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衣洗刷了一波冤屈——看,才不是他能吃,都是两个小崽子闹的。
在舅舅面前,腰背挺得更直了。
“哇,那我以后可以吃双份的吗?”顾长衣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舅舅。
殷雪臣见他这么没心没肺,有点糟心。
事到如今,走一步看一步了,打掉和生产都有风险,都承受不起,倒不如保持愉悦的心情。
殷雪臣松口道:“可以适当多吃一些。”
吃的太少,营养全被两个崽子抢走了,长此以往,顾长衣体力该坚持不住了。
殷雪臣沉吟了下:“打算什么时候出京?”
顾长衣:“我无所谓,但是沈磡想让我多休息一段时间。”
他们京城往返西疆,三个月全在路上颠簸,刚歇下不到七天,沈磡说什么都要再待一段。
本来想留到天气凉爽一些的,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计划。
殷雪臣:“早点出发吧,你总呆在长依园不好,缺少运动。”
顾长衣看着殷雪臣,直觉他要开始下任务书了。
果然,就听殷雪臣道:“慢走,登高,下水,每天抽出一段时间,把体力练出来。”
他捏了捏顾长衣的细胳膊,露出嫌弃的神情:“你现在这样不行。”
顾长衣:“……”
窝在长依园悠闲吃瓜的日子没有了。
“到时候在哪定居给我写信,我四五个月后过去,沈磡他自己也有个神医,是么?”
顾长衣愣愣地点头。
殷雪臣:“行了,沈磡比我清楚怎么练体力,我不多说了。”
顾长衣撑着下巴,啊,双倍的食物并没有,双倍的运动量出现了!
他之前从未想象过他和沈磡的孩子长什么样,现在知道了,是软软的两个团子,大概率还是一模一样。
顾长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软乎乎的。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他会好好锻炼的,哪怕是脸盲患者,也无法不期待两个复制黏贴的崽儿。
但是孩子从小看到大,就算外貌相似,性格天差地别,应该很好认吧?
顾长衣信心十足。
真的会有人认不出自己生的孩子吗?
笑话。
沈磡处理完事情回来,就看见顾长衣盯着自己的肚子发呆,他敲了敲桌子,语气柔和:“怎么,孩子闹你了?”
顾长衣伸手把沈磡的手捉住,按在自己小腹上,“你有没有感受到什么?”
沈磡恨自己手心太多茧子,触觉迟钝,他连忙想了想,试探道:“胎动?”
顾长衣笑眯眯道:“对,有小东西踢我了。”
沈磡有些欣喜,抿了抿唇:“我能再摸一会儿吗?”刚才没有感受出来。
顾长衣大方,你摸,摸出来算你厉害。
顾长衣撇了下嘴,心道我给你机会了,你自己没本事,感受不出来,不能怪我瞒着。
他若是说双胞胎,且族人从来没有生双胎的先例,沈磡定然急得上火,要他留在京城,让殷雪臣天天上门。
但是他们现在不适合留在京城,还是尽早出京为妙,双胞胎长得快,控制饮食也没用,这也是出乎意料的一点。越耽搁路上越辛苦。
先瞒着几天,等出京了再说。
顾长衣道:“我们明天去杭州吧,我想出门走走了。”
沈磡:“护城营在外面巡逻,觉得难受?”
顾长衣顺坡下驴:“有一点,舅舅说我要多运动,天天呆在长依园,我都看腻味了,没心情在花园里锻炼。”
沈磡的一切都以顾长衣的舒适为准,他道:“好,我们明天就走。”
圣上年富力强,沈璠刚认回皇室,还没服众,短期内不可能立太子。
在顾长衣怀孕后期的关键阶段,沈磡私心里不想跟任何人起冲突,智者千虑或有一失,但顾长衣不能有任何闪失。
然而,当晚,宫里传来消息,今天下午下雨时,贵妃不慎在青苔阶上滑了一跤,手腕折了。
顾长衣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重逢第一天,沈磡就拿出来要求他戴回去。那封和离书以及压在和离书上的镯子,给沈磡的刺激大了。
顾长衣后知后觉才明白贵妃给他镯子的意思,这是贵妃暗暗在表达对长媳的认可,连周令仪都没有的。那时大家都以为这是一件普通的礼物。
他看着沈磡凝重的神色,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去看望贵妃吧。”
母亲受伤,当儿子的不说侍奉床前,总不能还躲着不见。
儿行千里母担忧,贵妃说不准现在心里还惦记着沈磡在哪,有没有吃饱。
沈磡哑声道:“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很盼着贵妃回娘家。”
只有贵妃回娘家的时候,沈威才会想起角落里这个儿子,把他找出来洗干净,换上和沈璠一样的衣服,推到贵妃面前。
这时候,沈磡就可以连续吃上几天的好菜,从贵妃手里接过的糖不会被沈威没收。
曾经只是后宫默默无闻的一员,明贵妃为了见儿子可谓想方设法,大半的心情是为了沈磡这个傻儿子忧心。
顾长衣:“你不是会易容吗?让欧阳悄悄带你进去。”
沈磡抹了把脸:“那我们只能后天再出发,抱歉,要你在这小院子里多呆一天。”
他当初园子修得不够大,沈磡后悔极了。
顾长衣:“够大了,我没那么娇气,要不我现在出去跑两圈,证明我其实在哪都能锻炼?”
沈磡:“别……”
他犹豫了下,问顾长衣:“我该带什么?”
不是正大光明,他都没办法置办什么营养补品,能随身携带的东西,他想不出来。
沈磡直勾勾地看着顾长衣,仿佛希望他能跟贵妃心有灵犀,知道对方正缺什么。
顾长衣踢了他一脚:“我也是男人,我怎么知道,把你自己带进去就成了。”
他想了想,“要不你揣一万两红包?”
弄个18888,再弄个19999什么的?
沈磡眼睛一亮,吻住他:“媳妇你好聪明。”
……
翌日早朝,乃是钦天监选定的黄道吉日,圣上当众宣布沈璠沈磡的皇子身份,昭告天下。
众大臣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没有表现出什么,三呼万岁恭贺陛下,顺道吹了一波沈璠天之骄子。
沈璠穿着皇子规格的服饰,站在皇帝下首,矜贵儒雅。不少大臣心里暗暗赞叹,是明君之相。
早朝上,决议通过了处理西南动乱的主帅。
西南动乱,起因是某个主将平时对下属呼来喝去,骂得极凶,两名副将违反军规偷跑到外面的酒楼喝酒,回来一身酒气被主将发现,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借着酒劲上头,两副将将喋喋不休的主将杀了。杀完人,退无可退,二人冷静下来,心一横,谎称朝廷削减军饷粮草,不管他们死活,主将还扣下了今年的军饷不发,他们吵起来才失手杀人。并且打开库房,提前发放军饷,获得军心之后,煽动将士跟他一起向西南撤退,占地为王。
理智的将士跑了一半,剩下的跟着副将自立为王,脱离朝廷掌控,妄想人人都能当大官。
一群乌合之众落草为寇,不足为惧,难的是西南地区地形复杂,大军难以挺进。
沈威立刻举荐沈翎。
这是个出人头地的好时机,可以让沈翎刷履历。
皇帝询问沈璠的意见,沈璠建议兵部侍郎挂帅,沈翎为副将。
皇帝点点头,沈璠没有都听沈威的话,他有些欣慰:“朕意如此,准。”
兵部侍郎是沈威的旧交之子,年纪不到三十,但曾经在西南任职过三年。
沈威一看挂帅的安排,更加满意,临行前特意请兵部侍郎多多照顾沈翎。
与此同时,沈磡扮作欧阳的小厮,低调进宫。
欧阳进宫都是给太后问安,闲扯了两句家常,话题很容易就绕到了贵妃受伤的事。
太后:“佛堂清幽之地,青苔往往都不除去,因着今日陛下宣布她两儿子的身份,她昨日去佛堂烧香还愿,不料……唉,幸好没摔出大事。”
为了不影响沈璠今日的喜事,明贵妃都没有声张。
欧阳轩暗示了一下去看望贵妃。
太后也正有此意,如果沈璠为太子,贵妃顺理成章就是皇后。欧阳轩代表欧阳家,去看望一下贵妃,也有利于往后交好。
“我正有此意,一起去吧。”
沈磡低头走在欧阳轩身后,皇宫他来过几次,都是去见贵妃。
来到贵妃的住处,太后跟贵妃说了几句话,让她好好休息。
欧阳轩恭敬地站在太后身后,距离贵妃大概一米远,不经意间展开了扇子,给太后他老人家扇了扇风。
太后特别欣赏欧阳轩,逮着机会就夸:“瞧这孩子,多有心,都是青年才俊,以后多走动。”
贵妃左手带着夹板,裹着纱布,目光顺着太后的话落在欧阳轩的扇子上,扫见了上面一行字。
后面那个小厮是沈磡?!
她目光震颤,很快调整好表情,说欧阳第一次来她的宫殿,不能失礼,让人招呼太后和欧阳轩吃茶。
她借口转到一旁喝药,等了一会儿,沈磡果然进来了。
“娘……娘,您……疼吗?”沈磡第一次以儿子的身份面对贵妃,有些无措。
贵妃没想到沈磡就在京城,电光石火之间就明白了他躲着的原因,目光瞬间湿了:“不疼了。”
……
长依园。
一名大太监带着七八名小宫女太监,在紧闭的大门外敲门,良久没人应门,他高声道:“四皇子在宫内,贵妃娘娘让我来请四皇子妃进宫团聚。”
顾长衣恰好听到,和暗卫面面相觑。
啊,沈磡不是匿名进宫吗?
难道贵妃不舍得儿子走,所以公开他在京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