光杆司令要是不抱团,恐怕就得被别人踩下去喽!说不定过个几年,我见了萧洒那小子,都得喊一声,长官!”
“小弟明白,”耿朝忠也点了点头,“如何为陈兄争这个香港区区长,陈兄尽管开口吩咐!”
“好!”陈恭树猛的一拍桌子,开口道:
“事情很简单,老板有个习惯,外放一个人之前,会在处里问问几个老弟兄的意见,如果问到你的时候,希望你多美言几句。”
“就这么简单?”耿朝忠有点愣了。
“你以为有多复杂?”陈恭树有点哭笑不得,“我让你说萧洒的坏话,估计你也不会说,我只求你多说我几句好话,这就够了。”
“好吧,我回去想想怎么说。”耿朝忠点点头。
官场上的事情,微妙的很,说不定一句话到位,就说中了老板的心思。
如果自己真的决定要帮陈恭树,那还真得好好想想。
沉思片刻,耿朝忠脸上突然露出笑容,问道:“陈兄,你想这么多心思,就不怕最后渔翁得利,反倒是我去了香港?”
陈恭树哈哈大笑,指着耿朝忠说道:
“说真的,我之前还这有点担心,毕竟老板也很看重你。不过后来一想,就算是你去香港,也总比萧洒去要强。这点,我还是看得开的!再说了,你要外放,还差了一点。你看看现在外放的,都是谁?除了天木大哥,恐怕也没有别的人了吧!”
“那倒也是,”耿朝忠也是一乐,“我估计还得在老板跟前多呆几年。”
“别急,老板不是让你准备洪公祠的特务培训班吗?这是在帮你组建班底,以后你门生多了,自然也就有了独当一面的资格,到那时候,想不外放也不成了!”陈恭树说道。
“那就借陈兄吉言了!”耿朝忠抱了抱拳。
老实说,陈恭树这个人挺对自己胃口的,直来直去,和自己的性格颇有相似之处,这次如果能帮,帮他一把倒也无妨。
更何况,陈恭树说的也有道理,自己在特务处里是出了名的不粘锅,对谁都一团和气,但谁对自己也都不算推心置腹。这样有利也有弊,利是不容易卷入派系斗争,但弊处也很明显,就是有什么消息自己都不知道。
比如这回处里外放区长的事情,如果不是陈恭树跟自己说,那自己还真是两眼一抹黑。
看来,自己是需要一个同盟了!
“还有,游无魂的案子,你跟的怎么样了?”陈恭树突然转换了话题。
“最近一直忙日本人的事,没顾得上共产党那边,怎么了,有情况?”耿朝忠的心头顿时一凛。
游无魂的事情,说实在自己并没有太大动力,陈恭树查了两年都没掌握证据,自己拖一拖,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得抓紧了,”陈恭树的神色却很是重视,“这段时间,红军一直在攻打赣州,校长很是震怒,我听老板说,校长发话了:攘外必先安内。我估摸着,对付共产党的事情很快就会提上日程,你那边最好还是在意点。”
“好,我懂了,我这就抓紧去办。”耿朝忠点头。
陈恭树说的很对,日本人的事情一了,对付共产党的事情必然会重新成为重头戏,这件事,自己还真的上心。
“对了,”陈恭树突然抬起头,看着耿朝忠的眼睛说道:
“小心赵理君。”
什么意思?
耿朝忠抬头看了陈恭树一眼,这陈恭树,好像话里有话啊!
陈恭树叹了口气,开口道:
“老弟,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这次在上海,是策划了破坏日本军机这件事情是吧?”
“是,但这件事跟赵理君又有什么关系?再说,我跟他不熟啊!”耿朝忠诧异道。
“你呀你,”陈恭树摇了摇头,“熟不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挡他的路,那天老板跟我们几个谈话,说你能想到从朝鲜人那里搞情报,赵理君在上海呆了那么久,怎么就没想到?当时赵理君的脸色就很难看。”
“那又怎么了?他还能因为这件事嫉恨我?再说了,我又不常去上海。”耿朝忠答道。
“你在上海带头参加十九路军抗日那档子事,就是抹了余乐醒和赵理君的面子,现在你又搞到了赵理君搞不到的情报,又抹了他第二次面子,赵理君此人睚眦必报,你连抹他两次面子,他能不嫉恨你?”
陈恭树语重心长的说。
“他记恨我又能怎么样?”耿朝忠摇摇头。
其实赵理君这个人在特务处,一直以心胸狭窄出名,所以自己对这个人一向都是敬而远之,但没想到,左躲又躲都躲不过。
“你还是小心点吧!”陈恭树摇摇头,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耿朝忠点点头,也站了起来。
只是,赵理君这个人的面孔,却一直在自己心里萦绕。
不过,转眼间,耿朝忠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不遭人妒是庸才,随着自己的发展,这种事必然会越来越多,难道还能事事操心?
赵理君想要嫉恨,就让他嫉恨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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