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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言慎行。
深夜里,躺在寝殿里的沈湄将这四个字放在心底仔细品味。
沈湄脑海中的记忆如书卷一般被扑簌簌地翻开，她想起了第一次进宫就碰到的“意外”,她想起了皇后、熹妃与淑嫔间看似和睦实则汹涌的言辞交锋,她想起了淑嫔看向她那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她频频被太后娘娘召见,太后宽仁慈爱，待她温和亲近，让她心生孺慕,言辞间也越来越放松。
可她有时却忘了这位让她当作值得尊敬孝顺长辈的女人,并不是一位普通的“长辈”。
而是当今皇上亲母,太后娘娘。
黑沉沉的夜里，沈湄忽然浑身一凛。
她得太后看重,是她的荣耀和福气。
可在这荣耀和福气的背后，似乎藏着一眼都望不到底的旋涡。
之前，她虽有所察觉,却没时时放在心上。
而今，终有人点醒了她。
沈湄猛地从床上坐起,她捂住胸口，潮水般的热流忽然从胸口间涌动而来,驱散了暗黑夜里的凉意。
她静静地坐了好一会，抿抿嘴角，低声道。
“多谢。”
过了两日，沈湄便去向太后娘娘辞行。
“庄上的春耕已经开始了好些天,虽然李叔他们素来仔细妥当,民女心里倒还是惦记,想回去看看。”
太后抿了口茶，看到沈湄这般上心庄上的事，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应该的，那今日你便回去吧。等闲了再进来陪哀家话。”
“是，多谢太后娘娘。”
沈湄笑着屈膝行礼，应和道。
这日下午，沈湄便乘车出了宫。
沈湄刚走，后宫各处便得了消息。
熹妃听过就算了，皇后似有遗憾地叹道，“怎么没再多呆些日子？”
下方侍立的宫女笑了笑，“不过是给空闲时的
的太后娘娘解解闷，这几日总有命妇们前来拜见太后，太后娘娘且忙着呢。”
皇后听着轻轻一笑，仰头将碗中一饮而尽。
而得到消息的淑嫔却是冷笑一声，“哎呦，总算有些自知之明，要不本宫还得以为她把寿康宫的西配殿当作家了呢。”
“娘娘！”
飞雪低声唤道，“这话您可不能再了，若是传到。。。。”
没等飞雪完，淑嫔便不耐地打断了她。
“行了，屋里就本宫与你，谁人能传出去？！”
看到淑嫔脸色不愉，飞雪便住了嘴。
她悄悄地将刚取来的燕窝端了上来，“娘娘，这是厨房刚刚炖好的血燕，您喝一些吧。”
淑嫔伸手端了过来，尝了一口，皱了皱眉，“这回的血燕怎么吃着比上回皇上赏的差了些？”
飞雪一怔，“这是昨儿尚食局派人新送的，应是新采办的。娘娘您掌管宫中事务，她们定然选了上上等血燕送来，不敢有丝毫疏忽的。”
淑嫔哼了一声，忽然没了胃口。
“就算本宫料理宫中事务，在他们这帮油条子心里也比不上皇后和熹妃。本宫都不用看，就知道这必是她们选完剩下的。”
看到淑嫔面上气得变了色，飞雪心里一酸。
“娘娘，您多心了。太后和皇上都看重您，满宫里谁人敢怠慢您。”
听到太后和皇上，淑嫔脸色一缓。
她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趁着沈湄不在，这几日本宫得多多前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飞雪应了，笑着奉承道：“太后看到您，肯定高兴。”
淑嫔扯了扯嘴角，忽然想起一件顶要紧的事。
她压低声音，开口道：“明日又到了诊平安脉的时候，到时候得让齐太医给本宫好好诊一诊才好。”
飞雪瞥见淑嫔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腹部，她心中明了。
“是，娘娘放心
，奴婢会事先前去知会齐太医。”
淑嫔微微颔首，松了一口气，“这便好。”
傍晚时分，与皇上议完事回来的穆震刚进前院书房，九便悄悄地进了来。
“侯爷，今日下午沈娘子出宫了。”
话音刚落，九余光一瞥，似乎看见穆震勾了勾嘴角，一向肃穆的脸上滑过一丝笑意。
九一愣，没等他细看，穆震冷厉的眼光已经扫了过来。
他顿时浑身一紧，忙垂下眼眸，不敢再乱看。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九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厮上了茶就退了出去，此时的书房里便只有穆震一人。
穆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控制不住的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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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是乖觉。”
他紧绷的心思松了松，润了润口，便起身换了身衣裳去给太夫人请安。
回到庄上的沈湄，懒懒地靠在罗汉榻上的大迎枕上，望着窗外碧空如洗的蓝天白云，顿觉浑身一松。
看了好些时日四方的天，等看到这外面的天，才知道那世间最富贵尊贵的地方有多么的压抑。
沈湄这一呆便呆到了六月，这段时日京中先是来了一次武举大比，连沈湄这呆在庄上的人都知道了，这位武状元乃是建安伯府的大公子，何轩荣。
从街上看完热闹回来的连翘满脸兴奋地和沈湄嘀咕，“哎呦，娘子您今天没去可太可惜了。那武状元长身玉立，面容俊秀，在五大三粗的武进士里别提多耀眼了。”
沈湄挑了挑眉，“这位莫不是定安侯未来世子夫人的长兄？”
连翘直点头，“可不是，建安伯府可是没落了好些年，可定安侯府却是百年煊赫。”
“当初皇上赐婚，谁人都好奇。还有人暗地里为定安侯府鸣不平，这回一张榜顿时惊了所有人的眼。看来建安伯府要熬出头来了。”
沈湄忍不住赞道，“果然是领兵多年的名将，眼光之长远却是为常人所不及。”
连翘一愣，有些迷糊地问道。
“娘子，你这是在夸谁？何公子被皇上封了三品的官职，还没去打仗呢。”
沈湄轻轻一笑，“我随便而已。”
这一次的武举大比像是在定安侯府世子大婚作得预热，定安侯世子未来的大舅哥乃是新出炉的武状元，不过半日就传遍了京城。
定安侯府里也是一片喜气盈盈。
到了六月十五这一日，定安侯府世子大婚，京城里来看热闹的百姓将世子的迎亲队伍围了三层。
等定安侯世子与送嫁的新科武状元双马并骑，一位威仪清俊，一位玉树临风，周围的热闹人群顿时又加了三层。
穆震端坐在厅堂的上方，看着下方一对新人款款而来，俯身而拜。
从军多年冷硬的心一瞬间也变得酸软，不知不觉，他的长子已经长得这般高大，这般好。
等到婚宴结束，夜已经深了。
今日穆震难得饮了好多杯酒，厮扶着他回了前院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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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早就吩咐人备好了醒酒汤，厮心地递给他。
“侯爷，这是太夫人早就备好的，您喝一碗吧。”
穆震揉了揉额头，刚刚还有茫然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他伸手接过一口饮尽。
厮将空碗接过来，“侯爷，热水已经备好，的伺候您梳洗吧。”
穆震疲倦地合上眼睛，摆摆手，“不必了，你下去吧。”
厮不敢再耽搁，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穆震仰头靠在迎枕上，缓缓地长呼一口气。
他将手臂搭在额头上，长长的睫毛覆了下来。
今日看着一对新人，亦步亦趋地相携而去的背影，他感慨欣慰的同时，竟然有了一丝羡慕。
穆震苦笑一声，莫不是他当鳏夫当得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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