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长安城上上下下都在议论, 觉得荣亲王这次讨债,只怕艰难。
看看,这么多人都欠了国库的银子呢。
都说是法不责众,只怕, 这次追讨,又要无功而返了。
王夫人也对着贾母抱怨, “看看, 这债应该是收不回去了, 咱们家……”意即贾赦实在是多此一举, 应该跟着别的人一样拖一拖,说不得, 他们家也可以一分银子不出,就把这帐给赖掉了。
贾母闭了闭眼, 她的心里也『乱』得很,四十多万两银子啊, 当她不难受?
出了钱不说,那逆子还趁机摆脱了自己的控制。
每每初一十五邢夫人带了贾琮等人过来请安时,她的心, 便如猫抓一般。
现在, 这老大家的,居然也成了超品的伯夫人,可以跟她平起平坐了。你要问她是何感受, 那肯定是不高兴的。
“罢了, 不是还没到时间吗?这荣亲王想一出是一出的, 他究竟要闹哪样?”
君睿怪招迭出,贾母也懵了,不知道这荣亲王究竟想要干什么?
王爷千岁您追债就追债吧,弄个小报出来干什么啊?
难道你把这些人的欠债都印在报纸上,他们就会害怕就会还钱?
真是笑话!
若是靠这些就能管用?
那还要朝廷的那些衙门做什么?
她觉得元朔帝也是老糊涂了,怎么能把这样的事交给个六岁多的孩子来办?简直就是场闹剧吗?
也不知道林海是怎么想的,这荣亲王如此胡闹,他都不制止一二,这下好了,这文武百官,都被他们得罪了个透透的,日后,与那位置只怕更无缘了。
四丫头,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也不劝解他们一下啊。
贾敏到底是她生的,现在看着女儿生死一线,她不揪心是假的,只是君睿这样做,明摆着得罪了文武百官,她就是想上门去劝都不敢啊。
这个时候,她是真怕了,不敢跟荣亲王一系扯上干系。
唉,老大分出去也好,出了事,连累不到荣国府这边。
若是他们成了事,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他还能不拉拔这边一二。
贾母想得挺美,心中小算盘打的噼啪响,想着脚踏两只船,左右逢源的美事。
反之,那些欠款的大户们都是愁容不展,“杜兄,这这这,怎么能把这些事发表出来,这该如何是好?”
“是呀,它还说要追踪报道……”
“李兄,你说,咱们是不是把那欠款还了?”
“还了?王兄家私丰厚,自然是不为难的,哪儿像咱们,吃了上顿愁下顿的,上哪儿去找这笔银子?”
“啊呸,昨天你还八百两银子买了个瘦马,真当我们不知道?”
“就是,你那话啊,哄那些户部的人可以,对咱们,你还是免了吧。”
“真是,老钱啊,我看你是叫穷叫习惯了吧。”
“可是,现在差不多全长安的人都知道了,咱们欠了这许多的银子……”
“知道了又怎么样?难不成他们还敢来抄我的家!”
“不过,这样可不行,咱们是不是求见陛下,请他阻止这《长安旬报》继续刊登这些消息。”
……
啊啊啊,王大人,你咋就这么聪明,咱们怎么就都没有想到呢。
然后一众大臣兴冲冲的冲进宫去找元朔帝救命。
只是一来元朔帝本就答应了君睿不管此事,再则,这国库空虚,就贾赦几人还的银子能撑多久?三么,是个人都会这等借着自己的钱花天酒地不还钱没什么好脸的。
尤其是,他们现在是在挖元朔帝的墙角,把元朔帝往死路『逼』,元朔帝会听他们的?
这些人可没这等自觉,一头跪在地上,哭的哭,求的求:“万岁爷,臣等错了,万岁爷,求您救救老臣啊。”
元朔帝还以为他们幡然知悔,结果高兴没一秒,下面一句心就凉了。知道错了那么你就改啊,来求朕你们是几个意思?
你们不是该回去翻翻捡捡凑银子吗?
要朕救你们?
朕要怎么救你们?
是要朕免了你们的债?
还是想要朕自掏腰包给你们把国库里的银子补上?
呸!
这个待遇,连他亲儿子都还没有呢?
“那么,诸位卿家希望朕如何救你们呢?”元朔帝不辨喜怒的问了一句。
“这,陛下,可以对川蜀一地加税。”
反正今年川蜀的收成好。
另一人抢道:“陛下,还有江南,江南富庶,也可以加的,”多一个地方的税负,就更稳当些,他们就可以更不用还了。
“就是,就是,陛下,山东那边的收成也不错,……”
“陛下,还有江苏,江苏也可以的,……”
这个时候,他们的记『性』极好,但凡是没灾的地方,都被他们扒拉了一圈,希望元朔帝在这些地方加税,然后国库有了银子,他们就不用被『逼』债了。
总而言之,负担是别人的,他们宁死也不想还债。
加税?!
元朔帝都快被气笑了,你们可真敢想啊!
这些年因为一个倭寇,福建那边收益大减不说,朝廷为了平倭,早就已经对各地不停的加税,各地早就不堪重负。
现在居然要朕为了你们加税?也不看看你们自己配不配?
看着元朔帝神『色』不显,那些人面皮再厚,也心中无底起来,只得退而求其次,讪讪的道:“那么,陛下,能否将那什么《长安旬报》给关了,不然,臣等如何做人?”
元朔帝忍不住挑了挑眉,你们居然还知道要做人,“这个只怕不能,这是荣王禀过朕办的,其报道也无失实之处,朕也不能『逼』他。”
一众大臣顿时大失所望,他们这次觐见元朔帝,是一样都没有求下来。都怪那荣亲王搅局,不然的话,这户部能拿他们怎样?
这笔银子他们不就吃得心安理得了。
元朔帝将他们的神『色』看在眼中,虽然没有说什么,只是那心里的不满,却是愈来愈多,几乎都快要压制不住了。
“众卿还有事吗?”
“呃,无……无事了。”
结果这些人的请求非但没有得到元朔帝认同,反倒被元朔帝在心中重重记了一笔,老子都揭不开锅了,你们居然还想『逼』老子免了你们账?
他现在是真对他这帮‘老伙计’们起了杀心,君睿日后如何发落这帮人,他是不打算参言了。
君睿等他们走了,才从后面走出,“哎哟呵,人家都说借钱的是大爷,给钱的是孙子,我今儿算是见识了。”
这些人给自己求情也就罢了,看看他们都出的什么馊主意,加税加税!是要那些老百姓为你们的花天酒地买单么?
老百姓的赋税本就重了,再加之沿海闹倭寇,一直都是内地支援沿海,这些年,实际上是把沿海的损失都转嫁到了内地这些百姓身上。
他们够苦的了,还要来为你们的荒唐的买单?
你们真当自己是什么了?
这加了税,得罪人的可是老君家,他们却是实际的得利益者,天下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好事?
他们真觉得,元朔帝是个二傻子,由他们走着玩儿。
元朔帝在自己儿子面前,也放下面具,“我今儿也算是见识了,明明是他们欠了朝廷的钱,居然还在朕面前如此的理直气壮。”他都『迷』糊了,咱们究竟谁才是债主啊?还有给他支的那都叫什么招啊,朕真要听了你们的,要天下百姓来为你们买单,那朕成了什么了?
昏君吗?!
只是,这么多的人,若是『逼』急了,他们会不会……?
“呵呵,父皇,我听说有个奴大欺主的说法,不过你这个倒是挺新鲜的,叫不叫臣大欺君?”其实应该叫主弱臣强才对,不过真要说了,实在是太扎心了,不知道他这个渣爹会不会赏他一记窝心脚来着。
正在想该如何处置这些人的元朔帝脸都青了,“十九,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君睿冷笑:“他们这是骑到父皇你的头上拉屎呢,父皇你准备忍?”
元朔帝原本铁青的脸『色』慢慢变白,无可奈何的道:“不忍如何?法不责众,他们在这么多的人,如何处置?真要处置了,那朝堂上可就空了一半。”他是皇帝不错,可是天下那么多事,皇帝一个能干得过来?他还不是得倚重这些大臣。
君睿叹了口气,“父皇,你若还是原先那身体,自然是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可是现在你身体好了啊。这些人手中权柄日重,本就尾大不掉,不如趁此机会,通通都收拾了。这样好的借口你都不用,以后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哦。这个可是他们自己把把柄送到父皇你手上来的。”
元朔帝闻言一怔,可不正是,这些人权柄日重,他也正觉得尾大不掉,这个,倒真是个好机会啊,借着这个借口处置了他们,正好收了民心,而再被提拔的人,对他必然也感恩戴德。而经此一事,这些新人也必然被吓破了胆,日后为官行为也会收敛,不敢再行贪墨或者向朝廷伸手。
妙啊,自己怎么先前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