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7号,是妈妈手术的日子。
上海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下雨,到今天早上都没有停下。
原本在这个天气,应该已经可以穿单衣了,再不济也只需要穿个外套就足够。
但这两天却异常的冷。
贺怀是昨天夜里下班之后赶过来的,为他们带了整整一箱子衣服。
早上匆匆地送到病房来。
厚毛衣厚外套都是他直接从自己家拿的。
家里没有女孩子的衣服,贺怀敛的全是他妈妈的衣服。但凡看起来顺眼的都带过来了。
文棉找了件毛衣凑合穿上。有一点点大,但又不是特别大。下摆很长,全都堆叠在腰上,看起来不是一点点奇奇怪怪。
妈妈坐在病床上笑得停不下来。
“像个小蚕宝宝。”她说。
这个形容……听起来怪可爱的。
但文棉想了一下蚕宝宝真实的样子……她觉得一点都不美丽。
祝晚虹笑着开解她:“就这两天下雨,等明天天气晴了,温度上去之后就不用穿了。”
贺怀犹豫了一下,从箱子的最底层拿出一件针织衫,问她:“或者你试试这件?我以前穿的。”
衣服是他上学期间买的。
贺怀清楚记得,那是他读大学本科的时候。
学期末的presentation对学生的着装有统一要求,他被全体组员逼迫着买了这件偏学院风的白色针织衫。
文棉把接过衣服,还能闻到一股新鲜的洗衣液的味道。
而且,衣服摸起来也很蓬松。不像师娘的那几件,还带着衣柜熏香和陈年洗衣粉的味。
文棉粗粗一想就知道,是贺怀特意为她翻出来,又特意让酒店加急洗过,带过来想让她穿的。
想到这里,文棉忍不住悄悄看了男人一眼。
咳,这人怎么这么闷骚。
不得不说,贺怀拿的这件衣服真的很适合文棉。
她原本就一堆白衬衫,贺怀的针织衫又是大大的开领,领口、袖口都镶了一圈深蓝的边,两件叠加意外的配。
下边则听妈妈的指挥,穿了修身的牛仔,越发显得整个人娇娇小小的。
倪绣裀看的唇角止不住地往上扬:“怀怀这衣服像是为棉棉
量身定做的一样,真好看。”
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我女儿真好看。”
大家在病房里说说笑笑,好像今天不是要去做手术,而是要迎接什么喜事一样。
直到病房的门打开,主治医生和护士一同进来。
“606号倪绣裀,准备手术了。”医生一进门就说。
文话音落下,棉的脸上闪过一瞬的不自然。
贺怀牵过她的手,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
这一点微小的动作,都被时刻关注着女儿的妈妈捕捉到。
她故作轻松地自己躺平,和医生开玩笑:“周医生,是不是等我手术出来,就是一个没有肿瘤的好人了!”
医生推推眼镜:“当然。前提是,你是一个好人。不然,你只可能是一个没有肿瘤的人。”
倪绣裀:……
文棉噗嗤一声笑出来。
微微沉重的气氛顿时缓解开来。
医生立刻指挥着随行的医护人员收拾好病床,把人推去手术室。
临近手术室大门的时候,半个走廊还能听见倪绣裀的豪言壮语:“女儿,乖乖等妈妈凯旋回来。记得请个温柔一点的护工!”
文棉都没来得及回答,门就被医生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
妈妈的手术很成功。
被推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苍白的。
文棉知道,这段时间虽然妈妈面上一直保持着笑容,人看起来也比之前活泼多了,但她其实每天都在忍受着肿瘤本身的疼痛和治疗的各种不适。
以前自己傻乎乎的,妈妈其实并不太需要在她面前太多伪装。
现在文棉的病好了,反而是增多了妈妈的情绪负担。
这些事,文棉其实都知道。
文棉自己情绪有一些细微的波动,祝晚虹没看出来。
她在医生出来说“手术很成功”的那一刻,就跑到外卖软件疯狂扫食,现在正忙着拆各种外卖盒子。
女孩心不在焉地跟这祝晚虹一起拆外卖,时不时就瞥妈妈一眼。
贺怀往她身边坐了坐,说:“看什么呢?阿姨得到明天才能醒了,赶紧吃饭重要。中午让你吃饭你也不听,再不吃当心饿到胃疼。”
文棉垂了眸子,浅浅地应了一声,往嘴里扒了口饭。
祝
晚虹叫了五个菜。都是小碗,样数多又不浪费。还有一盅熬的暗红的鸡汤,里面放了红枣,闻起来又香又甜。
“这几天棉棉辛苦了,接下来还得继续辛苦一段时间。棉棉多吃点。”祝晚虹说着,往文棉的饭盒里夹了一大盐酥鸡。
文棉乖巧地应了,弯弯唇角给她夹了一块糖醋里脊:“师娘你也吃。”
贺怀拿了小碗,给她盛了一大勺汤推到她面前,说:“鸡汤趁热喝,冷了就不好喝了。”
被祝晚虹拍了一巴掌:“臭小子,不知道给妈妈盛一碗?”
贺怀噗嗤一声笑,赶忙又去柜子里拿了只碗回来:“马上下一碗就是你的,我哪敢怠慢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