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不吃是没有什么危害的，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蒸汽氤氲的沐浴室内，路易单薄的身子靠在雕花浴缸边缘，沾湿的金发散落在水里——被当面泼了一杯酒后感觉睫毛都是黏黏的呢。
路易把头浸进热水里，努力使脸部适应有些烫的热水。随后像潜泳一样潜到了大浴缸的另一端。
只有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是自由的。不用穿华美的服饰，不用讲究什么理性用事，什么都不用想，就这样将自己毫无保留地暴露给水……一点也不压抑。
路易从浴缸出来，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披着睡衣向自己的书房走去。
路易的寝宫完全是他自己一人设计，从外围的六边形拱盖到大厅里的旋转通道再到楼梯和两边的吊兰。全部都是他自己的眼光和布局。平日这里的侍者很少，只有妹妹玛塔和小书童莫利安可以随意进出。因为呢，这里是路易的私人领域，他不喜欢被别人伺候。
一步一步地踏上台阶，月光从窗子里透进来，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银色——包括路易的金发。路易用手轻轻敲出某种音乐的节奏，一种独处的释放感让他无比地忘忧。
离书房越来越近，路易却突然间警觉起来——我没有听错，书房里有人。
路易推开房门，迅速地点亮墙上的烛台。只见月光下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惊讶地从书卷中抬起头来——
“莫利安？”
“啊……路易王子！”小莫利安像是被吓到了，连忙站起来。
“噗——”路易笑了出来，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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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字真漂亮。”莫利安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路易旁边，看着路易做的读书笔记，满是羡慕地说道。
“我也是像你这个年纪才开始练习的。”路易笑道：“当年是老大不情愿地被家里人逼着练的，没想到当年的约束竟然成为了你们如今称赞的习惯。”
说罢路易翻开一本书的扉页，将扉页的题字展现给莫利安。
“自我节制是一种美德
——Ｌ?Ｆ（路易名字的缩写）”
莫利安伸出小手摸了摸漂亮的花体字，喃喃说道：“要是所有人都能像您一样就好了。”
“哦？你是说你周围的人？”
“也包括您周围的人。”莫利安摇了摇头。
“呵呵，是啊，无论哪个阶层里，都免不了有一群只知放纵的人。他们只知道放纵不应该的欲望，在自以为享乐的同时却亲手断送了属于自己的真正的荣耀。”路易撩了一下头发，“可是，小心翼翼却美名传扬的人，和放荡不羁，身败名裂的人，究竟哪一个活得开心呢，什么样的人生才算有价值的呢？”
路易抬头望着天花板，他无心间说出了自己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找一种平衡点才好。”莫利安棕色的小眼睛认真地看着路易。
路易歪过头定睛瞅了他一会儿，脸上露出让人舒心的微笑。
“嗯，谢谢你，我会尝试的。”路易摸了摸小孩的头。因为两个人离的很近，小莫利安可以清楚地闻到路易身上的香气——
是一种清爽如晨露一样的清香。从胸膛到发梢，仿佛每一寸都是那样的精致，清新。
“路易王子。”小莫利安抬起头，用稚嫩的声音说道：“看在我是您的小书童的份上，可不可以让我向您学习写字呢？”
“当然可以啊。”路易笑着，蓝眼睛以一个好看的弧度弯曲，“你要是想读书的话和我说一声就可以了，但以后不要偷偷地进我的书房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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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利安下楼睡了，路易独自坐在书房读书。
他不想睡。他走到窗前，打开窗让微凉的夜风吹动他的神经，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投向窗外的月亮。蓝眼睛眯了起来，与月亮互相对视。
——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在夜间注视着月亮。
月亮时圆时缺，可是她永远是皎洁的。
正因如此，许多人都喜爱她。
倘若有一日月亮上染了一层阴影，
你们会不会耻笑她，冷落她甚至遗弃她呢？
那些信仰，依赖月亮的人会不会就此失去动力呢？
你们爱的是月亮的皎洁，而不是月亮本身。
而月亮若不再皎洁，也不能被称为月亮。
真是个悖论啊……
路易的金发被月光镀上了一层银色，他再次深吸一口气，拉上窗帘。
睡觉吧，明天我还要去做某些人的月亮呢。
第二天，路易便早早的起身了。
他没有穿象征地位和身份的长袍，而是穿了紧身裤，衬衫和长靴。金色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肩上。他要以一身随便的装束去做不随便的事。出门，上马。朝着某一个地方疾驰而去。
“路易王子觐见——”老戴维刚刚用完早餐，侍从们就替路易通报了。晨露一样的气息开始进入整个宫殿，路易走到祖父面前弯腰行礼。
“给您问早了。”
老戴维看着面前姿势端端正正的路易却没有露出笑容，他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只是一声叹息流出。
“您有什么心事么？”路易早就料到了祖父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半蹲下来抬头看着祖父，认真的蓝眼睛中像是蕴藏了一片海。
“连你也开始不像样子了，你看你穿的像什么话。”
“啊，是这样啊。”路易笑了：“今天我来是想冒昧的邀请您和我一同去骑马，所以穿了如此不敬的一身装扮。”（路易停顿了一下看了看祖父的表情）“请您不要介意，和我一起前往吧。”路易站起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老戴维居然起了身，没有再用过多的语言责备。只是眼中没有燃起什么兴趣。
路易带路，一老一少没有带任何的随从，朝着一片溪谷奔去。这是路易选的地方，人迹罕至。
到了目的地，路易勒马停住。老戴维也停了下来。路易迅速地下马，走到戴维的马旁边，抬起头看着祖父。
戴维的心似乎颤抖了一下——孩子，你要对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