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日,唐隐重新回了古堡。
管家兰伊看唐隐的显得有激，“大人，您终于回了。”
唐隐点了一下头,“兰伊，帮我茶具取出。”
兰伊：“好。”
唐隐克尔道：“你自去花园取吧,想取多少都可以。”
随意的语气不像是处理自精心打理的玫瑰花园,而像是在说什么随处可的杂草。
克尔感受了唐隐的不劲，他知道唐隐之前有多宝贝这个玫瑰花园，知道唐隐为了培育出月光玫瑰跑去精灵之森付出了多少心血。
“果我将花园里所有的玫瑰都取走呢？”克尔问。
“那就都取走吧。”
唐隐没有看克尔的神情,他陆爵勾了勾手指,带陆爵走他的茶室。
兰伊已经提前摆好了茶具,唐隐坐下行云流水地泡茶,他的手在氤氲的云雾中格外好看,血眸静静望着上下沉浮的茶叶,唐隐忽然问道：“兰伊,你跟我多久了？”
兰伊低声道：“刚好一千年。”
“子爵似乎只能活一两千年。”唐隐的十指修长,持着茶壶将倾倒茶水,指尖似乎染上了淡淡的茶香，他将茶杯递给陆爵。
血族虽说是不死生物，但除了强大的亲王外,其他血族的寿命是有期限的，过了这个期限，虽然还活着，却可能连人形都维持不了，需要在棺材中沉睡上百年，才能换几个月短暂的清醒和力量。
兰伊垂着眸，遮去眼里的伤感,“我还能继续服侍大人百年。”
等他的时间快了，他再找一个合适的人选继续侍奉大人。
“我今后不需要你侍奉了。”唐隐平静道。
兰伊错愕地抬起眼，不知所措道：“大人，我做错了什么吗？”
陆爵看唐隐。
唐隐端着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气，他的面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给人蒙上纸画般的朦胧温柔感，“你没做错什么。”
唐隐浅浅饮了一口茶水，他喝不出任何味道，唐隐放下茶杯，看不安的兰伊。
这年兰伊一直忠心耿耿，有时候他都觉得兰伊不需要做得那么好，实在是没必要，但兰伊数十年一日尽心尽力管理这座古堡，他所吩咐的任何事情兰伊都能妥帖完成，他没吩咐过的东兰伊绝不会去碰。
“是你做得好了。”唐隐兰伊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我要奖赏你。”
“你做亲王，怎么样？”
兰伊手中的茶具哗啦啦碎了一地，他却恍若未察地盯着唐隐：“......大人？”
血族的力量是可以转移的。
亲王不会死亡，但只要亲王放干了自的生命之源，培养出下一任亲王，力量骤减后的血族能迎死亡。
有什么地方能永远阳光灿烂、花团锦簇、生机盎然？
那个地方或许就是天国吧。
只不过黑暗生物上不了天堂，唐隐没想过要上天堂，他只需要在死的那一刻，看周围的环境是光辉灿烂的，那他的生命末端就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他作为的血族是在一片死寂不详的血污之中，或许是他无法选择的，但现在他能选择这场生命的终点。
兰伊跪在了布满碎片的地毯上，颤声道：“兰伊从不敢奢望亲王之位，此生惟愿侍奉亲王大人左右，恪守大人的忠诚，直至我的生命终结，果兰伊做错了什么事，请大人责罚！”
唐隐支着下巴，奇怪地看着兰伊，“你没有做错任何事，这是给你的奖赏，当亲王有什么不好的吗——”
与黑夜为伴，享无边孤寂。
“兰伊不求任何赏赐，能跟在亲王大人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奖赏。”兰伊眼神像是要哭了，可是普通的血族并不能流出眼泪，膝盖被尖锐的瓷片刮破，流出鲜血。
唐隐不能理解这样的反应，他是出于好意，要给兰伊好得不能再好的东，为什么兰伊反而像被他责罚了一样？
鲜血濡湿了华丽的地毯，兰伊将额头缓缓扣在地毯上，像匍匐在亲王大人脚边的羔羊，“我摔坏了大人的茶具，弄脏了大人的地毯，求大人责罚。”
“算了。”唐隐有无趣道：“你叫赫斯提过吧。”
兰伊略显狼狈地起身，他低声道：“遵命。”
陆爵放下茶杯，他舌尖苦涩，“你不想继续做亲王了吗？”
“嗯。”
“为什么？”陆爵问。
“不想就是不想了，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唐隐问：“还喝茶吗？”
看态度似乎陆爵不继续喝了，唐隐就会直接送客。
陆爵将茶杯递给唐隐，苦涩之味越发浓烈。
唐隐继续为陆爵斟茶，克尔捧着一束玫瑰推而进，唐隐的眼睫未曾颤分毫，他将茶水重新斟满，放下茶具，才抬头看克尔。
“唐隐，你和我一起回龙岛，好不好？”克尔放下了一切骄傲，低声道：“哪怕就看一眼荼安的宫殿，好吗？”
“可以。”唐隐道：“不过要等我解决完血族的事情。”
克尔从唐隐像是要交代后事般的语气中嗅了一丝不妙，“什么事情？”
“我要培养出新的亲王接替我。”血族需要有强者坐镇，唐隐不能一走了之。
“没有人可以接替你。”克尔一字一顿道。
唐隐懒洋洋靠在椅子上，苍白的肤仿佛一碰就碎的瓷器，比常人寡淡得多的唇让他唇看起柔软，可这样一张嘴总能吐出伤人的句子：“我的接班人了。”
赫斯提推而入，激地撩起他卷翘的金发，像一只花枝招展的公孔雀，走唐隐的每一步都恨不得开屏，“大人，我了！今天忍不住要为大人的美貌跳起圆舞曲～”
“赫斯提，你想要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吗？”唐隐问。
“当然。”赫斯提毫不犹豫道，他渴望拥有能战胜唐隐的力量，这样就能大美人关在笼子里爱浇灌。
好。
唐隐就担心赫斯提不想成为亲王，这样他就没什么扶持的合适人选了。
唐隐赫斯提出满意的笑，他少赫斯提笑，赫斯提整个人都看痴了，被巨大的幸福击中。
他果变得强大，他一定会将亲王大人养在城堡，每天都抱着亲王大人亲，哪怕亲一下要被扇一次巴掌或是抽一鞭，他都甘之饴。
赫斯提陷入了畅想。
他的快乐止于唐隐匕首刺入胸口，将宝贵的生命之源顺着刀尖滴在茶杯之中。
克尔在唐隐自残的那一刻就想冲上去阻止，但陆爵拦住了他。
生命之源每从体内出一滴，唐隐的面就苍白一分，他的唇上原还有点浅淡的血，最后变成了暗淡的灰粉。
锋利的匕首从胸口取出，原血族极强的恢复力能让这道伤口瞬间愈合，但此刻的唐隐却虚弱连愈合伤口都做不。
不过即使伤口没有愈合不重要，因为他的心已经干涸流不出一滴血珠。
散发出惊人血香的茶杯递了赫斯提，唐隐的美貌是盛气凌人不可直视，但这一刻的他虚弱一碰就碎，像毫无生机的人偶：“，喝了它，从此你就是亲王。”
赫斯提颤抖地捂住了嘴，他的獠牙能地冒出，狰狞又丑陋，但他知道唐隐不喜欢血族的獠牙，所以在这一刻他将自的手掌塞进了口中。
“你怎么不喝了？”唐隐虚弱连杯子都有端不，他蹙起眉，“你不是说想要力量吗？”
赫斯提后退了几步，才能竭力克制住自想要扑上去夺走茶杯的欲望，“大人，比起获得力量我更爱看您的脸。”
他直白道：“活着的您，比死去的您更美丽。”
唐隐拿起匕首，刀尖抵住他那张美不真实的脸，“那果我划破这张脸呢？你还爱看吗？”
“不！”
赫斯提崩溃地跪在地上，“大人，果您要毁了这张脸，就先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是一心寻死的唐隐看赫斯提这幅模样，不禁噎了一下，“你怎么回事？”
赫斯提呜呜道：“大人，没了你的美貌我可怎么活啊大人！”
唐隐差点要被赫斯提这没出息的样子气笑了，他身体就虚弱，手腕一抖，手中的杯子眼看着要掉下去，下一刻被印着红金玫瑰的手稳稳接住。
陆爵站在了唐隐面前，蔚蓝的双眸直直望着唐隐，半晌，他轻声道：“其实大人可以不选这么决绝的方式迎接死亡。”
“血族的死亡是一片寂静的黑，大人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黑暗，不变成人类吧，这样大人最后一段时间是光灿烂的。”
唐隐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与大人结成血契，我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体的，我有方法能让大人变回人类。”
“人类脆弱，只能活短短百年时光，相比于大人原悠长的生命不值一提，在大人眼里这段时间许只是某个寻常的长眠，与长眠不同的是，百年一过，你我将陷入永久的长眠，再不会醒。”
“我会努力在这段时光里，为大人编造出最好的美梦。”
“人类能够品尝各种美食，大人这么喜欢美食，我可以学做各种菜给大人吃，应该是和血族喝血截然不同的风味。”
陆爵单膝跪地，这在血族中是效忠的姿势，在人类中，则是求婚时最常的作。
“大人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就像血族给人类初拥一样，我将赐予大人新生，我可以走在繁荣昌盛的人类国度之中，走在灿烂的阳光下，走在被鲜花簇拥的大道上，走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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