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一百章(1 / 1)

长公主惶然抬头望着梅树上的人,眼中有恐惧也有痴迷。

“本公主对你一片痴心”

“刷”

梅落谙手中的折扇旋飞出去,扇面锋利如刀,在长公主脸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痕,这才回旋飞回了梅落谙手中。

“啊我的脸我的脸”

长公主捂住脸尖叫出声,有鲜血从她指缝间溢了出来。

“你恶心了本座多少句,本座就在你脸上划多少道口子”

梅落谙冷冷开口。

长公主府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举着火把的禁卫军在黑夜里像是一条火龙将整个长公主府盘了起来。

大门被撞开,一队禁卫军率先闯了进来,身上的铁甲碰撞发出冰冷的金属音色。

“救本公主救本公主”长公主看到闯进府中的禁卫军,眼底又燃起了几丝希望。

禁卫军进来之后,自动让开了一条通道,一身明黄的年轻帝王缓缓走了进来。

跟在沈琛之后的是燕明戈和聂云。

燕明戈见梅落谙也在这里,眸中还闪过几分意外。再一看整个长公主府死寂一片,心中又了然,只怕梅落谙跟长公主有什么大仇。

“赤血罗刹梅落谙”

聂云是江湖出身,自然认得梅落谙,看到这尊传说中的杀神,他手中的刀当即就出鞘了半寸,被燕明戈伸手格挡了一下,才没把刀完全。

聂云有些不解看着燕明戈,但燕明戈如今的身份,他也不敢贸然问话。

梅落谙对于杀气再敏锐不过,他似笑非笑瞥了聂云一眼,目光才从燕明戈身上一掠而过。

“这个毒妇的命,我要了”

他娟狂开口。

聂云额头冷汗都出来了,梅落谙方才那一眼落在他身上,压迫感太强,他毫不怀疑,若不是燕明戈阻止了他抽刀,只怕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沈琛自然看出梅落谙不是好惹的角色,这些江湖中人素来以强者为尊,对权贵点头哈腰那一套,他们不屑。

便是有江湖中人和朝堂联手,大多也是像慕行风和三皇子那般,讲究一个伯乐相马。

因此对于梅落谙这大不敬的话语,沈琛也没见生气,只问了一句“长公主府上的侍卫,都是阁下杀的”

梅落谙不屑一笑“是又如何。”

长公主看到沈琛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扑过去一把抓住了沈琛的衣摆“皇侄救我”

沈琛看着满脸是血的长公主,面上无喜无悲。

他蹲下,缓缓开口“姑姑,你做的那些事,真当我不知么”

长公主听到沈琛这话,瞳孔剧烈一颤。

进府搜寻的禁卫军压着长公主驸马到了院中,推搡着他到沈琛跟前,低喝一声“跪下”

长公主驸马在梅落谙进府杀人的时候,察觉事情不对就躲到了床底下的暗道里,后来以为梅落谙已经走了,想逃出去,却又被搜寻的禁军抓了个正着。

眼见大势已去,长公主驸马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陛下我什么都不知道造反谋逆一切都是长公主谋划的我只是听从长公主吩咐行事啊”

长公主看着驸马这幅嘴脸,怒骂一句“蠢货,你以为把我供出来,你自己就能摘干净了吗”

她癫狂大笑起来,踉跄着从地上爬起,顶着满脸的鲜血,道“杀我你们谁敢杀我”

梅落谙嘴角勾起一个冷峭的弧度,手中折扇再抡飞出去一圈,长公主脸上又多了一道血痕,她痛得惨叫连连。

梅落谙不屑开口“杀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有什么区别”

长公主看得出来梅落谙是真要自己的命,她连忙看向沈琛“皇侄救我满朝文武百官性命都握在我手里你不想看着朝臣都被毒死吧”

沈琛脸色微变“什么意思”

燕明戈想到长公主给林处的那张药方,脸色微变,莫非长公主不止给了他们一家寒石散的药方

长公主接下的话果然也验证了燕明戈的想法。

她大笑起来“你的文武百官们,十有八成都中了寒石散之毒若是没有我手中的解药,你就等着他们都被毒死吧”

寒石散,前朝禁药

长公主这话一出,就引起了一片哗然。

“你你简直其心可诛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沈琛怒喝。

沈琛从来都没想到长公主竟然会用这般极端的手法。

他出生时,大昭朝已经禁寒石散三十多年了,他对这东西了解得也并不多,但能导致前朝灭国,可见这东西的恐怖之处。

相传前朝的文人雅士,不知从何时兴起了吸食寒石散乃是风雅之事,于是便有满朝文武附庸风雅,以吸食寒石散为荣,最后毒发,导致整个朝堂没一个正常人。

百姓怨声载道,这才有了灭国之祸。

“好处哈哈哈”长公主突然一脸厉色“凭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以高官厚禄,女人就不行我若成皇这万里河山,万千美人,都是我的”

说到美人,她目光又痴迷的看向了梅落谙。

梅落谙面若寒霜,捏紧了手中折扇,像是恨不得把长公主的脑袋给削下来。

沈琛听了长公主这番言论,也是一阵短暂的惊愕。

最后只是摇头,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只道“疯了,疯了。”

能给满朝文武百官下药,绝不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能完成的事,可见长公主这是老早就开始谋划的了。

长公主大笑“是啊,本公主早就疯了凭什么我再得宠,当年也只能被父皇逼着嫁给这个一无是处的懦夫”她指着驸马,眸中满满的怨恨。

“我那些不得宠的皇妹,那个不是被送去野蛮异族联姻了”

“我若为皇谁敢不服我谁敢不从我”她一脸癫狂。

她一开始是打算用寒石散牵制满朝文武,让他们都听自己的,拥护自己登上皇位。

不过女皇,古往今来都没有过,只怕一些老顽固就算中了寒石散之毒也不肯低头。

半月前收到三皇子的信,为了保险起见,她才想让自己的女儿为皇后,如果自己的女儿生下了儿子,那是再好不过,到时候毒死沈琛,她完全可以挟幼弟以令诸侯,垂帘听政。

哪怕没有女皇的称号,但她的权利也和女皇不相上下了。

比起她自己为皇,这条路明显是更容易走通的。

她原以为自己的计划无缝,却没想到败露得这般快。

“寒石散的解药,交出来。”沈琛道。

长公主讽刺一笑,衬着她满脸血污,好像一只披头散发的女鬼“交出来我又不傻,哈哈哈”

沈琛转过身,负手而立“将长公主收押天牢。”

有禁军想上前捉拿长公主。

梅落谙一抖折扇,扇面张开。

明明只是一把扇子,却给了人他拿在手中是三尺利剑的错觉。

强大的压迫感让禁军不敢上前。

他高高挑起唇角“小皇帝,你似乎忘了本座说过什么,这个毒妇的命,我定下了。”

沈琛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了。

他对梅落谙,不可能一让再让,不然他这帝王,颜面何存。

沈琛看向了燕明戈。

燕明戈倒是不惧梅落谙,上前一步道“谋逆之罪,她是必死无疑。只是如今关系到朝臣安危,阁下便是有什么私仇,可缓些时日再报。”

梅落谙勾起艳丽的唇角“别人的事,与本座何干”

“朝堂不稳,祸及百姓。”燕明戈道。

“我若不肯呢”梅落谙微微偏了偏头,笑起来的时候简直勾魂夺魄。

“那燕某只能向阁下请教一二了。”燕明戈丝毫不惧。

梅落谙看了燕明戈两秒,才移开视线,收回这扇“镇北王既然如此说,那这个面子我就不得不给了。”

话落,他飞身跃上屋顶,脚尖在琉璃瓦上一点,再次跃进了无边夜色里。

长公主被禁军押走的时候,还阴森森冲着燕明戈狞笑“姓燕的,你别得意,你也中了寒石散之毒”

此言一出,沈琛和一同前来的禁军都有几分惊慌。

燕明戈只冷冷回了一句“我如何,就不劳长公主费心,你还是担心至自己能不能熬过天牢里的酷刑。”

禁军压着长公主离去后,沈琛才担忧的看着燕明戈“她说的可属实”

燕明戈拱手道“陛下不必担心,臣没有觉得身体不对劲。”

他没有直接说,他一早就发现了长公主给了寒石散的方子。

帝王猜忌这一点,不得不防。

寒石散若是剂量适中,也可当一味药用,所以服食少量的寒石散对身体是无害的。

然而若是服食的剂量过多,就会变成毒素累积在身体里,上瘾不说,还会导致幻觉,最后神志错乱,五脏衰竭而死。

沈琛说了些关心的话,当即赏了燕明戈一堆东西,又命御医连夜去他府上给他把脉。

长公主府已经被抄,名单上的三皇子党羽,也在这夜,被禁军尽数拿下。

第二日早朝,沈琛让太医院的御医们给朝臣把脉,果然绝大部分朝臣都中了寒石散之毒。

有的大臣是家中妻妾跟长公主私交甚密,这才不幸中招。

但有的大臣跟长公主府一向没来往,却也中了寒石散之毒,并且中的毒还不浅。

朝堂之上又是一片惶然,细查之下,才得知,这些大臣平日里就好些口腹之欲,喜欢吃鸣玉楼的菜。

而鸣玉楼是长公主名下的产业,这寒石散,便是下到了这些朝臣所用的菜肴中。

燕明戈听说这一茬儿,哪怕知道服用了少量的寒石散对身体没有太大害处,还是惊出一身冷汗,让漠北跟来的医官给林初把了脉,确定林初没有中寒石散之毒,这才放心了些。

长公主用尽了酷刑也不肯交出寒石散的解药,得知自己中毒的朝臣们心中惶惶。

沈琛一面让人继续从长公主口中问话,一面派人去民间寻解药。

燕明戈问了府上的医官,却得知寒石散根本没有解药。

这东西,若是中毒不深的,戒掉了调养一段时间就行。

但若中毒已深,且不说戒不戒得掉,便是戒掉了,身体已经被毒素败坏得差不多了,没多少时日的活头。

长公主自己都没弄清楚这寒石散真正的效用,当初她想谋逆的时候,就花重金请了方士,方士为了长公主许诺的重金,又仗着如今知道寒石散的人屈指可数,这才瞎编说寒石散有解药。

如今朝臣中中毒已深的,有七八位。

沈琛花了大力气去寻解药的,自然也得到了这个答案。

能戒寒石散毒性的,沈琛一律下令让他们前去太医院,在寒石散没完全戒掉之前,不得归家。

而那些中毒已深的,之前在朝堂上就口不择言,那时候沈琛以为他们是倚老卖老,如今看来,是毒素让他们已经神识不清了。

彻查之下,发现这些官员家中,有的是妻妾为了争宠,一直给他们在汤菜里加寒石散,让他们一日没吃到寒石散,就浑身难受,这才一步步到了如今这局面。

有的则是家中厨子是长公主的人,一直在饭菜中下了寒石散。

这一批官员被革职,总得要人补上来,填补这些空子的唯一方法,就是今年的春闱了。

长公主一党已被定罪,秋后问斩。

长公主在狱中被人刺杀,死状极其可怖。因为她生前德行败坏,谋逆造反,又毒害百官,朝臣一致不同意她葬入皇陵。

曾经风光无限的长公主,死后竟然连个葬身之地也没有,倒也是可悲得紧。

从长公主府上还搜出了许多别的罪证,当初先帝驾崩,她也有参合一腿。在此之前,她伙同二皇子谋害太子,陷害永安侯府的罪证,也都找到了。

燕明戈为永安侯府翻案,时隔七年,当年那桩灭门冤案,终于沉冤得雪。

当年灭门一事,老皇帝也有参与,但是沈琛总不能声讨自己父皇,只得把所有污名都按在了已死的二皇子和长公主身上。

京都没了内应,南疆那边的三皇子元气还没恢复过来,不敢再轻举妄动,算是消停了。

原本让林初担心的不得了的百日宴,这下再也没有了威胁。

百日宴上沈琛果然亲自来了,不过他是帝王,能在宴会上露个脸,都算得上是对臣子的无限恩宠了。

前来参加燕珂百日宴的世家夫人们都夸她好福气,言语之间不乏羡慕。

因为沈琛前来,所以今日宴会上的年轻姑娘们也格外多,个个都打扮得跟天仙似的。

朝中大臣适合婚嫁的女儿没有,不代表那些小官们家中没有待嫁闺女。

按照惯例,开春后沈琛就要选妃的。

这些姑娘们也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求那高高在上的后位,只求被沈琛看上了,先带回宫里,或者混个眼熟也好。

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清呢毕竟皇宫是个宫女都能一步步爬到皇后位置的地方。

燕珂已经三个多月了,许是京城气候好,她小脸比初到京城时又白嫩了几分,身子骨也比一般小孩结实,看着跟别人家半岁的娃娃没甚区别。

她还是老喜欢用冷漠脸瞅人,不过好动了许多。

有时候林初坐着抱着她,她就老想抓着林初的衣服站起来,奈何每次站起来一半又跌了个屁墩儿跌回去。

她也不泄气,哪怕因为用力涨得满脸通红,也一直抓着林处的衣襟要站起来。

林初看得又心疼又好笑,就抱着她站在自己腿上。

她现在月份还是太小,站不稳,只能让林初这般托着。

奶娘说燕珂将来是个有出息的,她带过许多孩子,没一个像燕珂这么乖巧又早慧的。

初为人母,听到别人夸自己的孩子,林初心中满满的喜悦。

沈琛来看孩子的时候,又手贱想抱抱燕珂。

因为是在室内并不冷,燕珂平日里又好动,所以林初没把燕珂给裹成一个小粽子。

沈琛抱着小燕珂,上次在城外,当着三军将士的面他不好失仪。

这次他就手贱的捏捏捏捏人家脸蛋,又点点人家鼻子,再用指腹轻轻戳了一下燕珂嘴巴。

燕珂面无表情瞅着他,沈琛也不知是怎么瞧的,竟对林初说“这孩子喜欢我逗她玩呢”

但是下一刻,沈琛觉得自己衣服被一片温热的液体浸湿了,一股异味儿从他身上传来。

沈琛僵硬低头看了看自己袍子上那一滩水渍。

林初吓得赶紧抱过了女儿,连声道“陛下恕罪”

随行的太监也不敢说怪罪燕珂的话,只强颜欢笑道“陛下,这这是祥瑞之兆”

“祥瑞”沈琛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这这民间有个说法,孩子百日宴,这是把福气传给陛下您了”太监瞎编。

燕明戈站在旁边,见此嘴角一抽,他把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努力压了下去,咳嗽两声道“陛下若不介意,可先换上微臣的衣服。”

沈琛面无表情点点头。

他忘了,婴儿可爱是可爱,但是好难养。

哪怕告诉他以后这孩子会长成个天仙,沈琛觉得,他只要想起今日这一遭,就对这小孩再也没了任何憧憬。

燕明戈是个武将,比沈琛高了半个头不止,沈琛穿上他的衣服,跟个偷穿了父兄衣服的少年似的。

但府上也没别的衣物,沈琛只得将就。

随行太监建议沈琛先回宫。

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沈琛可不愿意再回那压抑得不行的皇宫。

在那里,他无时无刻不告诉自己,他是这天下的帝王,时刻兢兢业业,不敢有一丝懈怠。

他每天都得猜忌这个,猜忌那个。

他不敢全然信任燕明戈,但又不得不重用燕明戈,每做一个决定,每说一句话,他都在脑海中思量不下三遍。

却不知,被他猜忌的人,哪怕身在朝堂,也享受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沈琛突然有些羡慕燕明戈。

他知道,燕明戈若是想要这帝位,肯定能打下来的,但是燕明戈没要。

以前他觉得是燕明戈有什么更大的阴谋,这一刻,他方才明白,燕明戈怕是早看透了那把龙椅背后的一生。

那个人,太聪明了。

人家有妻有女,羡煞旁人。

他还是孤苦伶仃一人

也是这一刻,沈琛突然觉得,自己想找个喜欢的姑娘了。

不远处的三岔路口处有一座亭子,不少贵女在亭中。

沈琛没穿龙袍,这些贵女又没见过他,肯定是认不出他的。但是他一个外男,这般走过去,冒犯了那些姑娘也不好。

沈琛本打算带着人往回走,却听见那边吵了起来。

“把话说清楚,何为武夫之女粗鄙不堪”说话之人声音虽大,但字正腔圆,甚至给人一种温婉中带着压迫的错觉。

“安小姐,你动这么大的气作甚咱们又没指名道姓的说你。”

“就是啊,安将军立下的是从龙之功,深得陛下恩宠,你就是被陛下娶进宫里,当了皇后都是应该的。”

“在城门口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往陛下跟前凑算什么,武将之女最是不拘礼节,你这是真性情受说不定陛下已经记住了安小姐你,不等开春选秀你就要进宫去当贵妃娘娘了”

“就是安将军,听说如今再也上不得战场了,安小姐你若是入了宫去受了委屈,娘家怕是没人给你撑腰哈哈哈”

“安小姐这般厉害,哪里用的上娘家撑腰,听说安小姐过了二八年纪还没嫁,就是等着被陛下选入宫中呢”

“那若是没被选入宫中安小姐打算如何京都的贵公子们怕是不会娶安小姐这样年岁的了,不过给人做填房的话,肯定还是有许多人愿意娶安小姐的。”

亭中,贵女们你一言,我一句,说着这些叫人难堪的话。

被贵女们孤立在一旁的黄衫女子,因为视角关系,沈琛不看到她的脸,不过听这些贵女言,就知道是安定远的女儿了。

想起那日城门口的事,他也颇伤脑筋。

他想过安桐会被传出些流言蜚语,但贵女们嘴巴坏成这般,却是沈琛没有料到的。

“啪”

清脆的耳光声引起了沈琛的注意。

定眼看去,只见方才说让安桐去给人当填房的粉衫女子捂着脸,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安桐。

“你敢打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粉衫女子怒喝。

围观的贵女们也没料到安桐一言不合就打人。

她们之所以抱团围攻安桐,说到底也不过是嫉妒安桐在进京第一天,就在沈琛面前露了脸。

“原来你还有爹,我以为你是没爹娘教养,才想帮他们教训你一下呢。”安桐面上带着浅笑道。

“你这小贱蹄子,敢咒我爹娘,我跟你拼了”粉衫女子挣开扶住她的几个贵女的手,气势汹汹朝着安桐扑过去。

安桐比她高出一截,手也比那贵女长了不少,在贵女还没冲到自己跟前时,哐当一拳就砸那贵女鼻梁上了。

贵女愣在当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鼻血已经流出来了,粉衫贵女当即吓得大哭起来。

“有种动手,被打疼了也忍着别哭啊。”安桐嗓音还是一派云淡风轻。

那粉衫贵女一听,哭得更大声了,不少贵女上前安慰她。

一个紫衣贵女还想帮她出头,朝安桐斥道“安小姐,你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安桐冷冷一眼瞥了过去“何小姐方才也说了,武将之女,最是粗鄙不堪,那我就只好用粗鄙手段让你们见识一下。”

“你”紫衣贵女被气得不轻,眼神一恨,道“安小姐既然这么喜欢动粗,那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动粗,安小姐可别说我们欺负了你”

这紫衣贵女显然一贯是个领头的,她这么一说,不少贵女都满眼敌意盯着安桐。

安桐只是勾了勾唇角,不紧不慢从发髻上拔下一根簪子,簪子是纯金的,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就是尖端特别锋利,看着就瘆人。

她道“试试看。”

女眷打架,无非就是掐、抓、挠、扯、咬。

安桐这举动,让在场贵女不免都心头发怵。

她们年纪都还小,说亲嫁人,若是破了相,那这一辈子差不多也就毁了。

而且安桐这架势,大有弄出人命她也不放在眼里的意思。

贵女们喜欢抱团,但没谁是个傻子,会第一个上前去。

安桐就挑眉看向那紫衫女子“何小姐在犹豫什么呢”

紫衫女子面色难看,她自然也不敢像安桐这样放手一搏,只怒喝道“关外长大的就是关外长大的,你以为京中贵女都像你这般不识礼数吗”

说完她就直接甩袖离开了。

余下贵女也不敢再招惹安桐,纷纷离去。

那个粉衫贵女也被人扶着准备离去,安桐突然叫住她“你留下。”

她这一出声,让原本打算离开的贵女们也停下了脚步。

而原本扶着粉衫贵女的那几个贵女,也撇清关系似的纷纷站得远远的。

粉衫贵女看了一圈,又是委屈又是难受。

“你你想做什么。”她还想横,但是气势已经弱下来了。

“道歉。”安桐道。

“你打了我凭什么是我道歉”粉衫贵女估计是说话时太激动,扯动了面部肌肉,鼻梁又一阵发疼,眼泪就滚了出来。

“那是因为你该打。”安桐面无表情盯着她“道歉”

粉衫贵女又看了一圈,见没人再肯帮她,带着哭腔委委屈屈说了声对不起。

“我可以走了吗”她哭得一抽一抽的。

安桐抱着手臂站在原地,突然问“你鼻子怎么伤的”

粉衫贵女一脸懵逼“你打”

一句话没说完,看到安桐不动声色扬了扬手中的金簪,粉衫贵女怕安桐再扑过来划烂自己的脸,眼泪掉得更凶,怂怂改口“我摔的。”

安桐点了点“哦,原来是摔的,大家都听到了吧。”

众贵女看安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

粉衫女子在这群贵女中身份算是最高贵的,紫衫女子家世不怎样,但是最会把人当枪使。

粉衫女子知道,她被安桐逼着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上摔的了,若是回头又找人告状说安桐打她,那她的脸面也算是丢光了。

而且就算她不要脸面回家告状了,确实也是她嘴脏在先,传出去同样对她闺誉有损。

其余贵女更不敢到处宣扬安桐打人,且不说这样会得罪粉衫贵女。光是一群贵女联手欺负人家一个,还被吓成这样,说出去丢人的也是她们。

所以这群贵女只会在心底记恨着,不会拿这种事到处说道,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贵女们都离开了,安桐这才把簪子插回头上,又甩了甩刚才打人打疼了的手,坐到了亭中,跟个没事人似的嗑起了桌上摆放的葵花籽。

日光斜照进亭中,黄衫姑娘半边脸沐浴在日光里,一张原本恬静柔美的面孔,看着却多了几分别的味道。

沈琛看到这一幕,笑了起来“有点意思。”

他站的位置距离亭子不远,只是因为路边刚好有一株塔松当着,方才离开的那波贵女,又是从另一条道走的,这才没发现他。

此刻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压低嗓门,就被安桐听到了。

安桐朝这边看了一眼。

沈琛暗道不好,虽然他是偶然走到这边的,但是偷看女眷的这名声传出去,他面子还要不要了。

他赶紧拉着随行太监往回走。

“站住。”身后传来安桐的声音。

沈琛怕自己一跑,安桐直接叫人,到时候把事情闹大了更不好看,只得停下脚步。

随行太监一句“大胆”还没说出来,就被沈琛踹了一脚,他立马缩着脖子不出声了。

沈琛怕是的这太监一出声,声音就暴露了身份。

他用袖子挡着脸,回过头对安桐道“姑娘莫要生气,在下只是偶然路过,并非是有意偷看”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钱袋子就扔到了他脚边。

“方才的事,你就当做没看到。”安桐说完这句就转身离开了。

沈琛看着走远的安桐,再看着扔在自己脚边的钱袋子,有点发懵。

他这衣服明显大了一号,安桐是把他当成在家中不受宠、只能穿别人旧衣的庶子了吗还用银子封他口

沈琛一脸懵逼打开钱袋子数了数,发现里面一共有五十两银子。

他堂堂帝王,封口费竟然只值五十两银子

“这安家的姑娘委实不像话”随行太监也没见过这样的贵女,想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沈琛看着钱袋子,突然大笑起来“有趣实在是有趣”

这次轮到随行太监一脸懵逼。

这边发生的事林初还一概不知。

今日到府上的宾客实在是太多,一些本来她没有递帖子的,因为听说沈琛要来,也四处托关系,让有帖子的世家夫人把自己女儿给带了进来。

燕明戈在前厅那边应酬男客,她得在后院这边应酬女客。

古代没有什么太多的娱乐活动,林初请了京城里最出名的一个戏班子,让不少夫人小姐都听戏去了。另外还设了马吊局,一些热衷打马吊的世家夫人拉着私交不错的姐妹们一起玩上了,连开席了都没舍得挪位置。

投壶是大多数年轻姑娘都比较喜爱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玩的挺开心。

本来一切都没出乱子,结果成国公府上的姑娘哭着从玲珑亭那边回来了,这当即引得不少夫人小姐围观。

林初作为主人家,自然得去慰问一番。

听成国公府小姐自己说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林初见一同回来的贵女们一脸的讳莫如深,成国公府小姐衣服上又没有泥土,只觉得事情怕是不简单。

但是人家不肯说,她也不能追问,只叫了大夫给她看伤,又找了一套崭新的衣裙让她换上。

女客总是比较讲究的,林初一早就命人备下了不少崭新的衣裙,就是为了防止宴会上有什么意外发生。

这事就算这么揭过去了。

一直到晚上,前来参加百日宴的宾客们才算走完了。

林初累的不轻,打算回房看看女儿,进门就发现奶娘倒在桌子上,林初顿时心中一个咯噔。

她一个箭步冲进里面的房间里,见燕珂摇篮旁边坐着一身红衣的美艳男子,浑身的血几乎都要冷下来了。

“您您把女儿还我,您要什么,我夫君都会许给你的。”林初因为太害怕,都有些结巴了。

梅落谙戳了戳燕珂肉嘟嘟的小脸,似乎是有些惊奇这世上竟有这么柔软脆弱的东西,他瞳孔像猫一样放大了几分,跟着又化开了笑意“我就是来送个礼。”

他抬起头,把一个小盒子放到燕珂摇篮中,这才看向林初“乖徒儿让我拿过来的。”

听他提到韩君烨,林初神经放松了几分,“君烨他还好吗”

“挺好。”梅落谙答道,手却还在在小燕珂脸上又摸又捏,眸子弯成好看的月牙形。

燕珂面无表情盯着面前这红红的一坨,在梅落谙又一次自己小胖脸的时候,挥动胖爪子拍在了他手上,不小心抓到他头发,顺势扯了扯。

这让梅落谙惊奇瞪大了眼。

对于韩君烨的突然辞别,林初心中还是不大能释然,但也盼着韩君烨能好好的,她道“劳烦阁下好生照料那孩子了。”

梅落谙看了林初一眼,似乎奇怪她会说出这样的话,道了句“自然。”

随即又指着燕珂一脸兴味道“能借你女儿玩几天吗”

林初

“你可以试试。”门口传来森冷低沉的嗓音。

林初回过头,就见燕明戈大步流星走进来。

梅落谙眸色微变,把自己头发从燕珂手中拨出来,留下一句“礼送到,本座便先行离去了”,足尖儿在窗户一点,便没了人影。

林初这才上前把燕珂抱在怀里哄着。

“奶娘没事吧”她问燕明戈。

“只是被点了睡穴。”燕明戈道,目光落在梅落谙送来的小盒子上,微微一顿“那小子让他送过来的”

林初点了点头,她觉得韩君烨不敢见燕明戈,似乎另有隐情,就问了出来“相公,君烨那孩子,为何不肯再见你”

“他回了韩家。”燕明戈道。嗓音没什么起伏,叫人分毫听不出他的情绪。

林初却是微微一怔“他父亲的事,他知道了”

燕明戈只是笑笑“他怕是一直都知道。”

听燕明戈这般说,林初心中一惊,韩君烨之前是在装失忆

他怕他们会杀他,所以才装的失忆。当时他才五岁,一个五岁的孩童,竟有这般城府

更让林初意外的是,燕明戈明明知道韩君烨是装的,但一点没拆穿韩君烨

以原著中大反派的雷霆手段,这不应该啊

林初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看不懂燕明戈了,她问“你什么时候知道那孩子是装失忆的”

燕明戈只道“我从来就没有当他真正忘记过。”

他打开了韩君烨送来的礼盒,发现里面是一颗白色的珠子。燕明戈便笑了笑“他有心了,是璲珠,这珠子能避百毒,我找个工匠给打个孔,可以拴上线给珂儿挂着。”

林初看着燕明戈逗燕珂,心中却是百味陈杂。

他那番话,意思就是从决定收养韩君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韩君烨知道自己的身世,乃至于找他报仇的打算。

“相公,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君烨恨我们呢”林初做了这个假设。

燕明戈只是牵了一下嘴角“到了不该留他的时候,我不会再留。”

林初相信,燕明戈真的有随时弄死韩君烨的实力。她心中也庆幸着,韩君烨并没有仇视他们,甚至因为回了韩家,愧疚得不敢见燕明戈。

其实燕明戈倒是没怎么在意韩君烨回韩家这回事。

可以说,韩君烨把那封密函交给他,本来就是一场共赢的交易。

韩国公是长公主一党,没理由长公主都要被秋后问斩,韩国公还能安然无恙。

谋逆之罪,诛连九族,韩君烨想从韩国公手中接手韩家,就必须得扳倒韩国公,还得保证韩家不受到太大的创伤。

韩家若是彻底落魄了,他接手一个快走到尽头的家族也没什么意思。

燕明戈在沈琛面前言,找到密函,是韩国公出的力。

韩国公自然就从谋逆名单上被划去了,加上寒石散事情一闹,韩国公也成了“中毒已深”行列,被沈琛下令回家休养。

韩君烨是韩国公府上唯一的血脉了,韩国公自然不会提防自己的孙子。

说韩君烨冷血也好,无情也好,但他就是不动声色的从韩国公手中夺走了大权,外人看着韩国公府如今还是韩国公掌权,但真正说话算数的人,已经成了韩君烨。

韩君烨暴露出了这样的城府和手段,平心而论,燕明戈是很欣赏的。但是他绝对不会把这样的隐患留在自己身边。

虽然那个孩子如今表现出的一直是感激他,那个孩子若是有什么难处,他也愿意帮忙,但他也做好了把那个孩子当成敌人的准备。

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人,又有了自己在乎的东西,就不能不时刻警惕着。

一晃又是十余天过去,再过半个月,怕是就得到春天了。

燕明戈也上书了回西北的折子,只是沈琛一直没有批下来。

就在林初担心是不是朝中又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沈琛突然一道圣旨下来,要娶安将军的女儿安桐。

这消息瞬间就从朝野传遍了整个京城。

哪怕林初知道剧情,都愣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圣旨下到了安将军府上,安府的人都懵了。

安夫人更是因为一时太过高兴,人突然就倒了下去,跟着就中风了,跟安将军一样卧床不起,不仅说不了话,自己吃饭都成了问题。

御医去看了都没辙儿。

安夫人中风,世家夫人们七嘴八舌的,都说怕是安家承受不住这皇恩。

但沈琛素来离经叛道,不管朝臣们吵成什么样,他愣是把安桐给娶了,还取消了今年的选秀。

安桐之前还被世家贵女们各种排挤,如今一照翻身,哪怕安将军在朝中没有实权,巴结的人也成群结队的往安家去了。

新帝大婚之后,已经到了四月底,燕明戈回西北的折子也被批了下来。

林初都怀疑沈琛此番是不是故意留他们参加婚礼的。

安桐知道他们要回西北,又命人赏了许多给她们。

回京这天,韩君烨倒是亲自来送他们了。

林初一直都是把韩君烨当半个儿子养的,再看到他,想起今后南北分离千里有余,不免红了眼眶,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交代一些事情。

林初记得原著中,韩家有个管事,好像是韩子臣妾侍的兄长,深得韩国公信任,但吃里扒外,一肚子坏水,暗中给韩君烨使了不少绊子,林初就瞎掰说是燕明戈查到的,让他提防着那个管事。

韩君烨自然知道那个管事有多可恶,听林初说燕明戈还帮他查了这些,心中不免有些百味陈杂。

见到燕明戈的时候,燕明戈待他跟以前倒没什么分别,只道“君子义以为质,得义则重,失义则轻,由义为荣,背义为辱。你年岁尚小,有时处事难免有失偏颇。切忌事有大小之分,己身在家族面前为小,家族在家国面前为小。小义可舍,大义不能忘。”

燕明戈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是在家国天下跟前,他也从来没当过叛徒。

韩君烨向着燕明戈深深鞠了一躬“君烨谨记燕叔叔教诲。”

来的时候,林初的东西不过五辆马车就装满了,走的时候,东西反而装了二十多辆马车都没装下。

而且这一路,林初晕车似乎格外严重,燕明戈心疼得不行,马都不骑了,陪着林初坐马车。

再看到林初惨烈的晕吐之后,他不顾林初的反对,找了医官来给林初把脉,想开些汤药缓解一下她的晕车症状。

医官把完脉却说,林初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燕明戈当场愣住。

林初看着尚还在襁褓中的燕珂,欲哭无泪,一脚把作为罪魁祸首的某人给踹下了车。

作者有话要说昂文文正文到这里差不多就结束啦

其实作者菌在昨天就写好了一半,但是想在第一百章把正文完结掉,就熬夜写到了现在。

正文里一些没有交代的事情,会在番外里交代滴

s今天坐动车回学校,打扫宿舍,白天挺忙的,没时间码字,只能晚上补上qaq

宝宝们暑假作业写完了吗开学了木有啊魔鬼提问

咳咳,最后,凑不要脸求一波预收

作者菌下一本要写的文皇后只想混吃等死

文案

叶卿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进一本里,成了那个没有谋害过女主、家世简单不会被皇帝猜忌灭族、深得太后喜欢、跟后妃们关系和睦的不受宠皇后。

叶卿只想仰天大笑三声,按照剧情发展,她只需要每天混吃等死,苟到最后一章圆满撒花就行了。

然鹅

叶卿接手之后,就发现剧情它崩了

老爹官职一路飙升是肿么回事再这样下去是要被猜忌灭族的啊

皇帝你不去你朱砂痣那里,天天往她宫殿里挤作甚她已经看到妃嫔们要和她宫斗到底的小眼神了

好在太后娘娘依然喜欢她,“囡囡啊,母后教你宫斗秘诀”

叶卿怂怂想哭,母后啊,咱们继续愉快的研讨佛经不好么

刚分开不到一刻钟的皇帝找了过来,把人往自己怀里一带,“朕的女人,朕自己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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