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小小？
而且还是一身男装打扮的吕小小。
这一次男装相当有诚意了，不仅灰头土脸......袁华一瞥之下就看出来了，不是特意将脸色抹灰的，而是她脸上未施任何粉黛，露出了原本的黑眼圈和严重睡眠不足的青灰脸。
这姑娘一向都爱美、也一向都很美，什么时候这么灰头土脸了？
看她这张脸，至少得一个星期没好好睡觉了吧？
她在烦什么呢？
再看看耳上、头上、手上，真是相当有诚意的男子装扮。
虽然也是一身白衫，估计她当初置办男装的时候还是心情很好的，所以哪怕是男装，也是十分嚣张的白色，唯恐不能凸显自己的美貌。
也是啊，人生赢家嘛，没事就跟自己情郎郎情妾意一番，你侬我侬的小两口，当然要美了。
现在这样......耳朵、头上、手上，所有的饰物都摘得干干净净的，这么朴素的吕小小还是第一次见到啊。
这可是倒过来了。
第一次见到吕小小的时候，虽然大家都是男装，可袁华男装得多有诚意啊。
现在，自己着了女装出门，吕小小居然灰头土脸着男装出行？
她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难道是情郎入军营，没心思打扮自己？
可苏清墨才离开都城没两天啊，她这黑眼圈是怎么回事？
而且她一向都是都城美的标杆，忽然不梳妆打扮了，太不符合她的人设了。
宝婵在袁华身后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这丫头真是死忠苏派啊。
袁华假装没听到，对着笑跟吕小小打招呼，“吕姑娘？”
吕小小左右看了一眼，“吕公子！”
行吧，你说“公子就公子”，反正你今天这模样，除了略微清瘦些个子小巧些，叫你声“公子”也行吧。
“吕公子，这是要去往何处呢？”
这么冷的天，吕小小居然弄了把折扇出来，你不打扮了弄把折扇出来干什么？
还好她没扇风，否则袁华一定“打扰、告辞、后会有期”三连。
“今日心情烦闷，也不知该去往何处，正信步闲逛呢，可巧遇见清月公主了。不知清月公主要去往何处啊？”
袁华愣了一下，我说我在寻摸着开个店挣钱，你会不会笑我？
“这个......清月有些无聊，所以......也是不知去往何处，信步闲逛呢。”
吕小小一甩袖子，差点没打着袁华，“既然如此......相请不如偶遇，不如一起到......”
左右望了望，前面正是一品居，“前面一品居小坐片刻？”
宝婵十分聪明，无事不登三宝殿，看她灰头土脸的样子，肯定是有事相求。
最好是别搭理她，宝婵在袁华身后偷偷拽她，示意赶紧走。
袁华也知道吕小小若不是过得不痛快，肯定不会这副形象也不会在路上邀约自己的。
可这种情况下，袁华居然觉得应该跟她吃个饭。
毕竟要撮合苏清墨和吕小小，从苏清墨那边下手和两边同时下手的效果可不一样啊。
吕小小，坚定的苏清墨老婆粉，自己跟她利益完全不冲突啊。
“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这么随便逛一逛都能遇到，可见咱们相当有缘啊，请。”
一坐下，吕小小便指了身边灰头土脸的小厮，“杏儿，跟宝婵姐姐去千杯醉取一壶杏花酿来。”
这是要将两个丫头都支开了。
杏儿屈身答应着，抬头看向宝婵。
宝婵目光依然放在袁华身上，根本不搭理她，就跟没听到一样。
不用宝婵开口，袁华都回到她的心理活动，你个小蹄子也敢使唤公主的大丫头，给你脸了？
袁华想了想，既然想支开丫头们，定是有什么事要说了，也行吧。
笑盈盈地对宝婵说，“可能是在宫里闷的时间长了，竟然有些想吃华鼎斋家的酥皮小点了。”
宝婵怎么会不知道袁华的意思，可吕小小主仆二人都在，她也不能揭穿袁华，“公主想吃什么口味的？还是一样来一点？”
“一样来一点吧，吃不完的正好带回去给他们开心一下。”
宝婵横了叫杏儿那丫头一眼，又横了一眼吕小小，“公主且等一会儿，奴婢快去快回。”
袁华几乎要笑出来了，“倒也不用快去快回，瞧着什么能混混嘴的，都给我带一点吧。”
宝婵偷偷瞪了袁华一眼，一看袁华眼里含着笑，轻轻摇了摇头，趾高气昂地带着杏儿出门了。
吕小小给袁华又倒了一杯温茶，“清月公主......小小原本该找个机会谢谢公主的。”
袁华知道她说推恩令一事，可这事到目前来看，未必是好事啊，谢什么呢？
况且还过去了那么久。
“清月瞧着吕姑娘......气色不太佳，似乎......似乎寝食难安的样子，不知道什么事让吕姑娘这般担心？”
吕小小正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呢，袁华就给她递了个枕头过来，她顺势出溜下去，就要给袁华跪下。
袁华立刻阻止她，“吕姑娘，且不说咱们是在外面不宜行此大礼，便是在宫中遇见，你若是行此大礼，势必要我为你做件极为棘手的事。那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如果我不知道这事的难度，只怕我连让吕姑娘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了。吕姑娘若是有心想说，那便说一说。就算我这里帮不着你，以咱们过去的交情，也绝不至于让吕姑娘难堪的。”
吕小小的礼行到一半，硬生生地打住了，僵硬着站起来，挤出一丝微笑，“公主说得是呢。咱们......小小最近确实有些心烦意乱的事，若公主不嫌小小话多，小小......公主便当听个闲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吕小小对袁华的敌意减少了。
原本她该是一朵超级白莲花的，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耿直了？
别说，苏清墨也变了，不再那么阴郁又虚伪了。
吕小小则显露出性格里倔强坚强的另一面，不再是从前那朵盛世白莲花了。
这倒是个好现象，若是能将这两人撮合了，自己的烦恼也解决了。
袁华点点头，“左右也无事，若是能给小小姑娘解些烦心事，清月倒是乐意的。便是不能替小小姑娘解烦忧，小小姑娘能有一个人倾诉一下，倒也是好的，总比一个人闷在心里的好啊。”
袁华不过随口这么一说，也没指望吕小小真的对自己掏心掏肺，谁知道她眼圈竟然红了，“公主......若是可以......若是可以，咱们在宫外，小小能不能叫公主一声姐姐啊？”
额？你叫了我姐姐，那你不是理直气壮地找我帮忙了？
我自己都是麻烦事一大堆的，你可不能赖上我啊。
“岂敢岂敢，小小姑娘乃是都城第一美，清月......”
“姐姐，这一声姐姐只在宫外敢叫......另一个，小小也是感激姐姐方才的那番话。便是帮不了小小，能听小小说说话也是好的。既然姐姐说了，便是帮不了，也绝不让小小难堪，小小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袁华有个感觉，这吕小小是跟苏清墨那儿学来的吧？
你跟我硬刚，我肯定跟刚到底，可你冷不丁地来这么一下......你让我怎么针对你呢？
虽然你过去助纣为虐弄死了冷清月......嗨，这都什么事啊，冷清月，你倒是说句话啊。
“小小姑娘不必有什么负担，愿意开口说一说，清月便在这里倾听。便是想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清月也陪你坐着。”
“姐姐，表哥......姐姐你不知道，若是论起来，清墨也算我表哥。”
袁华一点都不嫉妒，若是论起来，苏清墨也算我的表哥。
在这个一表三千里的时代，说不定整个都城的人往上面刨一刨，都是什么表亲呢。
“怪不得瞧着小小姑娘和苏公子......说不上来为什么，可就是觉得你们俩天生该亲近些的。”
“真的？公主你也瞧出来了？是啊，我表哥......清墨是我表哥......其实从前我是不知道的，有一次我娘亲无意中提到了，我便留了个心眼。后来我问了表哥，确实是的。说是......说是，我跟表哥还是姑表亲......确实天生该亲近些的。”
袁华随口这么一说，她居然也跟着同意了，“姑表亲”？
那不是就像《红楼梦》里，贾宝玉和林黛玉这种亲戚关系了？
“这么亲近的关系，想来小小姑娘和苏公子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吕小小有些害羞，“小时候......小时候并不知道清墨是我表哥，倒是这两年跟表哥走得近些。”
袁华表示理解，从前苏清墨不过是安远府的一个庶子，还是个十分不讨安远侯欢心的庶子，你能知道他就奇怪了。
也是这些年，他忽然展露了头角，你才知道有这么个表哥了吧。
嗨，我管这些干嘛，人家就是想告诉我，他们俩表哥表妹，天生一对。
别说你们俩是表哥表妹，就算不是表哥表妹，你们俩哥哥妹妹的，也天生是一对。
“那也是应该的，从前小小姑娘和苏公子到底年纪尚小，有些事......有些事也得到这个年纪才会开始想的。”
这话是说吕小小少女情怀思春了，吕小小脸上飞了一片红，“表哥......表哥他......”
下面的话十分小声，袁华听不清楚了。
“姐姐，这件事......我爹娘其实并不同意。”
袁华想起推恩令第一关时，如夫人见着吕小小的脸色，再想到吕家对太子妃的向往，他们能同意就奇怪了。
你是年纪轻，觉得爱情至关重要。
你爹娘是过来人，太子殿下难道不比安远侯府一个公子好上千万倍吗？
“这顾虑......若是清月试着理解一下，该是为小小姑娘谋划了其他的前程。”
吕小小眼圈又红了，“这是他们的想法，不是我的想法。我......我都要被点选为公主的人了，他们......我娘亲竟然想......她不想我做公主。”
看吕小小委屈的样子，袁华居然有点替如夫人叹息，你爹娘这是为你好，你这孩子，怎么不知父母心呢？
转念一想，不对不对，我该支持她和苏清墨的，是该反对她爹娘的这种做法。
估计是如夫人想通了其中的风险，趁着最近宫中嫔妃四处邀人打麻将，牌桌上提了这个想法。
也不知道是哪位嫔妃给她出了主意，让吕小小受了委屈了。
“没关系的，你跟苏公子到底情投意合，便是没有公主之名，他也对你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小小姑娘花容月貌又多才多艺，对苏公子情深义重，你们总是会在一起的。”
吕小小长长叹了口气，“从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姐姐，实话说吧，我觉得......我觉得表哥好像有点变了。”
“男人嘛，年纪大了，自然会变一些的。他便是对你再如何不舍，也是该去建功立业的。若他无功无勋，如何让你爹娘同意这么婚事呢？”
吕小小的脸又红了一下，“婚事......这事还......还早呢。姐姐，我知道你说的意思，若表哥真是全心全意为了功业去军营的，我自然是欢喜都来不及的。可是......”
“他是为了建功立业去的军营啊，你担心什么呢？”
“不是担心，而是......而是我觉得表哥好像变了。从前他外出办差，我们总是会在他动身之前见一面的，便是清禾之行去了这么久......我也没有感觉到他变了。可是这一次，我觉得好像他哪里变了。”
“小小姑娘，你可是想多了，这次他们去的是军营。你也知道那地方，跟外出办差可不一样，入了军营，若是不能出人头地，那就是个笑话了。”
吕小小叹了口气，又皱起眉头，“姐姐你说得对，可是......可是......”
袁华可不愿意她再继续纠结这事，赶紧给她给定心丸，“你放心好了，陆公子跟苏公子一同去的。若是真有什么异常情况，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吕小小偷瞄了一眼袁华，“姐姐，你对陆公子......陆公子他也无功无勋啊，你们......便是表哥这样的，我爹娘都不太愿意......你是公主啊，又是陆公子......姐姐，你可曾想过如何才能......”
袁华差点给她气笑了，好你个小丫头，我这里还在安慰你，你倒好，居然嘲笑起陆思禹了。
怎么滴，陆思禹就这么不能入你们的眼啊？
行吧，他入不了你的眼，可他能入我的眼啊。
你小小年纪根本不懂，一个踏实憨直温柔善良的男人，这才是安安稳稳的幸福好不好？
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的。
“何尝不是呢，正是因为陆公子颇为憨直......我们之间可比你跟苏公子难多了。”
转念一想，对啊，既然我跟她都是面临一样的难题，不如找她合作好了，她可是侍郎府最具希望的太子妃人选啊。
她能拿到的支持，可比我这个看起来风光无限的清月公主实在多了，毕竟她跟苏清墨都有联络通道了。
“小小姑娘，这事......我有一个好办法，不知小小姑娘有没有兴趣听一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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