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不想就这样看着他被拖累死吧，”蓝发女子的声音平静异常，“他现在的精神……已经快崩溃了。两天都没有合眼。”
“你不是还目睹了全程了么。”
“事发当晚我比他还激动，”昏暗的灯光下，女子的侧脸乍一看上去如同一幅画卷，“他自制力极强，但是很显然……他宁愿长久地压抑自己，放任自己无休止的悲痛下去。也不愿让自己的情绪伤害到别人。我没办法帮他……只能立刻付诸行动，给他们一个好的交代。”
“那你要怎么行动？太过冒失的做法……可能会导致我们失信于我们的子民啊。”
“是不堪一击的信仰有用呢，还是重塑后的纯粹信仰有用呢……原谅我说句冒犯的话，您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所以才会导致今天的混乱局面。”
“玛塔……你……”
“您可能认为一个王妃无足轻重，可是王妃的儿子呢？为了这个内部已经被蛀空了的信仰之树赌上你亲手栽培的孙儿，值得么？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打算放弃掉他？”
“如果您真的倚重我们的话……请听听我们的意见。”
从小……从小她就是这样……老戴维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撞击着他的胸膛。
“算了……已经到这一步了，也没什么用了。”玛塔轻叹，随后转身离去。
怎么行动，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推开路易的寝宫门，路易憔悴的形象映入玛塔眼帘。
原本柔顺而华美的金发，虽然依旧打理的很好，却失去了从前的光泽。双眼中布满了血丝，看上去憔悴而忧郁。那一丝勉强的笑容更是让人感觉心疼。
“哥哥。”玛塔坐到路易身边，安抚着他已经达到承受极限的心。
“母亲……已经彻底精神错乱了。”路易紧紧抱住玛塔，将自己的脸颊贴到玛塔的额头上，“这是……我的责任……我的罪过……”
“不！不是这样的……”玛塔刚欲大声辩解，看到路易憔悴的样子却又软了下来。“不是的……真的不是，你知道的，有很多事情我们并不能够完全左右……只要尽力了就好了。”
“事情从未沿着我想要的路发展过。”路易闭上眼，和玛塔十指相扣，“不是我在左右命运……而是我一直在被命运左右着……”
楼上传来杯子打碎的声音，路易和玛塔连忙起身往楼上跑去。
只见王妃痛苦地抽搐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更加惨不忍睹。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她抽搐着，颤抖着，将所有手能碰到之物摔碎到地上。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在呢，别怕……”路易抱住王妃，王妃挣扎了几下之后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不应该……这不应该！是祖父他一开始就设计错了才会导致现在这个样子！玛塔看着面前这让她心碎的镜头，“一切最初都是错的才会导致这样！什么该死的命运，分明是他们错误的安排！”
“玛塔……”开口的竟然是黛琳王妃。
“啊，母亲您……”玛塔连忙前去抚住王妃的手。
“佩安……他怎么还没来啊……难道他要任由我们两个被囚禁在这里么……”
“不是的……您……怎么！”玛塔吃惊地捂住嘴，看到王妃的瞳孔开始逐渐发散。“我去叫医生！”
“不要去了……没有用。”路易的声音在颤抖，“多陪陪母亲吧，别离开了。”
“你……难道……”王妃再度抽搐起来，路易痛苦地闭紧双眼。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路易抱紧了王妃，低下头用自己的脸颊去感受王妃的气息，王妃一直在剧烈的抽搐着。路易的四周像是聚集了一群黑云。
抽搐的王妃抽噎了几下，逐渐的安静了下来。
——又是某种器皿被砸碎的声音。
路易挣扎着从床上站起来，将怀里彻底安静的王妃交到玛塔手中。随后自己拼命扶住一旁的书架，只觉得脑海里天旋地转，一口鲜血从喉咙里咳了出来。
“不要啊……妈妈……”玛塔的泪水瞬间如同决了堤的洪水，再也无法用理智或是叛逆来抑制。她抱住王妃的身体痛哭失声。
因为……因为王妃的脉搏已经停止了。
仅有的一丝气力支撑着路易勉强转过身来，看着王妃沉寂的面容。
“我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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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塔虽然悲伤，但她还是迅速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她看着路易一言不发地抱着王妃坐在那里，意识到他内心的情绪已经波涛汹涌了。
“哥哥……你真的，这么认为么？”
“……”
“认为这一切都是你的责任？”
“……”
“还是说你已经习惯于背负一切？”
“罪孽并不是仅仅归咎于你一个人。与其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更希望你能够为我们的母亲去反抗，哪怕这种反抗仅仅是出于本能。”
“你一直在用自己的青春和才华还着体制的债。你学了那么多新思想，怎么不拿来学以致用，去洗刷掉那些不合理呢。何况……何况母亲已经不在了，你又要去守护谁呢。”
——是啊，母亲不在了……祖父也……
不！这不行！
“真正应该受谴责的是卡利亚……他们必须受到制裁。”玛塔轻声道，
——制裁……
路易将怀里的躯体搂得更紧了，眼泪止不住地流出眼眶——他从此，将永远失去他的生母了，他从此永远失去他将要维护的人了。
二十二年前，我自你的躯体中诞生……
如今，你却过早地沉睡在我的怀里。
只因为我忙着寻求救国之策，就忽略了时刻维护你的使命！
这真是……不该有的罪孽！
“玛塔。”路易站起身擦了擦眼泪，“麻烦你照顾一下母亲，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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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要对我母亲下那样的毒手。”路易冰冷的声音响彻在戾气满满的房间里。
“我再问你一遍！为什么！”
背对着他的克瑞安突然转过身来逼视着路易。四目相对，暴戾遇见了仇恨。
“因为她冒犯我。”克瑞安走下台阶踱到路易面前，玩味而轻佻地扳起路易的脸颊，“她跟我说，卡利亚是我和凯瑟琳教育出来的垃圾。”
“所以……所以你就可以将她的身体刺穿，将她虐待致死！她是我的生母！”路易的声音颤抖着，一把打掉克瑞安令人生厌的手。
“杀死一头种马而已，有什么值得怜惜。如果不是你祖父在上头压着，早十好几年前我就可以杀了她。”克瑞安眯起眼睛，“如果你再用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话，我也一样可以把你虐待致死。”
路易死死地盯着他，眼里满是刻骨的仇恨。没有任何反应的唇后是咬得死死的牙关。
“年青人不要那么锋芒毕露。”克瑞安靠近路易一步，“给我跪下，乖乖地叫父王饶恕你，快啊。”
“你个禽兽！”路易声嘶力竭地喊道。
克瑞安毫不留情的一拳击出，路易几乎是立刻飞了出去……他跌坐在地，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
“你这是在自取灭亡。”克瑞安抓住路易的衣领，将他从地面拎起来。
“你也就这样了。”尽管衬衫的领口硬生生地勒着脖颈，左半边脸颊几乎疼得没有了知觉。他还是用轻蔑而尖刻的语气对克瑞安说，“荒淫无度，昏庸无能，暴虐成性……祖父如果不是为了教育我，又怎么可能把弗比斯王的地位让给你。如果要我选择，我宁肯死去……也不愿意让我的体内流淌着你这肮脏的血液！”
下一秒，路易被扔了出去，整个人重重地撞到了雕梁画栋的梁柱上。
“你再敢重复一遍你说的话！”克瑞安的右膝毫不犹豫地压上路易的胸前，双手掐住路易的喉咙，“是不是给你惯的！”
“给你惯的。”鲜血从路易的口中和鼻中涌出来，可是他的目光却没有一丝屈服。“你的所作所为……真是让我越来越瞧不起。你不配做我的父亲。”
克瑞安眼中露出残忍而嗜血的凶光，他松开原本掐着路易的双手，继续向路易的脸上打去……
胸前突然一记重击，就在克瑞安吃惊的一刹那，路易已经挣脱开了他的钳制。他跪伏在不远处，从口中咳出一摊鲜血。之后扶着一旁的柱子勉强站起来。
“挣扎也没用。”看着路易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克瑞安大笑起来，“今天你临死前，我会考虑考虑给你安排一场好戏。你是想让我去玩弄你母亲的尸体呢，还是去玩弄你漂亮的妹妹呢？”
“你临死前的好戏已经演完了，我尊敬的父王。”路易冷冷地说道，随后他迅速地抽出藏在裤袋里的手枪，对着克瑞安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