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群岛。
当来自远港的联合舰队再次行驶在这西海岸商业枢纽之地时,船员们不禁扼腕长叹,生出世事无常之感。
连见多识广的精灵都不由喟叹,甚至诗兴大发,现场写了一篇短诗。
在几天前,他们曾经来过这片海域,那时的他们作为康德麾下的军事力量,对破碎群岛进行威慑和撤侨。
他们亲眼目睹康德殿下的政治智慧与军事手段,仅仅通过撤侨这一招,便将破碎群岛繁荣的商业活动吓到几乎停摆,但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出乎大家意料——凶残的海怪,破碎群岛的倾覆。
以及令他们荡气回肠、震撼无比的大撤离行动。
交织于岛屿上空的火力网,无边蔓延的爆炸火光,穿梭天空的热气球构成生命的运输线,呼啸着冲上天空的巨型飞行器将渴望拯救的生灵们运回远港……这支舰队的许多成员都亲身经历和参与过。
他们引以为荣耀。
就连最高傲的精灵都不得不承认,康德殿下是一位绝无仅有的领袖,强大却仁慈,残酷却公正,智慧却宽容,他那令人敬畏和崇拜的力量和仁慈,共同构筑了发生在破碎群岛的神迹。
——数万名无辜的生命,一天之内跨越千里、救回远港,其中涉及到大量的尖端魔导器的使用、高速的兵力投放、庞大的物资调动与一整个城市的协作,凡人会为这场伟大的救援欢呼,而明智者则会为此深深战栗。
但当这些明智者决定向康德殿下献上忠诚时,这恐惧的战栗就会立刻转化为极端的振奋,这就是这支船队的海军们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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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们已经在为康德殿下服务、工作和战斗。
使用最先进的炼金武器和魔导装置,在荷鲁斯大人这样的伟大统帅的指挥下作战,享用世界上最美味最丰厚的伙食,而且无论在何地,无论陷入何种险境,都不必过于灰心绝望——因为康德殿下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这一切都不是吹嘘的夸口,而是他们实实在在经历、目睹和体会的。
他们为破碎群岛所发生和经历过的事情,深感荣耀。
但这荣耀并非没有缺憾。
因为在救回所有滞留人员之后,康德殿下独自迎战那山峦般庞大的绝世凶兽,而那时他们却待在远港,茫然等待,直至胜利消息传来,他们才明白发生了什么——民众在庆幸,他们只会觉得羞愧和耻辱。
而今日旧地重游,他们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前天晚上,有流星雨自天空坠落,夜幕赤红,极光闪耀,那一定是康德殿下催动禁咒、歼灭强敌的景象,而今天他们看到了现场。
“搜寻过了吗?”
奎里昂解除了鹰眼术,看向了登船的几人。
韩广成点头道:“搜过了……暂时没有发现幸存者。”
这支舰队奉康德的命令前往破碎海域,进行搜寻、封锁和戒备,以奎里昂为指挥官,韩广成作为副手,以协调精灵舰船与远港舰船的协同运作,来自破碎群岛的投诚者,梅西竹和艾力克也作为向导随行。
他们负责“色贼死喂”这种事情。
梅西竹脸上的震撼之色还没有完全消失,他在破碎群岛工作多年,而今亲眼见到这繁华破灭、废土苍凉之感,而且就是短短几天发生的事情……就算是神经再粗大,也无法当做无事发生。
他说道:“岛上各处都燃起了大火,应该是被从天而降的流星火引燃的,各式各样奇怪的残片四下飞溅,许多建筑被轰塌,顺便一提,还有死去的海怪,尸体到处都是……阁下,岛上出现了很多怪异新奇的事物。”
奎里昂的目光越过他们,看向海面,轻声道:“我看到了。”
十几海里外,有几块泛着诡异红光的巨石悬空飘浮,浮于海上十数米的位置,每一块都有一艘中型战舰大小,互相环绕飘浮,纠缠不休。
这样的浮石,在海面与岛上,很多地方都有。
金色的辉晶彼此黏连,宛如晶簇花朵一般盛放,或漂浮在海中,或盛开在山崖,甚至还有不少宛如雪花般的晶簇花从天飘落。
绿色的凝胶物质不断汇聚,或在海面上成片飘浮,就像是藻类集群,或者在陆地上汇聚,就像是小小的湖泊。
彩虹般颜色纷乱的碎片,大大小小,遍及诸岛,许多已经沉入海中,还有很多则在陆地的火焰燃烧中维持着本来的形态,各种各样说不清用处和来历的大小碎片引来了大火,在这片死寂的破碎之地中静静地沉睡。
这些东西是什么?
这是每一个舰队成员们共同的问题。
梅西竹继续说道:“我提议准备展开落雨术式,熄灭岛上的大火,然后将这里的事情报告给康德殿下。”
“已经做了。”
奎里昂淡淡道:“保持谨慎的探查,我们的任务依然以封锁为主,向舰队全体成员下达命令,不要擅自接触这些未知物质,这片海域以及海域中的一切,理所当然归康德殿下所有,这是殿下的战利品,至于搞清楚这些东西是什么、有什么用处,也不是我们的任务。”
他回头看向了被召唤而来的各船舰长和法师首席。
“既然各位下定决心,那我们现在是为康德殿下和女皇陛下同时服务,康德殿下已经明确表示,一切的研究工作将与暮月和龙岛一起进行,成果和收获也会共享,所以诸位不必担心,也不要打着忠诚和爱国的旗号做任何不该做的事情,私自的打捞和藏匿行为以叛国论处,将会受到远港法律和精灵律法的双重制裁——昭告舰队的每一名成员,懂吗!”
“是,阁下!”
奎里昂点了点头:“牢记,我们的任务是封锁和戒备,所有擅自闯入的舰船与个体,予以即刻的驱逐,我们的耐心和告诫只有一次,假如对方敷衍塞责、耍滑头,那就立刻击沉击杀,一个活口都不要留!”
“是,阁下!”
命令下达,各舰分散至破碎群岛各处海域进行巡视探查,以康德殿下赐予的通讯装置互相沟通,密切关注一切异动。
天空有巨龙巡航,热气球部队也相继升空,高空的观测者们有一个特别的任务——观察海域各岛被流星雨破坏之后的地形情况,标定各处事宜的大型平地,康德殿下要在这里开辟新的机场,投送战斗人员至此驻扎。
旗舰巡视,暂时无话,甲板之上,奎里昂等人正在闲聊,精灵虽然高傲,但也知道一些官场客套,况且韩广成和梅西竹都是震旦人,仅凭着康德殿下之老乡的身份,新加入的奎里昂就不介意跟他们寒暄几句。
“说起来……”
韩广成神秘兮兮地指了指天空,一只金龙正越过长空、向远处飞去:“这哥们跟我讲,昨天远港发生了一件大事。”
众人好奇地看向他。
韩广成的老子韩则正已是远港的财政主官,他多多少少也算是个二代了,至少比起在场众人,他与康德殿下的关系也相对更近一些。
这位震旦年轻人煞有介事地看向四周,然后低声道:“听说啊,只是流言,听说昨天暮月那边,往远港送嫁妆了。”
众人大吃一惊,奎里昂惊喜道:“什么?”
这发自真心、过于喜悦的声音遭到了其他人的侧目而视,精灵指挥官收敛了一下情绪,说道:“这不太可能。”
“这巨龙都说了,昨天下午到的,精灵商船,一船接着一船,船上的精灵法师使着法术大喊大叫,码头区的人都听到了——而且说来也奇怪,这些精灵喊着喊着,互相就骂上了……”
众人感叹道:“哇!”
韩广成说到这里,露出兴奋之色:“还有更劲的——听那巨龙说,你们猜怎么着,蒂娜公主现在就在远港!”
“哇!”
更大的感叹声响起,众人异口同声道:“要糟要糟!”
虽然是这么说,但在场的人都喜气洋洋、咧开了嘴。
——震旦之龙也会后宅失火啊!
他们敬康德如神,敬畏他的力量和威严,崇敬他的仁慈和公正,而听闻殿下后宅失火这事儿之后,心中反倒升起一种亲近感,仿佛一个虚幻而完美的形象变得真实起来——而且这种事情,向来是男人们欢乐的源泉。
比较微妙的是,没有人对此忧心忡忡。
这艘船上全都是精灵,他们巴不得康德殿下把蒂娜公主踹到一边、入赘暮月皇室,而在场的人类军官,要么是破碎群岛的降将,要么是远港的康德直系部下,譬如韩广成——他是震旦人,康德的天然臣属,康德殿下娶谁都跟他没关系,至于破碎群岛的降将们,更是无所谓了。
他们兴高采烈地讨论,到底会发生什么。
“康德殿下应该是爱蒂娜公主的吧?”
“嗯,应该是,否则就不会为了歌德而卷入战争。”
“那精灵女皇又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精灵女皇爱上了康德殿下……”
“——喂,两位,不要在我面前非议我们完美的女皇陛下,依我看,康德殿下不过是被蒂娜公主给骗了,后来才发现,他真正爱着的是女皇……”
cp粉们开始吵了起来。
他们争执着,讨论着,畅想着,谁也说服不了谁,但终究是在某些事情上达成了共识——比如说,康德殿下昨天晚上,一定很难。
“唉,即使是震旦之龙,也有这样的苦恼啊。”
水手长端来了精灵佳酿,他们吹着海风,望着破碎群岛别致的绚丽景色,谈论着康德殿下的花边新闻,最终相视一笑,举杯庆贺。
奎里昂说出了祝酒词:“敬我们的妻子。”
韩广成会心一笑,举杯道:“敬我们的情人。”
艾力克、梅西竹和精灵军官们共同举杯,晶莹的酒液在日光下回荡。
他们异口同声道:“愿她们永不相见!”
远港。
“你这叛徒……”
市政厅。
“忘恩负义的东西……”
市长办公室。
“谁把你从泥潭里拉出来的……”
洪三面前。
“瓦伦坦的恩情你全都忘记了吗?”
康德瞪着他的家臣:“你知道昨晚我过得有多么提心吊胆吗?”
洪三苦笑道:“殿下,昨天那是您的家宴,我怎能去掺和?况且,蒂娜公主即将入主团结部,蕾奥娜小姐也正在整合西歌德公司,我这个市长以后还要跟她们打交道呢,可不敢昨天去碍眼……”
康德殿下拍桌子道:“那你也不能这么见死不救吧!”
他喊完之后,哀怨道:“你妈的,阿猩先是瞪蒂娜,蕾奥娜瞪我,莉莉也在瞪我,然后她们互相瞪,吃饭的时候,我嘴巴都要笑歪了,尬笑啊,笑话讲了五十多个,蒂娜跟蕾奥娜坐一边,阿猩和莉莉坐另一边,蒂娜给我夹吃的,然后她们都来劲了,要不是阿福打圆场,我得死在那里……”
“希尔梅莉亚跟你一样不讲义气,送完蒂娜之后直接就跑回丹枫琉森了,连个晚饭都不吃……”
震旦之龙单手捂着脸:“还有啊,你妈的,精灵抽什么风啊,一窝蜂跑过来祝我跟黛瑞拉千年好合……还是蒂娜亲自签收的礼物,一边签一边笑……”
他的脑袋duang的一下撞在桌板上:“我他妈都以为她要拿斧子砍我……”
洪三摇摇头:“那她砍了吗?”
“没有啊。”
“那女士们跟您生气了吗?”
“……也没有。”
“那您为什么这么激动呢?”
康德叹了口气:“这才最要命啊,她们也不发火,也不哭,也不吼我,只是平静地看着我,我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洪三点点头:“殿下的道德观念高于常人,得好好习惯习惯。”
康德瞪眼道:“习惯个屁啊!”
“……所以殿下只娶一个?”洪三问道,“那是谁?蒂娜公主?阿猩女士怎么办?黛瑞拉女皇呢?还有……”
康德大声道:“星宫未灭,何以为家!”
洪三点头道:“懂了,殿下享受与每一位佳人的相处时光与美妙回忆,内心深处是想跟她们一起亲亲热热直到永远,但由于某种莫名的心虚和道德观念,不敢将心底的欲望大声讲出来……”
“喂!我不是来找你做心理疏导的!”
洪三冷静道:“虽说如此,但殿下一定要心里有数,自古至今,联姻都是最有效的缔约与结盟方式,是通行于世界的习俗,师尊也有意促成您与震旦女皇的姻亲……”
康德作色道:“还来?”
洪三淡淡道:“不然呢?殿下要去救震旦,挟大军而至,扫平奸佞外邪,接下来怎么办?您应该如何整合震旦的力量?如何让震旦朝堂君臣放下心来?如何让他们相信您接下来不会趁势灭掉他们、谋夺国祚神器?如何让他们在接下来几年甚至几十年都保持信心和平稳心态?”
他竖起了一根手指:“联姻,只有联姻,与震旦女皇成婚,您就会顺理成章地拥有震旦的一切法理、法统和法权,可以顺畅地整合震旦的国力,而朝野也会毫无疑虑地配合您——我这么说,您明白吗?”
康德冷静道:“懂了,你的意思是,为了拯救世界,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与天下黎民的幸福生活,我不得不向一个未曾谋面、位高权重的富婆女尊献出自己冰清玉洁的身体——这么想,我的道德压力就小很多了。”
“……”
洪三眼角抽了抽:“您这么想,就挺好。”
康德的脸色垮了下来:“好个屁啊,我……”
就在这时,康德的耳边响起了荷鲁斯的声音:“父亲,破碎群岛那边传回消息,舰队已经抵达,他们在那里发现了大量的坠落物质,正准备召唤降雨、熄灭大火,我想我们应该去看看,采样并召集研究人员。”
康德思索片刻,站起身来。
洪三见状也起身:“殿下要走?”
“破碎群岛那边有发现,准备在那里派驻人员、布置矿场。”康德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唉,先回潮声庄园打个招呼……”
“殿下慢走。”
康德撇了撇嘴,打开相位之门,回到白雾世界。
荷鲁斯的声音响起:“父亲,我这两天整合陆军,有一个想法。”
康德停下脚步:“说。”
“是这样的——父亲,接下来的战略重点,是地球方面吗?”
“……应该吧,星宫的报复还要等一段时间再来,核弹应该能够威慑住帝国和评议会,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对于远港来说,是难得的发展期,外部潜在敌人被震慑,内部形势大好,忙完这一段,我就回地球,布置地球那边的发展。”康德想了想,说道,“毕竟想要尽快增强实力,还是依照时间差,从地球这边获得物资和武器更好一点。”
“顺便回去躲一躲蒂娜公主她们?”
“喂!”
“既然如此……”照例背刺一发,荷鲁斯接着说道,“父亲有没有考虑过,将毁灭战士扩编,然后让他们常驻白雾世界,进行作战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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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更新……韩则正的儿子改名韩广成,别问,问就是突然出现的敏感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