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中有善禁术者,吴师刀剑不得拔,弓弩射矢俱还自向,辄致不利。(贺)齐曰:“吾闻之,雄黄胜五兵,还丹能威敌。夫金有刃、虫有毒者皆可禁之。以无刃之兵,不毒之虫,彼必无能为也。”——《太平御览·兵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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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矛领着十几名骑兵,各带弓箭、长枪,驰向官军阵列,与官军的斥候游骑发生了激烈交锋。他先带队在四五十步的距离上射箭,驱散了官军的斥候,接着奋勇突击,驰到近身位,旋即双手握持两刃长矛,左右击刺如飞,挑杀官军精锐斥候两人,又拔刀削了首级,径直挂在鞍上,部下亦夺了官军战马,将有甲的尸首驮在马背上,牵着跟上骑队。
观战的义军一阵阵欢呼,称赞康矛的武勇,而被称赞者则继续追杀官军斥候,再绕着官军队列打转,不时射箭或作出冲阵的假态势,引得官军们一阵紧张。
这就是“致师”的真实用意,不是两军挑选勇士出来“大战三百回合”,搞什么一对一的厮杀,谁单挑赢了就算谁赢,而是要试探对手阵型厚薄,士卒强弱,同时振奋己方士气。2
居庸军终于按耐不住,调弩手出阵,隐藏起来的骑兵也出动了三十余骑,试图追杀或驱逐康矛,见敌人众多且装备精良,康矛也不愿多作纠缠,便用长矛高高挑起官军头盔,带着缴获的战马、铠甲返回了义军大阵,向康朱皮禀报战果:
“部大!我等杀敌五人,夺马五匹,铠三副,另探得敌骑隐在阵后,大约三四百步,有一百余步卒掩护,未有其他伏兵。”
“成秋,给阿矛记功。”康朱皮吩咐:“所夺战马铠甲,战后你部优先分配。”
康朱皮这边还在赏功,并咀嚼研究康矛带回的情报,那边库、乌二渠帅也在整队乌桓山民,他俩都按康朱皮建议,取了完全的汉姓汉名,乌渠帅以上谷汉人口中的海坨山之神“大翮”为名,叫乌翮,库渠帅则取相近的含义,叫库翼。
乌翮、库翼在队伍中穿行,挥舞着兵器,亲兵扈从跟在后面,高举着部落氏族的旗帜,山民们在萨满的带领下,高呼着祖宗英雄勇士的名姓,唱着尊崇祖先和日月山川诸神的歌谣,在激战前祈求他们的力量,到了最后还出现了皇天上帝太上道君、“元光流溢”等存在。
虽然这些乌桓山民的装备已有极大改善,他们这几个月来也和鸡鸣山的康朱皮军渐渐混熟,折服于康朱皮个人魅力,开始学习平原居民的一些生活习惯,但临战前的神秘仪式还是坚持保留了下来。
而在寇家天师道的阵型中,这种临战前的神秘主义仪式就更别提了。
戴黄巾,佩长剑,举着万岁蟾蜍旗的天师道人此刻穿行在道民的队伍间,蘸着碗里的符水,播撒向两旁的道民,口中齐齐赞颂五兵神:5
“虚星大房神,护我大刀!”
“角星失伤神,护我宝剑!”
“张星远望神,佑我强弩!”
“氐星曲张神,佑我硬弓!”
“荧惑彷徨神,保我利矢!”
“参星大将神,保我长戟!”
“辟五兵,却白刃,敌师刀剑不得拔,射矢皆自伤!”
二千多手持木矛、锄头、柴刀、猎弓、草叉、连枷、镰刀,头裹黄巾或绑了黄布条的百姓按道治排成黑压压的数团,他们人数众多,人头攒动,却也气势如虹,不少骨干服了符水,在腰间藏有写着“北斗”、“日月”字样的护身符,在天师道人的鼓舞下,纷纷狂呼酣战。激动的情绪引得那些平素老实本分的百姓们更加兴奋,赞颂完五兵神后,他们一齐举起武器大叫:1
“刀枪不入!刀枪不入!”
“白刃不伤,白刃不伤!”
道民大喊口号,声震四方,那股冲天的狂热劲头令康朱皮都不禁为之侧目。
至于最前排的道军,康朱皮则在之前提了建议,不让寇静之把道民放在前面当炮灰,“一个溃兵都能卷走十个,何况是没怎么上阵的农民?强者宜居前,弱者宜居后,值此复仇存亡之际,本家宗亲必居前,先登破阵,可获大捷!”,寇静之便以那些有血亲至友死于血腥宴会的寇氏本宗为骨干,选了数十身强力壮的道民,持长枪大戟利剑大盾,穿铠顶盔,外裹硬毡,作为陷阵之士,随时准备冲阵。
这些都是寇家的血亲精锐,到了此生死存亡的时刻才能拿出来用,寇静之还按“专业人士”刘伯根的建议下了血本,给每个人都配了西王母兵信符、朱雀符、苏金符、却刃符、一阴神将符、武威符等等一大堆符箓,相信按刘伯根所说“有此等符箓神将护体,定能不惧白刃,临战不伤!”2
寇静之则站在陷阵队的最前面,他要第一个突击。
虽然父亲死了,但他并没有披麻戴孝,穿白裹素,而是在铁甲外裹了一身遍体大黄色的“真人将军”装束,因为寇静之研究了半天道经,笃定地认为父亲与家主都“兵解成仙”了,不算真正的死亡,当然不必披麻戴
孝了。
“父亲有太上玄光九称符,必登紫府为仙,何忧之有?如今我只需诛灭逆贼恶鬼陈非,保护上谷天师道,就是孝子,就无愧家主将军之位!”
作如此想的寇静之一手持以青铜柄,锻铁刃,错金银等五金工艺打造而成,剑身上铭星辰北斗天市天魁二十八宿,剑鞘刻初代“真人”即寇氏老家主的姓名的“凝霜神剑”,一手持符箓,开始表演刘柏根传授的“北斗辟兵法”,也就是相传东吴孙大帝所用,令江表虎臣们都能白刃不伤的秘术。1
只见寇静之牙齿相叩,掐诀拔剑抖符,在一丈见宽的地方,他手舞足蹈,步伐跳跃,以魁覆其斗,以罡指前,乘魁履罡,作攀登云路状,跳出一个北斗七星之形,好像这里就是天宫,神兵神将正通过这种方式降临凡尘,来庇护寇静之不受刀兵所伤。
“太上道君之法受吾,依旨任吾之行,请神会合护吾之身,依吾变化,应吾之道,随吾斗战,如律令!”
寇静之蹦完喊完,长吐一口浊气,“元神归位”,他感觉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一股暖流贯彻了他的手足,仿佛真有神明进入了他的兵刃和躯壳一般,道民们在他身后欢呼,相信北斗降神辟兵一定能护佑他们打胜仗。1
于是寇静之举剑大吼道:“太上道君将军降世,我等心诚奉道,刀枪不入,白刃不伤!纵使有伤,亦是兵解、尸解上仙,得享太平!儿郎们,不必忧惧,随我杀啊!”
汉晋以来交兵斗战,多次出现过一方借用巫师的“禁术”,导致对方“刀剑不能拔,射箭皆自返”的奇葩故事。这些事虽然都不真实,却在军中广为流传,许多军士深信不疑,因此一堆狂热道民开始搞刀枪不入的辟兵仪式时,官军大多认为有妖术,被吓的不行,阵型都开始松动了,陈非怎么骂也管不住。1
最后还是皮初和逢恽两人经验丰富,急调军中懂巫术的医官来,让他们手持事先准备好的涂了雄黄的桃木棒,在军前蹦跳以驱邪避秽,又令军官们大呼云气、风向对官军有利,这才安抚了浮躁不稳的军心。1
仪式已毕,义军皆跃跃欲试,准备厮杀,寇静之长剑一指,第一个迈开大步,带着天师道军向上谷官军呈一条直线,大呼“太平降,黄衣王”和“刀枪不入”的口号,黄旗黄巾泛成一片黄潮,杀声震天,浩浩荡荡压向一片白旗白甲白刃的官军,如滚滚黄河浊流,倒卷而溯河源,奔向皑皑雪山一般。2
“所有步队,向前进攻!”
天师道军大踏步发动冲击,康朱皮不敢怠慢,也命十个步队高举军旗向前进攻,义军骑兵则待命,留作后手应对官军骑兵。
官军的弩弓手出列,轮番齐射,朝义军泼洒来箭矢,义军也用猎弓、梭镖、飞石胡乱还击,但明显威力不如官军,一时间许多义军中箭,扑倒在阵中,还造成了一些小骚乱,但大多数道民们却不害怕,他们腹中有符灰,身上有求来的符箓,脸上还有道士洒上的符水,十里八乡的亲朋都在冲,凭什么我后退!
“我等心诚,箭射不到我!”
道民们冒着从天而降的矢石推进,他们的将军、祭酒、道士则在一线扛着直射的箭矢。那些寇氏的亲族死士握着大盾,穿着重甲,披着厚毡,舍生忘死地冲锋,有些盔甲干脆就是官军的制式铁甲,前几日还穿在一些晋军部曲督的亲兵身上,用来防御官军的箭矢再好不过了。
几个身强力壮的寇氏死士还穿了两套札甲,箭矢射在上面如挠挠痒痒一般,他们毫不在意地冒着官军的射击前进,这为后面的天师道军平添了许多信心,好像不是铠甲与毛毡提供了防御,而是符箓与寇静之的北斗辟兵法真让他们能够“刀枪不入”。
普通的弓弩效果不佳,陈非只恨官军来得急,没办法携带绞车开的大黄弩,此刻对面一大团“黄巾军”如上古凶兽一般杀将过来,像妖术附体一般一般不畏惧死亡与箭矢,士气本就低迷的上谷军甚至未接敌就开始后退,生怕沾上邪气。
官军弩手本来刚退回阵内,刚各自弃了弩,往胳膊上套披膊臂甲,换上长刀、铁斧,准备近战肉搏,就被前排的矛楯、刀楯手挤得连连后退,队形大乱,满地都是踩坏的弓弩,吼叫斥骂声接连响起,就在此时,义军先锋已然接阵!
寇静之依旧第一个冲进官军阵中,像只发了狂般的黄兽,挥舞着“凝霜剑”左右突杀,虽然远没达到一剑断三十札的地步,但他的突杀却打出了一个缺口,寇家的死士握着长矛大刀跟在家主身后,如一柄尖锐的凿子,硬生生地扩大了缺口,在官军的防线上挖出一道深深的豁口,愈来愈多的天师道军紧跟其后,将豁口越扒越大,已有以线带面的势头。1
官军的右侧,康朱皮的步兵队一头撞上居庸军的阵型,长矛戳穿护甲,捣碎头颅,长刀砍断手脚,血肉横飞,怒吼、惨叫、喝骂、哀嚎,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映着画面,谱成一首惨烈的诗歌。
在居庸军指挥官逢恽看来,康胡儿的步兵队虽然远不如天师道军狂热,没有那股非
正常人的狂热疯劲,但反而更危险。
不仅因为康朱皮的步队有更多的披甲,这让官军箭矢的阻滞效果更差,白刃战爆发前,康朱皮的“贼军”保留了更多的兵力,几乎是完整地一头撞了上来。
更危险的是那股精气神,在矢石交加间,这些康朱皮“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贼兵徒卒,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如亲密无间的兄弟一般并肩前行,他们扛着简陋的长矛,那就是一根丈八长的木头加上一尺长的铁刃,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听说洛阳的禁军都不屑于使用这类简单的武器。5
每五十个贼兵排成一个整齐的阵列,一个明显是头领的披甲贼人站在各队之前,冒着飞向他们的矢石,大无畏地举着一面稀奇古怪的旗帜,上面画着牛羊猪马等家畜,或者锄头钉耙连枷等农具,再配上天干作记号,便用来区分贼人的编制。
简单的武器,农民一般的旗帜,简朴而实用的盔甲,他们这些贼人甚至没有天师道军那样整齐划一的装束,靠炫目的大黄色来震慑官军的意志。只有一部分贼人缠上了红巾,在前排的人肩上或胸前会挂着一两片黄符,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但他们也和旁边的天师道军一点不像,他们不是那些只会狂冲猛突的道民,这些“妖贼”保持着匀速,草鞋、布鞋、皮靴摩擦着地面,沙沙声响成一片,如一座小小的长矛森林正在风中挪动,虽然速度不快,却势不可挡地挤压过来。1
几乎是刚一交锋,第一线的交战就白热化了,“康妖贼”的步兵矛阵如发怒的豪猪尖刺,密布交错的猛兽獠牙,迅速将官军一线的戟盾、刀盾压制的连连后退,十个步队的旗帜不断向前移动,特别是乙、丙、丁三面旗帜,眨眼之间已经如犁破土,突入到官军最靠前的牙门将旗之下了。2
“不错的兵啊,不可当其锋!速调骑兵,横击之!”
逢恽迅速反应过来,他不能指望光靠居庸军的步卒挡住这样一支贼人步兵,敌人多用长矛,此地又是平原,刀戟皆难争锋,正是需要骑兵用武的时刻。
号令一下,逢恽的军旗摇动,大队烟尘即刻卷起,逢恽藏在阵后的数百官军骑兵冲杀出来,康朱皮看得真切,迅速命令库翼、乌翮带乌桓骑上去接战,拖住敌骑,为正面步兵战线提供掩护。
乌桓山民与幽燕精骑猛烈冲突,如两群厮打的猛禽,数百匹战马往来奔腾,杀声如怒涛,一阵阵卷过大地,双方骑兵互相射箭,咬尾,盘桓,作出令人眼花缭乱的马术动作,努力抢占对方的左后侧位置,让自己的刀矛能够更好更灵活的攻击,不断有人在这场危险的追逐格斗中落马,随即失去了各自的生命。
“命令!鸱鸮旗随我前移,今日即必斩陈贼!”1
康朱皮挥动马鞭,康武擎起赤玄大旗,鼓手在马背上用力敲击羯鼓,鼓声响,大旗动,康朱皮最后的两个骑队向前缓步移动,随时准备侧击官军步阵,或者支援乌桓山民的骑战。
“让居庸军速速横击贼军,否则我军危矣!”
陈非看着上谷官军被狂热的天师道军打得败向已呈,那状如疯虎的寇家亲族虽然已经气喘吁吁,被其他的道民取代了位置,但后续者拿着简陋的农具大砍大杀,已经丧胆的官军已不能抵挡!若再无援军,恐上谷这一翼就要率先崩溃了。
“居庸军被康妖贼缠住了,康妖贼还有一队骑兵未动,逢将军也不能动握奇队啊!”
皮初焦急地摇头,上谷军的颓势是他没有想到的,战前维持的士气居然被一扫而空,现在强撑着战线的居然是张家的豪强兵,真是丢人!
“可恶,就没有其他的援军么?乌桓人,乌桓突骑呢!也该突破鸡鸣山一线来援了吧!广宁军,那些广宁兵怎么这么慢,游太守没吃饭么!”1
陈非骂骂咧咧地望着河对岸,那里的广宁军正朝侯氏部曲发动一波波猛攻,侯家兵苦苦支撑,广宁军短时间内也难以取胜,纵然得胜,涉水来援还需要一段时间,至于陈非寄予厚望的乌桓突骑,迄今为止还未有影子。
再也等不了,陈非跳下坐骑,一把抽出腰间长剑,点了几个家仆的名字,就要亲自去填阵线,骇得皮初急忙过去拽住他,大叫道:
“陈参军,你怎么能上去!你停下,让老兵来!”
“我站在这空焦急,于大事又有何用!”陈非欲甩开皮初,却被皮初牢牢拉住胳膊不放:
“刀枪无眼,陈参军你若有闪失,别说是我,就算平乡侯也难以向尊侯交代啊!”
陈非大怒,手指着远处矗立在鸱鸮旗下,随时准备冲阵的康朱皮,发了一狠,用力挣开皮初,嗓音沙破,眼珠通红,叫道:
“康妖贼尚不惧矢石,我又有何忧,大丈夫当持干戈卫社稷,安可空守帷幄,为胡虏所笑!”
说完,陈非就头也不回地带着几个家仆站到了官军的最前列,鼓舞那些士气低迷的官军再次上阵,这颍川陈氏的世家子,丝毫不顾斯文地挥舞长剑劈砍,还学着老兵们的样子大吼
:
“妖贼,你陈阿爷的首级就在这,有种就来取啊!”
在“罪魁祸首”陈非的鼓舞下,以及张氏豪强兵在张鹭“输给康朱皮,咱家粮食钱财都要被分”的警告下奋勇填战线,上谷军奇迹般地又稳住了,与道民的交战开始胶着起来,只要再拖一阵,凭着幽州晋军实战经验更丰富,不少人参与过前些年在右北平讨伐慕容鲜卑的战役,甚至有几个军官是伐吴的老兵,这一点上要远胜于那些天师道农民,应该再坚持一下,就能反败为胜!
甚至连老天爷都在帮官军。
战场上陡然刮起一阵大疾风,一时间飞沙走石,众人都被砂石吹得迷了眼睛,连交战都停了下来,纷纷捂着眼睛到处乱跑,两军都各自混乱了一阵,待到再能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个惊人的场面出现在众人眼前。
大风居然刮断了康朱皮拴旗的绳索和一节旗杆,那面醒目的赤玄鸱鸮旗正如一片枯叶般卷成一团,落到了地上!
“王师大吉,大吉!”
皮初兴奋地大呼,官军士气顿时大振,逢恽赶紧投入了最后的骑兵队:
“贼人大旗折断,我军大吉,还不快杀贼!”
在亲兵们慌乱而不知所措间,康朱皮几乎第一时间跳下了坐骑,扯掉了头盔和狼皮斗篷等重物,同时捡起了大旗,心中止不住地怒骂:
“还真是晦气,下次得换个大旗杆和粗绳子,我看官军主将的旗杆就不错!”
旗帜落地,军心不稳,原本节节胜利的战线转瞬之间就有崩盘的迹象,不少不知所措的战士在分心间就被砍伤砍倒,一片混乱间再找绳索栓大旗并重新举旗,皆已经来不及了,而且还不一定能拯救岌岌可危的士气。
“四甲,阿武,你们的槊放低!把我举起来!”
慌乱间,张甲和康武没懂康朱皮什么意思,只是条件反射式地按康帅的命令放倒了长矛,康朱皮当时就冲过去,用两侧的腋下夹住了两柄槊杆,手里紧紧攥着鸱鸮旗。
“把我举起来,我就是军旗,这是命令!”
康武和张甲这才明白,但这计划未免太疯狂了!但康朱皮的眼神与话语不容他们拒绝或有半点迟疑。
两人并在一块,大叫着一起发力,才把还披着甲的康朱皮给“挑”到了半空中,只见康朱皮双腿双腋都钩住粗壮的槊杆,解放出手来攥住旗帜的边角,让那面玄赤鸱鸮旗在余风中重新舒展飘扬。4
几乎每个眼神好的义军都能看到康朱皮正抓着军旗的身影,那人与旗在半空中过于醒目,当即就有官军的箭矢朝他飞去,康朱皮无从闪避,任凭流矢逼近,他稳稳地扣住矛杆,如同站立在半空中,鸱鸮旗飘扬的同时,他的吼声也发自胸膛,并在亲兵队的传喝下响彻整个战场:
“军旗前进!儿郎们,继续进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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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晋师于沮阳,搏战甚急,大风骤起,军旗刮断,羯主军大乱几败,羯主单臂持槊托旗,前趋励战,军心乃定。2
——《晋末春秋?康朱皮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