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他们并未走远,张氏的哭骂声便传了出来,陆致虽气张氏,但到底那是自己娘亲,他一路上都不敢抬头看阿月表妹。
张如月避开他,淡淡道:“三夫人的话五公子也听见了,便不要让我为难了。”
“阿月。”
“五公子多保重,告辞了。”
“阿月。”
陆致慌张的拽住她的衣袖,张如月瞥了他一眼:“五公子自重,我虽是孤女,可宁愿一辈子不嫁常伴青灯古佛也不会任人羞辱给父母尊长蒙羞。”
陆致满面羞愧,不知如何开口,缠着阿月表妹的是他,骂人的是他娘,都说婆媳是天生的冤家,他这媳妇还没娶进门,娘便这么不待见自己媳妇,终归是他无用了。
他松了她的衣袖,弯身拱了拱手:“阿月表妹,我待阿月表妹一面诚心,也知阿月表妹担心什么,你放心,我定会说服我娘,娶你进门的。”
张如月一言不发的往外面走,陆致见她没反应,心急如焚,她忽然扭头对他道:“五公子这般身份便该配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我这般身份本就配不上五公子,何况我这人出身虽不高,性子却有些倨傲,不想每日侍奉婆母谦卑到尘底却得不到好脸色,亦不想年老色衰还要看着丈夫软玉在怀的是比自己女儿还要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更不想夫妻离心时哭诉无门,我自傲,善妒,五公子,只怕要让你失望了。”
陆致愣了愣,咋舌道:“表妹何必妄自菲薄,你……你这样的天仙,不……不对,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张如月冷下脸来,甩着袖子骂了句:“风流公子,我才不屑。”
她果然如她所说般倨傲,横眉相对时,陆致发现自己更喜欢她了。
陆靖瑶从里面叫住他:“别追如月表姐了,你先安抚好三婶吧。”
陆致瞬间丧气,他娘那性子,认定了的哪那么轻易改变。
陆靖瑶嗤了一声:“你喜欢人家却要让人家嫁给你受委屈,这算哪门子喜欢。”
陆致咬牙道:“有你这么说自己哥哥的吗。”
“你不听我的,回头阿月表姐嫁给旁人了,你别找我哭。”
她说完便将陆致轰了出去,陆致捏了捏拳,为了娶到阿月表妹,他一定会说服他娘的。
秦王/府里赵誉听了陈兴丰的话眼神越来越冷漠。
陈兴丰道:“只是底下的一个小管事罢了,借了忠勇侯府的势才敢如此。”
忠勇侯府为谁办事不言而喻,可背后靠着的还是那位荣光无限的老祖宗。
第97章
想到忠勇侯府背后的依靠,赵誉脸色愈加难看,自他与陆靖瑶定亲后,宁国公朝堂之上不再像以前一样同他作对,可鲁国大长公主扶持的一直都是魏王。
魏王是聪明的,不过认祖归宗两年罢了,体内天生的狼性便被激起,瞧着是个谦谦君子,和煦温润,到底也沾染了天家人的习性。
“殿下,不若将此事传到鲁国大长公主耳中。”
那赌场背后之人是忠勇侯府世子许景,许景也是出了名的纨绔。
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赌场这种地方向来是鱼龙混杂,只怕许景自己都不知道底下的人会仗着他的事作乱,并且恰好惹到了鲁国大长公主的宝贝外孙女,这事传到鲁国大长公主那里忠勇侯府在鲁国大长公主那里折了面子,只怕陆靖瑶也要挨一顿训,姑娘家的往赌场跑。
他摆摆手:“不必了。”
这种事他还不至于背后使绊子叫鲁国大长公主知道,他可以利用任何人,唯独不会利用阿瑶,如果他连阿瑶都利用了,怕是连他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他是没有必要同魏王争什么的,父皇不会叫一个半路回来的皇子做上皇位,更何况李贵妃始终是父皇的一个心结,她是死在鲁国大长公主府的,在父皇心里李贵妃早已不信任他,说到底他父皇也是一个虚伪的男人,他可以抛弃妃子,却不允许妃子背叛自己。只是父皇如今病情愈发严重,行动不便,左眼不能视物,执掌生杀大权大半辈子的帝王临到老落得如此下场,许是终日躺在床上,视物不清,心思愈发敏感,怕被旁人加害。
前些日子又把他召过去提醒他一定要当心鲁国大长公主,父皇说虽然会把皇位传给他,但鲁国大长公主一直属意的是魏王,难保不会出什么差错,毕竟当年先皇就是下定决心要把皇位传给妾室的儿子,但先皇手中无权,硬生生的叫鲁国大长公主逼得把皇位传给了他。
景德帝觉得自己现在身子差,走路都要小太监背着,差不多是个废人了,长久不上朝也不知自己在朝臣那里还有多少威望,怕是帮不到赵誉这个儿子多少忙了。
鲁国大长公主若是再来几十年前扶他上位时那一招扶魏王登位,他怕他的阿誉吃亏。
他现在又不能下旨废了魏王,一来姑母的面子他不能不给,二来他也怕逼急了姑母,他现在这个样子怕是不能和姑母抗衡的,他也不知姑母到底能做到哪一步,只是他自小便依赖信服姑母,总觉得姑母是无所不能的,没有人知道他这个皇帝内心深处是怕那个只比他大三岁的鲁国大长公主的。
他是帝王,重视颜面,自不会叫那些朝臣见到他那副脆弱不堪一击的样子,是以他也更加依赖赵誉这个儿子,尤其是今年,赵誉明显感觉到父皇对他的转变。
除了身边的贴身太监,景德帝最常召见的就是赵誉,后妃也只有皇后才可以自由出入衍庆殿,魏王如今虽有不少支持者到底也不过是靠的李家和鲁国大长公主的面子,实际上景德帝并不常召见他,他也不常去给景德帝请安。
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倒是只有明珠小公主的生母郭贵嫔被召见了两回,都一条腿迈进棺材的人了,还要做出那副对李贵妃和他母妃深情的样子,让人以为他召见郭贵嫔是缅怀他母妃和李贵妃。
“殿下,李大人来了。”
外头传来敲门声,陈兴丰眉头蹙着,赵誉问道:“哪个李大人。”
外面人恭敬的回道:“鲁国大长公主府的二爷。”
赵誉眉头蹙了蹙,一道朗朗的声音传了进来:“这倒是奇了,鲁国大长公主府素来和这秦王/府不和,今日李二爷竟会亲自登门。”
门外站着的俨然是赵誉今日才在画舫遇见的杨鑫,王府的下人对着杨鑫行了一礼,杨鑫推门进来,面上笑嘻嘻的。
“听闻隔些日子便是鲁国大长公主的生辰,今日过来莫不是送请帖的。”
去年和前年连续两年秦王/府都没收到鲁国大长公主的请帖,今年若是送了,那还真是看在陆靖瑶的面子上了。
鲁国大长公主府和秦王/府势同水火,连下人都没过来过更别说是李二爷亲自过来了。
杨鑫啧啧的感慨:“论娶一个好媳妇的重要性。”
若鲁国大长公主能够改变心意,那这皇位哪还有魏王什么事,赵誉也会省心很多。
赵誉乜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对下人道:“把李二爷请到广仪堂。”
杨鑫面上恢复了正经:“殿下,天色已晚,李大人这会登门无论什么事都有些不妥,哪有大晚上上门拜访的。”
杨鑫是赵誉的人,朝堂之上也没少受到这个李大人的刁难,心中自然是不喜他的。
“他是阿瑶舅舅。”
一句话堵的杨鑫无话可说,心想这殿下素来冷静,偏就在陆靖瑶的身上有些犯迷,再舅舅又怎样,人家支持的也不是你,说不准背后怎么算计你呢,人家把你当对手,你还在这里想着是媳妇舅舅。
他抿了抿唇,笑着改口:“李大人可能是从你隔壁的宁国公府出来,在那里耽误久了,所以过来的晚了。”
他话未说完赵誉已经迈着步子出去了,杨鑫摇了摇头,这鲁国大长公主怎么就想不通,支持秦王哪里不比魏王好,这会她外孙女都要嫁给秦王了,还不改变主意。
李二爷确实是来送请帖的,只是这个请帖送的比较纠结,一直犹豫着要不要送,毕竟过去的两年他们和秦王之间有许多不愉快,只是再多的不愉快如今他也和自己的宝贝外甥女定了亲,如果不给秦王/府下帖子,岂不是不给自己外甥女面子。
所以他把请帖捏在手里到宁国公府走了一圈,陆嘉的意思是送,早两年互不来往确实有些不好看,便是道不同好歹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这一来二去的到秦王/府天已经全黑了,李二爷亲自送了请帖就走了,他也不好意思留下来吃饭,赵誉也没留他。
杨鑫盯着案桌上的请帖,蹙着眉道:“这不会是鸿门宴吧。”
鲁国大长公主出身皇家,早些年景德帝还未登基,鲁国大长公主为护着他登基那手段可不比任何一个男人软。“殿下,依臣看还是别去了,横竖咱们和鲁国大长公主府也是互看不顺眼的。”
赵誉挑起那个请帖,唇角轻扬:“那是你,本王可没有看鲁国大长公主府不顺眼。”
他心情颇好,顺便为杨鑫解了惑:“这请帖送来,便做实了本王先前求娶阿瑶是为了鲁国大长公主府以及宁国公府的支持。”
杨鑫恍然,原来还可以这样。
“那殿下就更不应该去了。”
赵誉摇了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他还不至于在乎那个名声。
鲁国大长公主地位尊贵,她的生辰自然是要风光大办,从前景德帝还亲自到场给鲁国大长公主祝贺过生辰,如今他病重,朝都不上了,自不会过来给鲁国大长公主祝贺生辰。
鲁国大长公主府张灯结彩,府中下人早几天便开始着手准备了,陆靖瑶今日穿一身大红团蝶锦绣裙,脖子上挂着金项圈,发髻分肖,髻上蝴蝶钗扑闪扑闪的,打扮的特别喜气。
她觉得自己身上这一身太过孩子气,清河郡主觉得很好,捏着她粉嫩的脸蛋说:“给你外祖母祝寿怕什么,我们福宝穿什么都好看,你外祖母瞧见你一定很开心。”
宁国公府的马车浩浩荡荡的往前走,突然停了下来,芷桃出去询问情况,立在马车帘子旁嘟囔着不吉利。
清河郡主挑开帘子问怎么了,芷桃回道:“是老太爷那边府里夫人小姐马车坏了,行不了路。”
她说的老太爷府便是陆府,那是宁国公府的旁支,今日给鲁国大长公主祝寿特地一早便过来同宁国公府这边女眷一起过去。
因是鲁国大长公主生辰,清河郡主不敢马虎。
陆府那边只来了孟氏和陆珍两人,清河郡主让人请了她们到这个车上坐。
芷桃道:“郡主,身份有别,岂能让她们坐这车,不如让她们到三夫人那里挤一挤。”
张氏性子火爆,又向来瞧不起陆府那边,让她挤一挤她自然是不乐意的,到时候发起疯来怕要坏了正事。
“她家小姐也快要出嫁了,也是喜事,沾一沾总是好的。”
陆靖瑶这才意识到孟氏的意思,怕是要借此抬高陆珍的身份。
孟氏对陆珍这个女儿视若珍宝,为了她铤而走险也没什么。
只是那边人总会叫陆靖瑶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她深吸了口气,暗示自己这辈子和上辈子是不同的,她嫁给赵誉后,赵誉多少也要念着些夫妻情分的。
第98章
孟氏和陆珍没多会便被请了过来,孟氏在马车外面行礼说是叨扰了。
清河郡主道:“都是一家子,莫要那么多礼,快些上来吧。”
她态度向来和善,芷桃有些不情愿的挑开帘子,觉得这些人就是看她们家主子好性,什么好处都想从她家主子这里捞,今日是鲁国大长公主生辰,岂容出现差错。
陆珍跟在孟氏后面,皮肤红润白皙,乌发垂至腰间,发髻上的金步摇微微摆动,身形纤细高挑,垂着头,露出的耳尖都红了。
陆珍是陆府那边唯一的嫡女,性情向来大方高傲,那至于过来见清河郡主就害羞,她这个样子只怕是孟氏的马车真是自己动的手脚,以陆珍的性子会为此感到尴尬也不奇怪。
“阿珍这孩子怎么也不说话,我记得上回见你挺爱叫人的,是不是你娘束着你了。”
清河郡主伸手拉住陆珍,叫她坐在自己身边,清河郡主见过陆珍次数不多,倒是挺喜欢这个伶俐的小姑娘,加上她和自家女儿年纪差不多大,清河郡主待这般花样年纪的小姑娘总是很和善。陆珍笑着说:“伯母,人家好歹是个姑娘家,姑娘家大了总会害羞的。”
孟氏宠溺的摸了摸女儿的头:“你这丫头,什么话都浑说,哪有姑娘家自己说自己害羞的。”
“那有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伯母记得你年前也定了好亲事,不知你女工如何,你阿瑶妹妹也快要出嫁了,总是静不下心来绣嫁妆,回头你得了空到国公府这边,也好给你阿瑶妹妹做个伴。”
孟氏听了露出惊喜的表情,连连道谢。
做母亲的哪有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好的,孟氏这样重视脸面的人为了女儿也能放下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