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金灿然一笑,将赵佶扶着坐到旁边的一张椅子上,紧追不放地问道:“爹爹,那你何时派人去燕山府啊?”
“收复幽燕,乃国之大事,总要选好燕山府知府、安抚使等,再派出内侍,带上圣旨和官印等一干物事,一同前去,这样才显得朝廷看重。等王爱卿拟好人选,由中书省起草,再交由门下省给事中录黄行下、书读,最后再由宰相副署,最后才能颁行。故此总也要七、八天吧?王爱卿,八天后可能成行?”赵佶扭头向王黼问道,同时给王黼使了个眼色,并用赵福金看不到的那一侧嘴角努了努。
王黼立即会意,扳着头、比划着手指算了算,才认真地回答道:“虽则七日尚能颁旨定下官员人选,可是燕山新附,定然有与我朝不合之处,尚需商议出对策,以便能按陛下圣意执行,还有陛下还要指派宣旨内侍,还要安排燕山府走马承受,诸事繁多,八日是紧了些。”
赵福金眉头皱了皱,不过她也知道,朝廷里但凡是要办件事,到哪个衙门都要停一停,有时还互相争夺,吵上半年都裁定不下的有的是,八日能办成已经很不错了。
赵佶见赵福金皱眉,故意板着脸说道:“最多八日,八日后我要亲自去送他们,以壮此行。”
“是,陛下。微臣回去后就催办此事。”王黼恭敬地答道,可是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茂德,爹爹可是已经答允了你,你可也要为爹爹保密。”赵佶不放心地说道。
“爹爹放心就是,那女儿回去了。”赵福金喜滋滋地向赵佶拜了拜,起身出去了。
赵佶忙站起来,躲在房中窗棂后向外观看,见赵福金走的远了,这才急忙对王黼说道:“从速拟定圣旨,两日后便派人北上,宫内随行宣旨内侍,我会悄悄安排好,出了开封,才可大张旗鼓,切记!切记!”
王黼奇怪道:“陛下如何这般急切?”
赵佶叹口气,说道:“爱卿刚才也看到了,茂德帝姬动了去燕山府的念头,执意要去。所以只能偷偷的早日成行,一旦过了黄河,她追不上,也就无事了。”
王黼想笑又不敢笑,问道:“那宣旨使团走了后,茂德帝姬若是发觉,不依不饶,陛下可如何是好啊?”
赵佶古怪地一笑,说道:“我已想好了!到时只有有劳王爱卿了。”
“微臣倒是怕辛劳,只是微臣说话茂德帝姬也不会听啊!”连赵佶都想躲,王黼自然知道自己的分量了。
“不用爱卿解释,我到时只说是爱卿朝堂上严词断然拒绝帝姬随行,说是国之大事,岂是游山玩水,卯时早朝便派宣旨团上路了——左右是已经走了,到那日再晚些退朝……嘿嘿!”赵佶毫无廉耻地说道。
“陛下,微臣为了陛下可是豁出去了!”王黼不敢想茂德带人杀气冲天闯进他家里的场面,只得委屈地叫道,“陛下可要保臣一家老小啊!”
“放心!爱卿替我背这祸事,我自然会对公主慢慢相劝,再不济,公主要是砸了什么,我就命内府给你换上新的。”赵佶大方地说道。
“多谢陛下!”王黼见多是躲不过了,只得答应下来。
“爱卿,这地道已经打通,修的甚好,爱卿用心了。只是马行街那边的宅子可办妥了么?”赵佶想到正事,急忙问道。刚才他和王黼从地道里走了一趟,虽然简陋了些,也还将就,那地道的两侧和顶端都是用青砖和石板修的结实,不虞会塌陷,只是一道街的距离,就可以到他向往的花花世界了。所以他急切想让王黼早点将地道那头的宅院修缮整饬好。
“陛下放心,微臣已经在派人修缮了,不出五日即可修好。到时微臣来恭请陛下乘夜一游。”王黼向赵佶说道。
赵佶想象着自己换上便服,来到一个属于自己、自己却无法接触到的世界,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这个世界里更有声音甜腻、身段柔美,比宫里那些永远都是一副假面笑容的宫人和妃子要有血有肉一百倍。自己虽然是皇帝,是天帝之子,可自己降落凡间,也是肉身凡胎,内心也渴望能有宫墙外的世间女子和自己你欢我爱,而不是宫中这些嫔妃们的曲意逢迎。
说到底,他需要一个爱他这个人的才华、风流、有趣的女子,而不是爱皇帝才爱他的女子。而宫里面,是永远找不到他需要的那种女子的。
“宫里面,我会让内侍杨球任宣旨使,带着少府监新制的燕山府印和换印牌,到时候同新任的一众官员前往燕山府,宣读圣旨后,当众代朕将牌印赐予燕山首任知府。”既然想着早日让宣旨使团启程北上,赵佶就认真地安排起来,“还有告祭太庙和天昊大帝之事,等宣旨使团启程之后,便要开始进行了。十月十五大祭,只有半月时日了,还有这地道另一端宅院之事,国事私事,都要辛苦爱卿了。”
“微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王黼恭敬地答道。
“不知这外面,哪处最是动人?”赵佶忙完正事,终于按捺不住,问王黼道。
“陛下,”一说到动人之处,王黼心领神会,眉飞色舞地对赵佶说道:“要说动人之处,自然是曹门街了,还有北山子茶坊,内有仙洞、仙桥,都是京城里风流之处,仕女往往结伴夜游,吃茶玩乐;出旧曹门,又有那朱家桥瓦子,下了桥,南斜街、北斜街,两街有歌馆。桥头往北,就是小甜水巷了,陛下,只听这甜水巷三字,便能让人酥了半边身子骨了。再往北,出景灵宫东门前,又向北,到东税务街,有高头街,姜行后巷,都是京城士子们寻欢之处。不知陛下心向往哪处?”
“都去!都去!”赵佶兴奋地说道,“都是我的臣民,岂能厚此薄彼,自然要雨露均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