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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觉失语的李始之只好更换话题,跟康朱皮扯淡起战后的利益所得来。先说这次郡县被贼所残,估计有大量的土地无主或者要抛荒,武乡的庄园豪强们损失最小,也就最有力量去接收这些土地。而李慨堡主亲口说康郎首立下大功,又救他父子一命,不分个二千亩地实在说不过去。再加上火攻郝散那次,大火烧掉了足足万亩山林才被大雨平息,那荒山土地不占白不占,到时候合计一下,一家再新分个千亩不是问题。
康朱皮刚心里感叹“原来庄园主是这么搞原始积累的,这搏命一次,我土地就要翻四五十倍了?”就听得李始之讲:
“土地、牲畜、粮食,这都是零头。关键是这次,咱们把聚众上万,攻陷上党、平阳二郡,杀郭太守,伤陈太守的郝散都杀了,这可是大功。天子肯定会知道,州郡定会表彰康郎的功劳,我想想,举孝廉?不像,应该是举良将?不对,康郎能文能武,应该是举秀异。再活动一下郡中正,获个四品的乡品总没问题,康郎,你这一下子就要从民变成士了!”
两人吹着吹着,康朱皮正盘算着会拿什么官,突然听到“咳、咳”两声,定睛一看,却是正在修补堡内花草的李丹英。
李丹英看了二人一眼,想了一下,才说道:
“举孝廉、秀异、良将,至、至少需弱冠之年,然、然非士族出身,四五十岁,方、方能被州郡察举,才是常事。阿、阿弟不可乱说,引外人笑话。”
李始之悻悻地认错,李丹英又说时任并州刺史夏侯骏麾下部曲督的三叔李恽已送了口信来,说他已到了上党,只是近日军务繁忙,抽不出身来堡里拜见母亲李太夫人,等贼乱彻底平息就告假回来。又特意点名李始之,三叔会引他先见夏侯刺史,再去见宿卫军将李俭,得提前做好功课。
说完,李始之就被姐姐拽走了,摆脱了“玩物丧志”命运的康朱皮终于能忙一件现在每天都要做的正事——教人识字。
小广场上,拿着启蒙读物《急就篇》的康朱皮,在米薇的帮助下固定好了一大块涂了黑漆的木板,又找来石膏条做笔,在黑板上写下一个汉字:
“柳尧舜,乐禹汤”
“康帅,今天讲汉末故事还是先秦故事啊?”
刚刚带人搬回来一大堆粮食,牵回来二十多只瘦羊的匐勒一看到有故事听,连忙挤到最前面坐下。
“先秦。匐勒,这一个字你现在认识么?”康朱皮敲敲“黑板”。
“报告渠帅,你读,我肯定听得懂,但要我认,我一个字也不识!”匐勒毫不惭愧,中气十足地回答。
前来听故事的胡汉部曲和李家庄客都哄笑起来,虽然他们大多也不认字。
“匐勒,你今天要是说,你能认出其中一半,我就今天就讲两个故事了。”
“唉!”大家叹息,只为又少了一段娱乐。
“但是,大家只要有一个人告诉我,我今天教的字他都学会了,我就再加一个故事,好不好。”康朱皮笑着,调动起大家的积极性。
“好,好,一言为定,渠帅/康胡儿不要说话不算数!”
“来讲大禹的故事,”康朱皮坐在黑板下,用鞭子指着“禹”字,望着一张张充满好奇的面孔,说道: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如果有个人生在那时,而他和他的儿孙每个人都活了一百岁,那他的第二十代玄孙都遇不到咱们的爷爷。在那个时代,中原大地上洪水泛滥成灾……”
康朱皮话音一转:“假如咱们活在当时,面对全天下的水灾,大家觉得怎么办才好?”
“祈求天帝开恩。”一个李家雇工首先发话。
“不对,是求娜娜神赶紧让洪水平息!”米射勿辩驳道。
“逃到高山里去,等到洪水退。”
“坐船,造一条大船!”
“找只大圪蚂,一口气把水喝干。”
大家哄笑起来,李阳的想法把康朱皮都弄得愣在原地——你这厮从哪听来的澳大利亚神话故事?
“瞎扯,”匐勒捂着肚子笑:“哪有那种大圪蚂?”
“有如此大的洪水,如何养不出那样大的圪蚂?”李阳犹自顶嘴。
“建堤坝!用大坝把洪水挡住!”小石燕举起手来,康朱皮笑着比了个大拇指:
“没错,古人在开始时,就像石少郎一样,用建坝的方法来治水,那时候的大坝有多大呢?”康朱皮的脑海中浮现出三千年前良渚古国那气势恢宏的巨城和堤坝,闭上眼睛,伸出双手,握紧拳头:
“如果整个上党的人,无论男女老幼,昼夜不停的搬土,不许种地,不许经商,不许偷懒,需要整整一年!他们还不会冶铁,那怎么办呢?用石头,用木头,用手,最后先民们建起了前所未有的大坝,这是上古的奇迹,哪怕
过去了三千个春秋,我们还能在东南方的会稽郡看到这奇迹的遗存。”
围观众人惊叹着,大部分人对洪水的印象就是夏天浊漳水暴涨,而黄河据说已经很多年没有泛滥过。上党人日夜不停劳作一年才能建立的大坝,它究竟要抵挡怎样规模的洪水?
“可是,”康朱皮话音由高昂转向低沉:“先民用大坝和洪水搏斗了几百年,最后还是失败了,洪水在中原大地上长驱直入,不可遏制。”
“啊?”听到大坝也不管用,石燕嘟起了嘴,众人大沮,匐勒忍不住插嘴:
“那样的堤坝都挡不住的洪水,先民是怎么活下来的?难道真有天命?”
康朱皮摇摇头:“没有天命,你们想想,没有铁器的先民们都建立了举世无双的大坝,怎么就不能再出新的英雄豪杰来治水?大禹就在此时诞生了。”
到这,康朱皮才正式开讲大禹故事,讲他改堵为疏,疏通了天下江河,引导洪水奔流入海;讲他为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讲他涂山之会,统领天下万国,建立夏王朝;讲他丈量天下土地,铸成象征天下的九鼎......
在听众痴迷的目光中,康朱皮结束了故事:
“最后,在那比洛阳还要远很多里的会稽,在先民曾经为抵御千年不遇的洪水而建起大堤的地方,大禹就葬在那里。大禹建立了夏。而为了纪念大禹的功业,我-们,便自称中夏之人。”
听众们或窃窃私语,或陷入沉思,匐勒感叹着:“想不到中夏有如此长的历史,有如此壮阔的英雄豪杰故事,而我连我爷爷的父亲做过的事情都记不住了。”
康朱皮又在黑板上写下“大禹”、“治水”、“夏”几个字,教给听众们含义,让他们用树枝和木棍在地上的沙土上练字,先照着黑板练,再自己默写。处理妥当后,才坐到一边喝水解渴。
“辛苦了,这时候你都不休息,阿弟,你什么时候懂这么多,下次讲什么?”米薇靠了过来,往水袋里补热水。
“黑板上不是写了尧舜禹汤四个字,今天讲了禹,我以后还要讲尧舜,讲汤武。至于为什么懂这么多,秘密咯。”
“你准备教他们多久?”
“教到天荒地老,教到世上再没有一个文盲。”康朱皮与义姐依偎在一块,疲惫地说。
“那很难吧,书、纸、笔、时间,咱们什么都缺,你不可能靠天天讲故事,太慢了。”
“故事只是培养兴趣的途径,不然他们根本不会来听。不过,姐你说得对,”康朱皮又自言自语起来:
“我需要更多的教材,需要更便宜的纸,需要印刷术,需要好墨水,需要拼音和偏旁,还需要识字的帮手,充分利用零碎时间来扫盲,啊!头大,什么都没有,做一个黑漆板都得下工夫。”
康朱皮又一个人闷闷地吐槽着,米薇便碰碰他胳膊:“阿弟,阿弟,你又在说什么,是神启吗?”
“不是,”康朱皮晃晃脑袋:“我刚才想的是,大禹能用十三年平定人间洪水,那就一定有人能扫除天下文盲,不管要用三十年,三百年还是更久。”
“……太学落成,康朱皮亲扬槌击鼓,唱‘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国是疆,幅陨既长,音节谐捷,神气豪上。”——《世说新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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