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均城倏地一怔,回眸:“什么?”
一直等到了目的地,傅均城都差点没有认出来这里究竟是哪里。
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这里,其实之后自己不是没有百度地图搜索过,可或许实在是过于久远了,只留下无结果三个字。
傅均城问:“回家吗?”
徐曜洲想了一下,说:“有个地方,哥哥想不想去看看?”
如今记忆里硕大的招牌和福利院里的设施已经不见了,唯有山后那条蜿蜒溪河映着皎洁月色,在经过岁月的洗礼,见证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的日出日落后,显现出某种苍凉且孤寂的模样。
还有记忆中那一棵茁壮参天老槐树。
就很突然。
他半晌后才反应过来,瞧着徐曜洲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舔了舔嘴唇又别开视线,目光掠过窗外的灯火流光,嫌弃道:“我这叫眼光好。”
徐曜洲见傅均城没反驳,但笑不语,视线没从他的脸上挪开。
回去的路上,傅均城好奇问:“这种话题,你是什么时候跟他讨论的?”
徐曜洲没准备瞒傅均城:“那次他来剧组探班,正好你去跟妈妈打电话了。”
徐夫人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打量的眼神投向一旁的徐曜洲。
徐曜洲从傅均城处收回眼,淡淡道:“能者居之,我之前跟爸爸谈过这个问题,如果哥哥不愿意,就安心做个大股东就好,公司的接班人不一定非要是他。”
那人一辈子的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
都说人走茶凉,谁管你曾经有多辉煌。
傅均城突然想起上辈子,徐父识人不善,被吴靳和徐嘉明接连坑害,不过多时网络便铺天盖地都是徐氏资金链断裂的消息,斥资百亿的度假村和烂尾楼无人接手,所有项目也被迫无限期停工,因此闹出的人命官司不少。
虽然是这个道理,但这个答应却跟傅均城心里想的大相径庭。
傅均城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傅均城还是有些不解:“可我觉得你也不错。”
傅均城:“?”
毕竟除去血缘这层关系,徐曜洲的条件可谓是得天独厚,就连公司那些老将,也有不少人看好徐曜洲。
徐曜洲却只说:“不过是哥哥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我没有哥哥想得那么好。”
傅均城的余光一瞥徐曜洲,却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二人猝不及防对视了一眼,傅均城微愣,冷不丁扯了下嘴皮子。
默了几秒,他抬手撑在清瘦的下颔处,懒洋洋道:“我懒散惯了,他爱找谁找谁,反正我不是这块料。”
傅均城穿过足有半人高的野草,踩过沙沙落叶,抬手轻轻抚过历经无数个风霜雨雪的树干,抬头瞧了一眼。
那轮弯月挂在树梢,好像和以前一样,但是又不一样。
傅均城想了想:“快入冬了。”
徐曜洲跟他并肩站着,解释:“福利院搬走之后,这里就一直荒着,虽然后来说是要建湿地公园,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动工,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地方的。”
傅均城点点头,远眺了一眼。
徐曜洲顺着傅均城的视线看去,眸光似乎陷入某种回忆中:“以前觉得那条河很远,其实现在这样看,好像也就几步路而已。”
说着徐曜洲不免又想起第一次见到旁边人的时候,少年人眼里的光,像极了那晚他偷跑出去时,那条明净长河里波光粼粼的星子。
原本以为的遥不可及,有一天竟能握在掌心里。
就像一场奇迹。
又或者说,本来就是一场奇迹。
沉默间,傅均城突然凑过来,似乎洞悉对方心里所想,又像是只是有感而发,他轻轻吻了徐曜洲一下:“我喜欢这个奇迹。”
傅均城说:“因为我爱你。”
只是话刚说出口,傅均城就感受到对方的手抚上他的脸,又低头吻他更深。
傅均城不受控制地倒退了半步,后背抵上挺拔结实的树干,闭眼的时候,脑海里突然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二人初见的场景。
他想起那个小孩站在树下,稚气未消的漂亮脸蛋也绷得很紧,直愣愣盯着他看。
时光其实是种很神奇的东西,像是过去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而已。
直到有些喘不过气的时候,傅均城才得到片刻喘息的机会。
下唇被轻轻吮了一下,徐曜洲才算彻底放过他。
傅均城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俊朗眉眼,蓦地有些想笑,或许是气氛太好,又或者是情到浓时,傅均城出声的时候语气也显得有些轻挑:“想吃糖吗?”
徐曜洲注视傅均城眼里荡着的笑意,一时没吭声。
傅均城懒懒靠在树上,抬眸道:“再叫声哥哥来听?”
徐曜洲没松开搂着他的手,低头抵上他的额头,嗓音轻而哑:“哥哥。”
傅均城轻轻一挑眉,勾着徐曜洲的脖子又吻过去。
夜色浓稠。
这个吻从开始的浅尝辄止到后来逐渐加深,一时间竟不知道谁更主动。
徐曜洲突然有些后悔带傅均城来了这里。
要不然按照这个点,估计早就到了家,又何必这样克制。
直到回到熟悉的公寓,傅均城前脚刚进门,后脚就被徐曜洲强忍着气息,压在沙发一角。
徐曜洲盯着身下人的脸:“哥哥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傅均城茫然迎上徐曜洲的眸光。
徐曜洲说:“哥哥总是在勾引我。”
傅均城好笑:“不然呢,去勾搭其它小鲜肉吗?”
徐曜洲把头埋在他的耳边:“不可以。”
傅均城:“嗯?”
徐曜洲咬了下傅均城发红的耳尖:“不可以喜欢其他人。”
话音落下,徐曜洲看着对方耳尖的那一点红不声不响地蔓延,连带着脖颈也红了一大片。
徐曜洲哑着声道:“哥哥说喜欢我,爱我,我当真了。”
傅均城没立即回话,虽然徐曜洲那一下咬得确实没用力,但却酥酥麻麻的痒得很,耳根子也烫的厉害。
傅均城咽了咽喉咙,偏头的时候半边脸埋进了柔软的沙发里,咕哝道:“行,喜欢你,爱你。”
徐曜洲呼吸有些乱。
傅均城的声音更小:“不会再喜欢其他人了。”
结果话到一半,他的呼吸比徐曜洲还要乱。
滚烫的呼吸如绕不开、扯不断的细线,丝丝密密纠缠交错。
感受到对方指尖的温度,傅均城的手下意识去抓徐曜洲的手,却在如愿的时候,血色上涌至整张脸。
傅均城不受控制地往后仰,更深地陷在这片柔软中。
……
傅均城也不记得他们俩是什么时候回的房间,只知道对方吻着自己,在耳边叫自己“哥哥”,又说答应过自己,下次要在上面。
只是这上面跟他理解的上面不太一样。
这念头一闪而过,傅均城跪坐着,张嘴想反驳几声,可没来得及开口便化作抑制不住的细碎吐息,索性报复般地咬住徐曜洲的唇。
……
再睁眼时,外头的太阳已经晒得老高了。
其实昨晚他们也没睡多久,傅均城觉得困得厉害,打了个哈欠又准备扭头继续睡,忽然听客厅传来动静,思绪刹那间抓住少许清明,傅均城蹭地下就被惊醒了。
听起来像是陈肆的声音?
傅均城心想,完了完了,沙发不会还没收拾吧?!
他艰难从被窝里爬出来,揉了把腰,开门就看见坐在餐厅的陈肆。
见到傅均城,陈肆放下手中的热茶,笑着打了声招呼,说:“早啊。”
傅均城看了眼时间,又下意识瞧了瞧已经被收拾干净的客厅,突然觉得自己这番举动实在是搞笑,有徐曜洲在,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揉了把乱糟糟的头发,这才一脸木然回:“不早了,都快吃中饭了。”
说着又慢吞吞地睡眼惺忪往洗浴间走。
等傅均城换好衣服收拾整齐,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徐曜洲给傅均城端了杯热牛奶,又做了煎饺和鸡蛋饼,这一番流畅操作被陈肆看在眼里,突然感慨道:“上回有个做菜的综艺找到我,说想让你们俩一起去玩几期,我本来准备帮你们推了的,现在看来好像也还行?”
傅均城全身心都在拒绝,连到嘴的早餐都差点不香了:“别,知道的我是在做菜,不知道的别以为我是去炸厨房的。”
想了下,傅均城指指徐曜洲:“他倒可以试试,最近厨艺见长。”
虽然有过黑历史,但傅均城很有信心徐曜洲能够通过努力,成长为一代名厨。
陈肆笑道:“没这么夸张。”
徐曜洲却看向傅均城:“我炸厨房也很厉害,哥哥要比试一下吗?”
傅均城:“……”
傅均城忍不住吐槽炸厨房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吗,这个也要分个高低?
但陈肆只觉得被塞了满嘴的狗粮。
从炸厨房到如今的水平,果然是恋爱的酸臭味。
腹诽间,陈肆突然又想起来:“对了,《faith》的主编昨天联系我,说想找你们一起拍个封面。”
毕竟是顶级时尚杂志,陈肆原本以为傅均城会挺高兴才对,结果对方反响平平,只“哦”了一声,甚至还没有刚才那个看不上眼的综艺来得激动。
陈肆犹豫了一下:“那这事……”
傅均城不以为意道:“也行,正好拍几张情侣照。”
陈肆:“……”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杂志方在拍摄后的第一时间便在官博出了预告,直到特刊出来,所有人都炸了。
这次的封面,包括内页专栏,一共有十多张写真。
被转发最多的是徐曜洲和傅均城并肩倚靠在复古红墙上的那张,二人也同样是复古穿搭,一白一黑,衣服上和头发上都落了松松软软的雪,右上角是同样落了雪的红梅,有只橘猫趴在红墙上翘着尾巴,望向镜头。
接下来便是一系列照片,除了摆拍的单人、双人照,还有一张傅均城坐在地上拿了一枝红梅去逗猫,笑眼眯眯地看那只橘猫伸长爪子去攀枝头的梅花,徐曜洲便在一旁静静看着傅均城,眼里颇有些似笑非笑的意思。
同一时间,电影《江山》定档。
预告片出来的当天,有网友发现徐氏的股权变更,除去原先属于徐嘉明的那部分,就连徐夫人名下的股份,都一并转给了傅均城。
消息一出,全网哗然。
这哪里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根本就是质的飞跃。
而傅均城与徐夫人单独赴约的照片也接二连三被人给挖出来,直到有徐董事和其妻子离婚的消息传出,甚至还有营销号为搏眼球笑称傅均城该不是除了徐曜洲,连徐夫人也勾搭上了吧。
结果没过几小时,就被封了号。
徐家亲自下场发声,澄清傅均城为徐家的独子,因儿时遭遇意外,直到前段时间才寻回。
网友直接懵了。
这是什么走势?
说好的攀上豪门呢,敢情人家自己就是豪门?
联系之前的法制新闻,合着傅均城是被人贩子害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回自己爹妈了?
cp党也很慌。
说好的情侣怎么突然就变兄弟了?
徐家独子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徐曜洲为爱被逐出家门了?
原本只是想吃个瓜,结果吃到了自家的头上,房子突然就踏了?
没过多久,徐夫人便在离婚传闻的简单回应中,多加了一句对徐曜洲身世疑问的回答:“不是亲子,胜似亲子。”
这算是印证了之前的小道消息,除了徐嘉明外,徐曜洲也不是徐董亲生的。
虽然多多少少有些挖苦声在,但又被其它声音给骂下去,毕竟这么多年徐曜洲一直都独自打拼,就算不是徐家人又怎样,人家自己赚钱自己花,潇洒的很。
直到《江山》上映,又被其它的声音所掩盖。
所有人都看着傅均城这个潇洒倜傥的二皇子鲜活且灵动的出现在大银幕中,与徐曜洲所饰演的主角可谓是兄友弟恭,二人一静一动,所有cp党和粉丝看了都忍不住赞叹一句真香,尤其是前期二人结盟,共同对付无能昏庸的太子,默契十足。
最令人啊啊啊叫的莫过于影片中间的一个长镜头,傅均城一袭玄衣慵慵懒懒坐在棋盘前,一脸玩味地注视着身披狐裘的病弱皇弟,笑吟吟地半天没有说话,被徐曜洲所发觉,抬眸轻轻唤了声“皇兄”。
傅均城倏地抓住徐曜洲的手,黑白棋子顷刻间混在一起洒了一地。
近镜头里,徐曜洲眼睫微动,倒映着烛光幽火的黑眸平静迎上傅均城的视线。
傅均城笑问:“你要的,我帮了你,毕竟太子一党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徐曜洲不语。
傅均城道:“那我要的,你给吗?”
此刻,影片才似刚刚进入正片。
众人还在这一派和谐中没有缓过神来,之后便是危机四起,太子昏庸,可在这宫墙里,又有谁是真的干净。
二皇子一党逐渐展露野心,包括曾经栽赃给太子的罪状,真真假假事到如今也没人在意。
可另一边,下棋之人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野心勃勃,与傅均城处千灯万火相比,徐曜洲仍旧只是品着那一杯茶,望着那一盘棋。
然后在对方即将到达那渴望的巅峰时,反手狠狠一剑刺在那人的心口上,看妖冶的鲜血喷洒在对方为自己端来的那盅汤药上。
药是毒药。
剑也是一招毙命。
他看着对方不可置信的眼,怕是到死都不敢相信向来病弱无力的小皇弟,竟是骗了他这样久。
而对方看着他风轻云淡一笑,语气和平时一样温和:“为难皇兄替小弟扫清障碍,还照顾良多,赏我一口药吃,劳皇兄费心了。”
同日,天子驾崩,举国同哀。
二皇子系敌国奸细,逼宫谋反,就地伏诛。
……
cp粉大哀——
简直被这口玻璃渣子虐哭!
谁说好磕的,给我出来受死!!!
但首映式隔天,就有人细心地发现徐曜洲和傅均城的无名指和中指都戴着同款戒指。
无名指是那枚没有过多装饰,只简简单单一个铂金素圈。
而中指那枚多了镶钻点缀,但也简洁大方,大伙儿查了一下,是某知名婚戒品牌的定制款。
什么品牌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婚戒!!!
听说是傅均城送给徐曜洲的生日礼物!
这还不好磕吗!!!!
一时间喜讯铺天盖地,cp粉敲锣打鼓,普天同庆。
结果没过多久,又有花絮流出,花絮里傅均城靠着徐曜洲刷手机,手机屏幕一晃而过,赫然是徐曜洲的粉丝群。
就挺突然的。
三家粉丝都疯了。
但傅均城实在无暇顾及其他人疯不疯。
也不知道陈肆是不是真把他之前的话给当了真,替徐曜洲接了档体验乡村生活的一日游综艺,夸下海口一定让徐曜洲大展厨艺,徐曜洲没肯,非得拉上他一起去。
傅均城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念叨:“谁要跟你乡村一日游,私人海岛不香吗?”
徐曜洲哭笑不得说:“哥哥明明之前才讲腰不好,暂时不想去什么私人海岛。”
傅均城:“???”
傅均城回怼:“谁腰不好了,你才不好!”
徐曜洲点头:“那我再努力一点。”
傅均城:“……”
瞧瞧这是什么浑话!
这人肯定是飘了!
傅均城把行李一丢,哼哼道:“我不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快活去吧。”
徐曜洲忍俊不禁瞧过来:“明明是哥哥之前答应陈肆的。”
傅均城说:“我答应的怎么了,下回我再帮你安排个变形计,换个小奶狗回来,多香。”
结果话音刚刚落下,就被徐曜洲一把按住腰。
对方无比熟稔地咬在他的脖颈上,吻在他微微滑动的喉结上。
徐曜洲认真道:“哥哥说过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傅均城本想呛回去,却被徐曜洲这一番举动搅得气息有些乱,嗓音也低了不少,只喃喃开口:“喜欢了又怎么样?”
徐曜洲默了几秒,又笑:“不怎么样,就算哥哥喜欢了别人,我也喜欢哥哥一辈子。”
傅均城的心莫名就软了一大片,他忍不住勾了下嘴角,轻轻吻了吻对方的唇。
傅均城咕哝道:“傻瓜。”
徐曜洲垂眸,目光所至是傅均城笑弯了的眸。
傅均城却看了眼徐曜洲身后的窗,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又岂止一辈子。
傅均城抱住对方的脖子:“我上辈子,这辈子,还有下辈子,都只喜欢你。”
绿枝发芽,桃花始开。
鸟也叽叽喳喳落在窗台上。
而我在你眼里。
恰好你也是。
永远。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感谢几个月以来的陪伴。
明天会更新番外。
新文不出意外的话是《救错偏执反派后[穿书]》,同样也是年下,感兴趣的可以先在作者专栏收藏。
估计会在年底开,具体时间也可以到时候看微博通知:@桃子九呀
晚安~
曾经有多风光,后来就有多窘迫,加上更多的丑闻曝光,选定的接班人徐嘉明也被曝出与毒品有染,一时间连徐家人都成了落水狗,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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