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心里着急,每次来圣旨都能给凤府带来地震一样的效果,这次又会是什么呢?
“您可别着急起来。”赵嬷嬷见老太太撑着身子咬着牙就要起身,吓得赶紧把她按住,“大夫说了,下地早了恢复得更慢,您可得听大夫的话呀!”
老太太疼得直喘,不用赵嬷嬷按,她自己根本也起不来,只能是干着急:“快去看看圣旨都说些什么了!我不能亲自接旨,皇上知道了可是要怪罪的呀!”
赵嬷嬷说:“老爷已经带领府中小姐和姨娘们在前院儿接旨了,也跟宣旨的太监说了您重病在榻起不了身,那公公很是通人情理的,直说着不碍事,让老太太好好养着,皇上不会怪罪。”
老太太这才放下心,也不闹了,就静静地躺在榻上等着消息。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凤瑾元带着金珍与韩氏安氏还有姚氏一齐来到了舒雅园。
因为要接圣旨,姚氏难得一见地出了同生轩的门,老太太一看到姚氏就跟看到亲人似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下来了。
姚氏见状也是一阵唏嘘,她都听说了这些日子老太太因为阿珩跟凤瑾元闹得也不太愉快,也听说老太太终日躺在榻上哭阿珩死得早。虽说可能是因为这个腰病才让她更想念凤羽珩,但到底在半路遇到步聪时,老太太也说了一句“别只都有情有意,你呢?”
姚氏本就不是一个硬心肠的人,之所以如今强势起来,完全是被“女儿已死”这个事情给刺激的。眼下她心知阿珩还活着,又觉得老太太多多少少还算念些人情,心里的怨气便也少了些。
她上前一步,从袖袋里掏出一小摞子膏药来:“这是在同生轩阿珩留下的药室里找到的,一共就这么些了,以前阿珩给您拿膏药的时候我见过,就是这种。老太太先用着吧,好歹也能撑一阵子,但愿能好得快些。”
老太太一见这些膏药比见到钱还亲,两眼都直放光啊,赶紧伸手把膏药接过来揣到怀里,然后拉着姚氏泪眼婆娑地说:“你在同生轩过得还好不好啊?府里有没有苛待我们?如今我病着下不了地,保不齐就有别有用心的人去欺负你。”她一边说一边瞪了韩氏一眼。
这一眼把韩氏瞪得那个冤啊——“老太太!妾身我到是想去同生轩,问题是我进得去吗?您可不要什么坏事都推以我身上!”
“我不是说再也不想看到这个贱妇么?”老太太看向凤瑾元,“你还把她带来干什么?”
凤瑾元如今也讨厌韩氏,这女人以前招人喜欢的样子不怎么的就突然变了,而且变得越来越让人厌烦。但是今天,韩氏却是必须得来。
他正准备眼老太太解释几句,就听老太太拉着姚氏的手又道:“你们有没有再派人找一找阿珩啊?我总觉着她还没死。那么机灵的丫头怎么可能就被火烧死呢?”
凤瑾元最不爱听的就是这个,当即清了清嗓,打断了老太太的话——“母亲,宫里有圣旨下来。”
老太太一愣,这才又想起圣旨的事。比起打听凤羽珩,眼下还是圣旨的事要紧一些,于是赶紧收了话茬转问起来:“圣旨是下给谁的?上面怎么说?”
凤瑾元道:“是下给整上凤府的。不只凤府,只怕眼下所有四品以上官员家里都上到了同样的旨意。”
“到底是什么旨意呀?”老太太有些着急。
凤瑾元这才道:“皇上新封了一位济安县主,不但给了封号,还赐了封地。听说这位济安县主前阵子受了些惊吓,皇上下旨,要在宫中举办宴会为她压惊,邀请在京所有正四品以上官员及家眷参加,日子就定在本月初十。”
老太太掐指算了算,“初十……那不就是后天么?”
凤瑾元点了点头,“时间上是有些仓促,下到咱们府上的旨意,除了邀请了儿子之外,还点明了要府上所有小姐悉数到场。”
韩氏掩口轻笑出声:“皇上的意思是,让四小姐也必须得进宫去!”她着重强调了必须二字,又气得老太太脸色一阵青。
可再气她也没有办法,凤瑾元不可能拿圣旨开玩笑,说了是府上所有小姐,那就一定是所有小姐。
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无奈地道:“那就派人去把她接回来吧。”
韩氏面上难掩的笑意,“老太太,是不是得着人加紧做几件衣裳给四小姐?如今都入冬了,四小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去年冬天的衣裳早都不能穿了。”
老太太哪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她就是不想给做,她就是一想到那凤粉黛干的事儿就觉得恶心。于是狠狠地道:“你也知道入冬了!冬天的衣裳怎么可能一日就做完?你是想让她后天进宫时穿着裁剪到一半的衣裳去?”
韩氏眼一瞪:“那也该到成衣铺子去买!”
老太太这下到是点了头,“恩,街边儿的成衣铺子不少,让小人去买吧,至于价钱,左右是你自己出,想买什么样就买什么样的。”
韩氏气得扯着凤瑾元的袖子就开哭:“老爷!四小姐是您的亲生女儿啊!虽说是庶女,但如今府里头……哎呀老爷,老太太这样太欺负人了吧?”
凤瑾元可不觉得老太太欺负人,要不是圣旨上说让所有小姐都去,他是说什么也不想让凤粉黛回来的。
金珍在旁边看出了凤瑾元的意思,便开口劝起韩氏:“姐姐不要为难老爷了,左右一件衣裳而已,姐姐在府里这么久,总不会连这点银子都拿不出吧?”
“你懂什么?一个下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要说韩氏在这个府里最讨厌谁,除去凤羽珩,那肯定就是金珍了。她原本是凤瑾元的专宠,自从有了金珍,凤瑾元连她的院子都不肯再进,都是这个贱人,抢了所有本该是她的恩宠。韩氏看着金珍,眼里都能喷出火来,不由得又骂道:“下贱的东西!”
“你……”金珍面上尽是委屈,伏在凤瑾元肩头就哭了起来。
老太太指着韩氏道:“你给我滚出去!以后我的舒雅园,不准你踏足一步!滚!”
韩氏哪里肯走,带一个劲儿地说着:“四小姐就要回来了,老太太怎么也得给四小姐的屋子再添些东西才好。”
凤瑾元厉目一瞪,也跟着说了句:“滚!”他话说完,身边的小厮一步冲上前,揪着韩氏的衣领子就往外扯。
韩氏哪里有小厮的力气,一会儿的工夫就被拽了出去。就听得她的吵闹声越来越远,老太太总算觉得能透过气来,再看看金珍,不由得安慰道:“别哭了,那韩氏到是给我提了醒,上了冬,你们的衣裳都还没错,赵嬷嬷,明儿你就着人去做吧!”
“哎,老奴记下了。”老嬷嬷连连应声,又道:“只是几位小姐入宫的衣裳实在是有些赶不急,圣旨来得太突然了。”
凤瑾元道:“沉鱼新衣裳有的是,不必再做的,想容和粉黛就到外头成衣铺子去看看吧!”
安氏赶紧接话说:“三小姐入冬的衣裳妾身这边提前添置了几件,就不用再置办了。”
“那就这么定吧!”老太太把话封死,“你们回去各自准备,把规矩都讲一讲,可别进了宫给凤家丢人。行了,回去吧,我要歇着了。”
歇着什么呀,她根本就是想快点把人都赶走,好赶紧贴上姚氏带来的膏药。
姚氏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带着头主动俯了俯身:“那妾身就先回去了。”什么在药室里翻出来的啊,根本就是班走从凤羽珩那里带到的,并且也带了话来,老太太现在可不能倒下,至少还能替二小姐多说说话。这些膏药也让姚氏安了心,至少知道她的阿珩是真的没事。
老太太感激地看了姚氏一眼,轻言轻语地说:“去吧!”
凤瑾元没说什么,只道:“那母您好好休息。”转身带着一众小妾走了。
见人一走,老太太赶紧招呼赵嬷嬷:“快快!烧开水给我后背擦一擦,我要贴膏药!”
赵嬷嬷笑着说:“姚姨娘把膏药拿来时,老奴就已经吩咐下去了,这会儿都快开了呢。”
老太太眯着眼笑开了花,可很快就又哀伤起来,“要是阿珩还在,该有多好。”
赵嬷嬷也跟着叹了口气,“要是二小姐还在,老太太的腰病怎致于如此严重。”
老太太纠正她:“要是阿珩还在,我怎么会闪了腰!”
“是,是。”赵嬷嬷赶紧顺着她的话说,“都怪那个韩氏,太不懂规矩了。”
“要说最好的,还得是姚氏,那可是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她掌家的那些年,凤家多么的平顺,就连瑾元的仕途也是一路高升。可惜……唉。”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如今瑾元走到哪,身后都眼着一堆妾,连个主母都没有,像什么样子!”
赵嬷嬷心里一动,老太太这意思是……
“等宫宴结束后,凤家是时候重新立个祖母了。”老太太果然如是道,“避了几年姚家的风头,如今看来似乎也没什么大事,子睿不是都到云麓书院去读书了么!还拜了叶山长为师,想来咱们府上把姚氏重新抬回祖母之位,也是应该的。”
赵嬷嬷跟着点头:“的确,姚……夫人的确是上佳人选。”
次日一早,凤粉黛回府,是凤瑾元亲自派的人去接。
一大早的韩氏就在门口等着,府里其它人出于好奇,到是也跟着凑到门口,除去姚氏还在同生轩外,就连沉鱼都出来了。
不多时,就见一辆马车自远处而来,到凤家门前停下。
有下人上前去放了脚凳,再掀了车帘,就见里头一个衣着朴素的小姑娘款款走了下来。身形消瘦,面庞也有些微黑。
韩氏哭天抢地的就扑了上去:“我的粉黛啊!你怎么瘦成了这样儿!”[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