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琎胡子又白了两根,太子稳重谨慎,他就说顾长衣怎么会给他写那么长一封信!
原来字里行间都是暗示!王琎当然不是瞧不上乙宝,两人都能当太子,但是乙宝比较活泼,他怕这偌大的军营关不住他,真是恨不得日日夜夜多长一双眼睛盯着他,直到他启程回京。
不行,必须得找着靠谱的人盯着乙宝,万一出了什么闪失,他没法向京里交代。
王琎目光看向陆缙,这是他新发掘的好苗子,就差把他当亲儿子对待。陆缙办事,他放一百二十个心。
多么成熟稳重的一个人,知道顾礴是太子,面不改色,不曲意逢迎。
更重要的是,敢当面反驳太子的谎话,如此铁面无私的人,他只在大理寺卿身上见过。
顾礴眼珠狡黠地转了转:“对,我不是太子,我只是太子哥哥的替身!”
他朝王琎使了个眼色,让他别说自己是王爷。陆缙多好玩多好欺负啊,用太子的身份欺负就没意思了。
王琎发现自己一把年纪了,竟然一个眼神就懂了小王爷的意思。
他宁愿自己不懂。
顾礴没有给他懂装不懂的意思,开口道:“太子路上被地方事务缠住了,怕耽误军情,让我先过来。这是太子的密令,老将军,您当做不知道这回事吧。”
陆缙恍然,原来不是奸细,是太子的御用替身。难怪王琎一开始没发现,发现之后震惊归震惊,却也没有大惊小怪地处罚他,看来不是第一次。
王琎痛苦地捏了捏鼻梁:“陆缙,你给我寸步不离地看着他,不许他再跑出大梁地界。”
顾礴:“唔。”
陆缙发现王琎的语气不如一开始对太子那般恭敬了,可见对方真不是太子。
顾礴冲一旁的暗卫抬了抬下巴,喏,给孤把太子有双胞胎兄弟的消息封锁掉,别让陆缙知道。
西疆距离京城极远,基本上除了将领,没人八卦皇家那点事,皇家离他们的生活太远了,闲聊都扯不上。
顾礴“啧啧”地跑向陆缙,让你在中原的时候不好好打听,到边塞来就没办法了呀。
太子刚来,还没来得及在众军面前露面发表讲话。顾礴决定先把这项任务挪掉。
陆缙揪住跑过来的顾礴,觉得他挺傻白甜的,太子不可能被养成这样。
太子出生于波云诡谲的皇家,身边明枪暗箭无数,顾礴给他当替身,有危险的场合都是他先冲在前面,岂不是一直面临各种暗杀?
不能怪陆缙这样猜测天家,和谐的皇室关系,谁会需要替身?
陆缙面色凝重地问王琎:“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礴插嘴:“太子哥哥人可好了——”
一直给他当烂桃花的挡箭牌呢!
“没让你说。”陆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哼。”顾礴冷冷地唾弃一声,王琎能有他了解甲宝?
王琎便把陆缙拿出速写之前,把对太子的形容又说了一遍。
陆缙有些无奈,他想问的是太子的品行,像王琎这样刚正的人绝对有一说一。
他开始替顾礴担忧“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了。
顾礴抄着手:“走,让我看看你住的地方。”
陆缙:“不给。”
顾礴:嚯,这个刁民。
陆缙:“我今天还要继续巡逻。”他在征求王琎的意见。
顾礴:“我也去。”
王琎挥了挥手,带去吧带去吧,让他静静。
暗卫在旁边咬碎银牙,究竟是什么认知,能让小主子觉得陆缙好欺负,小主子你才一直被欺负啊!
陆缙每天的巡逻量很大,不过他昨晚给了敌军一个教训,接下来应当会轻松一些。
出发前,陆缙带了一羊皮囊的水和两个干馍馍,这便是他一天的物资。
伙夫照例过来给巡逻兵分食物,分到顾礴的时候,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给。这位小公子一看就咽不下干馍馍的样子。
陆缙铁面无私:“一视同仁,不许搞特殊。”
顾礴欣喜地接过来,这就是当兵的感觉吗。
暗卫欲言又止,妈的。
顾礴瞪了他们一眼,按照他爹的话说,这是下基层,你们都不许跟着,跟着就是作秀,分开巡逻。
这次只是普通的边城巡逻,两人一组,但由于各个点之间距离较远,所以骑马也要一段时间。
顾礴骑着他心爱的白马,吧嗒吧嗒跟在陆缙后头。巡逻其实挺无聊的,西疆太大了,有时候走上一天都遇不上人。
一个时辰后,顾礴把自己的水喝光了。
陆缙也找了一处歇息的地方,下马准备就着干粮配水喝。
陆缙啃干馍馍,顾礴跟着他啃,他吃东西喜欢大口大口,然后慢慢嚼着,但这次失算了,冷硬的食物堆在喉咙口,怎么也咽不下去。
陆缙余光看着他鼓起的脸颊,没说话。
娇生惯养的新兵落到冷面阎王手里,管你是不是关系户,全部一视同仁。饿狠了就吃得下了,渴怕了就知道要省着喝了,男人怕什么糙。
他可不是带人出来游山玩水的。
顾礴偷偷觑了陆缙一眼,想吐出来又觉得没面子,含着一大口馍馍,感觉自己像一只河豚。
顾礴打小就沾光,吃的是父皇亲自做的饭菜,又香又有爱,嘴巴都养刁了。
爹爹说要爱惜粮食,吃进嘴里的东西不能吐,除非有毒。
甲宝和乙宝的用餐习惯非常好,从不浪费。餐桌上最浪费的其实是顾长衣,鸡腿啃了一口就扔在那,究其原因是有沈磡包底。
但是沈磡只愿意替媳妇解决,甲宝乙宝是没有这种优待的,拿多少吃多少,吃不完下一餐继续。
陆缙吃完半个馍馍,喝了一口水,继续上路,挑着两边的变换的景色,给顾礴说一些当地的风土人情。
顾礴慢吞吞地跟在他后面,骑马的时候都不说话。
陆缙看他脸颊还是鼓着的,问道:“生气了?觉得巡逻无聊了?”
有些人一旦旅程不如所想,就开始郁闷,郁闷着就生气了。遇到这种人,陆缙一向是懒得哄的。
顾礴不说话。
“真生气了?”陆缙调转马头,盯了顾礴一会儿,突然夹了下马腹,靠近顾礴的白马,伸出手去,“吐出来。”
他是真没想到顾礴还含着,以为顾礴早就寻机会吐了。
顾礴嘴里的口水都快被这团馍馍吸干了,闻言不客气地吐在了陆缙掌心。
经过队长允许的,怎么能叫浪费粮食?
陆缙甩了甩手,在衣服上擦了下,把自己的羊皮囊递给顾礴:“喝吧。”
顾礴晃了晃水囊,挑衅道:“我这一口下去,里面可就一丁点不剩了。”
他的声音清清朗朗,一下子使得这戈壁变得五彩缤纷,巡逻也变成了走马观花。
陆缙:“只要你接下来不渴就放心喝光。”
顾礴:“你的意思是都给我?”
这一壶几乎没少,方才看着陆缙喝了好几口,居然只是润了下唇么?
陆缙:“随你。”
顾礴眼睛弯弯,当着陆缙的面喝了个干净,扔回他身上:“谢了。”
他有小无涯,饮水管够,就是想欺负一下陆缙。
在顾礴头发里都进了风沙后,他们终于看见一点人烟。
顾礴眯了眯眼,“不对吧,我听说大队长的巡逻路线都是没有人家,最不好过的那条。”
这是水被他喝光了,所以更改路线了?
陆缙下马去,掏钱跟主人家买了一个刚蒸熟的馒头,软绵绵的,冒着湿腾腾的热气。
“吃。”陆缙把馒头递给他,“把你的干粮给我。”
到底还是担心顾礴挨饿。顾礴连馍馍都吃不下,这么强撑着,搞不好最后饿晕在马背上也不肯示弱。
顾礴一点一点撕着馒头吃,陆缙则坐在一旁吃那个噎死人的干馍馍,还没有水喝。
这里距离地下井有一段距离,哪个农户正好储水不多,陆缙没好意思开口要水。
顾礴:“你怎么不买水?”
陆缙心道,没带几个钱。
他难得有了打肿脸充胖子的体验:“不需要。”
再忍一段路,就能看见水源了。
顾礴把自己的羊皮囊扔进小无涯里,再拿出来的时候,里面的暗卫帮忙装好了水,还泡了菊花。
“喝我的吧!”顾礴欺负够了,快活地拿出水,“咱这算不算相濡以沫啊?”
陆缙没看羊皮囊,注意力都被那句话吸引,突然伸手捏住顾礴的后颈,亲了上去。
待两人唇上都沾了水光,陆缙才放开他,道:“这才算相濡以沫。”
顾礴觉得自己想说的是相依为命,不知道为什么出口变了个词,瞪圆了眼睛看着第二次亲他的陆缙。
上次陆缙嘴里带毒,越亲越痛,这次没有,差点腿软,陆缙该不是嘴里有迷药吧?
陆缙在才看见他瘪下去的羊皮囊又鼓起来,暗卫凭空消失的疑惑重新浮起:“你哪来的水?”
顾礴气死了,拔掉塞子:“刚才装的马尿,你喝了吧。”
随着他的动作,菊花茶甩出一道微黄的弧线。
说着,顾礴就要来掰陆缙的嘴巴。
陆缙眉心一跳,又不是荒野求生,实在没必要喝马尿。
陆缙看着顾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是不行,但喝完我一定亲你。”
顾礴笑眯眯:“你先喝。”
陆缙:“……”
为什么他们的吻要这么一言难尽。
陆缙接过水囊,想趁机把它倒掉,他要是真喝了,这辈子怕是别想碰顾礴。鼻尖突然闻到一股菊花茶的淡香,沁人心脾。
陆缙突然想起他之前顺手调查的明日楼,与之齐名的还有通达山庄,相当神出鬼没,看来这世界还有他未知的神秘力量。
顾礴:“别问,问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他放心在陆缙面前拿水,不代表要跟他解释。
陆缙:“好,不问。”他挺高兴顾礴有自保能力的。
陆缙只喝了一口,剩下的原封不动替顾礴保管,毕竟他也不知道顾礴能拿出多少水,万一就这些,还是留着顾礴喝。顾礴长得跟水灵灵的掐尖嫩藕似的,恨不得放血养着,谁能忍心他缺水。
顾礴好整以暇地看着陆缙:“是谁说一视同仁的,你出发前怎么不干脆给我带几斤肉包?”
陆缙笑了下:“算我没经验。”
他以为自己做到的,顾礴看这儿娇气,其实皮实,怎么磨都不会生气,但是——
“操练老婆能跟操练新兵一样吗?”
作者有话要说:顾礴:不要以为我听不懂老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