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那些衙役一个个目光阴冷,围着赵寒三人。
洛羽儿见这种情形,便拳头一握,做好随时迎击的准备。
对面,独孤亮看着少女,又邪笑了起来。
以他的家财地位,还有“上邽才俊”的名号,平日里,都是女子蜂拥而来的。可那大都是些游蜂浪蝶,难掩媚俗之气。
像洛羽儿这样清丽脱俗又倔强的少女,他还是头一回见到,有种欲罢不能的心。
孔原淡淡看着赵寒:
“你已无路可退,跟我走吧。”
“好啊。”
赵寒毫不惊慌,笑道:
“可我有个条件。
这几天跟踪我们的,应该就是你的人了。被我摆脱了那多次,还能跟到这里来,不错嘛。
你先让他俩站出来,我瞧瞧?”
孔原淡淡一笑:
“你以为,眼下,你还有资格与我谈条件么?”
四周,那些衙役的手里,三四十把兵刃铮地亮出,逼近过来。
院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住手。”
黑夜中,大门的台阶上。
一个长衫书生站在那里,腰挂黑色长鞘,冷冷俯视着人群。
正是上邽代县尉,张陌尘。
是他?
赵寒目光一凝。
他怎么来了?
张陌尘冷冷望着孔原:
“假扮官差,强收赋钱,如今还敢擅闯官封大宅,私行缉捕之事。
孔原,你以为,凭你一个小小的坊市帮会,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么?”
那边,独孤亮见又是这姓张的来捣乱,忍不住怒道:
“张陌尘,我不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正好,那我今晚就来个一石二鸟!”
他长剑一挥,张陌尘。
张陌尘根本没理他,只看了眼那几十个握着刀的衙役:
“孔原,你恃着有独孤泰做靠山,这是准备独霸一方,操控上邽、对抗朝廷了么?”
“不敢。”
孔原的声音恬静:
“我‘翁伯‘一门,成于市井之间,向来都是为我上邽百姓谋福,从没有‘独霸’、‘操控’之说,更何谈对抗朝廷?
张大人,这无来头的大罪名,恕孔某不能背负。
至于独孤大人,孔某慕名神交已久,却一直无缘得见。
如若方便,还请大人您引见一回?”
张陌尘冷哼一声,看着赵寒三人:
“这三人,必须跟我走。”
“想走?”
独孤亮一抖剑身,“孔原,给我把这姓张的和那姓赵的小子,一起抓了。”
“张大人请便。”孔原淡淡道。
独孤亮一愕:“孔原,你……”
孔原不为所动,摆了摆手,衙役人群一闪,让开了一条通道来。
独孤亮想不通,为什么孔原会这么干。
他一心想对赵寒下手,还想把洛羽儿抢过来。
可是人手都在孔原控制之中,孔原说放人,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干着急。
赵寒淡笑看了独孤亮一眼,就像看着一个什么,没用的东西一样。
“你……”
独孤亮想发作,可没有孔原的人帮他,他又硬气不起来。
他只能强忍着,那张脸憋得,跟猪肝一样红。
赵寒没再理他,而是看向了那几十名衙役。
刚才出门的时候,自己稍有停顿,这些人立即就完成了合围。他们面容肃穆、令行禁止,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和话语。
这绝不是上邽衙门里,那帮闲散的衙役。
还有这帮人的头目,孔原。
这个人的身上,有些什么不对。
他也绝不只是个,只会欺行霸市的帮会头目。
“还不走?”旁边,张陌尘冷冷说了声。
赵寒淡然一笑,对张陌尘微一叩首,带着洛羽儿和姜无惧走了出去。
张陌尘一拂袖,也转身而去。
独孤亮恨得手里的长剑打颤。
今晚,好不容易追踪到了这青衫小子的行踪,他马上就和孔原带人过来了。
他准备抓赵寒个“擅闯官封”的现行,再栽赃他“和命案有重大嫌疑”的罪名,从而把这个青衫小子,一笔勾销。
可这姓赵的小子,竟然一点都没把他放在眼里。而这姓张的竟然也又出现了,把一切全都打乱。
这简直,就跟城门收“除鬼赋”的那次,一模一样。
“孔原,你为什么放那些家伙走?”
独孤亮道:
“我要把那姓赵的,还有那姓张的都抓回去见父亲,就说他们是一起犯的律。
我就不信,父亲他会信那姓张的。”
“公子,”孔原淡淡道,“前几日,令尊听到‘除鬼赋’的时候,就已经对您有所不悦了。
更何况,这张陌尘乃是朝廷命官,眼下,令尊也还有用他的地方。
若是这时候,再把他弄出个三长两短来。
公子以为,令尊会有何等想法?”
独孤亮道:
“那难道从今往后,我们就永远要受制于那姓张的吗?
还有那个姓赵的小子,竟敢和我抢女人。
孔原,当初我找你来,可是有言在先。
你帮我做我想做的事,我才会帮你,做你想做的事。
要是你总是这么无用,那就别怪,本公子无情了。”
孔原恬静一笑:
“公子可还记得,孔某的小社,是怎么建成今日光景的?”
独孤亮一愣。
“陇右道”地处边疆、胡汉交杂,私藏刀兵的民众不计其数,民间械斗之风盛行。
从前,仅在上邽这一城里,就有大大小小数十个帮会,持刀拿棒,到处乱收份子钱。
坊市里同一个商行,一天里不知要交多少回的份子,弄得商客们苦不堪言。
多年来,这些帮会还争斗不已,闹得满城鸡犬不宁,连官府几乎都没了办法。
可就在数年前,一个名叫“翁伯”的小帮会,在上邽的坊市间悄然崛起。
短短几年,那些曾经强悍无比的帮会头目们,一个个死的死、残的残,失踪的失踪。
数以千计的帮众,要么被打散,要么被收编,数十个帮会顷刻间冰消瓦解。
人头、鲜血,染红了整个上邽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