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没亮船上就到处都是走动声,船板砰砰直响。没睡够的顾长衣艰难地爬起来,赶紧把东西都收回无涯境。
摸口的石时,掌心突然一阵刺痛,顾长衣匆忙看了一眼,才现两只手推石的时候,擦出了好多细小的伤口。
屁股也有点疼,好像昨晚下山的时候,被一个尖树杈子划了一下。
昨晚被吓破胆的工人,此刻摩拳擦掌准备干活,老板因为山上有狼,决把滚下山的石料运回去。请师傅在原地雕刻,万一遇到狼群危险了。
顾长衣身上吃苦耐劳的品质完全消失,沉吟了下,摸出五枚铜板,递给老板:“我今不舒服,不想干了,这钱我坐船的费用。”
老板坦然收下钱:“你能坚持到现在不错了,城北林家,要是没活干了到我家大丫鬟吧。”
顾长衣:“谢谢。”
老板:“客气啥呢,我都你说多少回了。”
顾长衣嘴角一抿:“出在,嘴甜一点总没错。”
老板觉得这小姑娘说话真逗:“要不你今就过来吧,带你弟弟一起。”
顾长衣:“我弟弟怕,再说吧。”
一个时辰后,船只终于慢悠悠地靠岸,顾长衣跨到岸上,跟大家打了招呼,先行离开。
顾长衣灰土脸,没人认得出是侯府长媳,在岸上排队买小笼包的时候,忽然感觉有几道视线一直在盯着他。
是承平侯府的人?
顾长衣想了想这两的刻苦作风,应该能麻痹承平侯一阵子。
然,他不介意再下一剂猛药。
闲置在京城的所有暗卫推推搡搡地跟在顾长衣后,昨他们给了主子错误的引导,简直没脸对主子。
今把兄弟们都叫出来,一要盯紧一些,把细枝末节都刻在脑子里,特别是夫人跟他人的对话。
昨实夫人可能跟孟舒笙在讨论“如何养家”、“如何轻松做打工人”……今要一句不落,证明夫人的清白正直。
“别挤,靠近会被夫人现!”
“不是说了要谈话内容?”
“买小笼包有什好的,去买一笼不就知道了。”
“我这就去买,还有谁要?”
“我感觉夫人现了……”
“没有吧……”
“快快快看!夫人在干什!”
暗四出极度受惊的声音,所有人齐齐看去。
卧槽——主子你快回来吧!
夫人在捡垃圾啊!
怎回事?!他们死了!
……
顾长衣又买了一个竹筐,半径很大,两手都抱不住,背起来像蜗牛驮着壳。
路上看见一根掉下来的枯树枝,扔进筐里。
看见一块奇形怪状的石,扔进筐里。
看见半个坏掉的车轮,扔进筐里。
捡垃圾真的好快乐!
获得无涯境之后,实出现在顾长衣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不是流仓储,而是捡垃圾。但是没出息,顾长衣都不敢深入了想。
无涯境那——大!
可惜古代资匮乏,不轻易扔东西,不可能像三毛在撒哈拉拾荒那神奇。
得蹲在大户人家口才能捡到宝贝。
顾长衣灵机一动,恰好路过城北林家,腿也走累了,于是坐在对的树下,直勾勾地望着。
烂锅烂盖烂鞋子,都可以拿出来换不锈钢脸盆!
啊不不不,没有不锈钢脸盆,但可以换美人一笑。
他等了会儿,只看见一个人出来扔了个烂茄子。
顾长衣盯了会儿,在暗卫心都提到嗓子眼时,终于放弃茄子走开了。
一路走走捡捡回到家时,垃圾捡多了,顾长衣差点被压弯了腰。
日还早,睡懒觉的人可能都还没醒。顾长衣留意了一下沈磡前的饭碗,已经被端走了。
吃了啊。
那他就放心了。
顾长衣贴在上看了下,床上隐隐约约有个人影。他现在很累,没心思哄人,便没叫沈磡,回自己屋里了。
替身在屋里冷汗直流,仿佛被阎王凝视了一次。
顾长衣轻手轻脚打了盆水,洗脸擦身,换套干净的衣服,然后像条咸鱼一,安详地躺在床上。
……
沈磡风尘仆仆赶回来时,顾长衣已经在美梦里了。
暗卫轻声道:“夫人睡着了。”
沈磡下意识连呼吸都放轻,居然有不敢见他的怯。
他怕自己见到顾长衣,就不进任何话。
沈磡目光盯着关紧的那扇,道:“露馅了?”
沈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问了,好像想暗卫嘴里见不一的回答。
若是顾长衣知道他装傻,他是不是就能趁势——趁势做什?
沈磡还没想好,却让他胸膛充满鼓胀澎湃的绪。
暗七:“……后来二公子来了,夫人走得急,把他成了您,还把、把搬砖赚钱买的包子,给了二公子。”
沈磡握住剑的手骤然捏紧,心里狠狠不爽了下。他不在院子里,沈璠突然出现,顾长衣认错也难免,沈磡更关注那两个包子。
他脱口而出:“包子呢?”
顾长衣打工买的包子,应该是他的,就算是馊掉的包子都比敌买单的饭菜好。
他因为一顿孟舒笙付账的饭菜,错失了顾长衣打工挣钱买的第一顿饭。
因小失大,悔不初。
这醋劲连他自己都吃惊,沈磡没想到自己有一会计较一份已经送出去的包子。沈璠是他弟弟,他小让着、豁出性命保护着,如今顾长衣只是给了他两个包子,自己竟然追根究底。
沈磡:“都被吃完了?”
暗卫一愣,幸好他们怕二公子折返,跟踪了一段:“二公子不饿,把包子赏给了下人。”
沈磡脸色一沉:“他就这对待嫂子给的食?”
暗卫:“……”
沈磡气不过,不知道气自己没吃到包子更多,还是气弟弟不尊重顾长衣没吃包子更多。
“让他饿一长个训。”
暗卫领命,让沈璠饿一很简单,只要在他茶水里下药,让他肚子饿却偏偏没有食欲,颇为折磨人。
完顾长衣的全部遭遇,尤是捡垃圾时,沈磡额的青筋突突直跳,“去领罚吧。”
他起身,推开顾长衣的房,半坐在炕沿,目光他的眉眼、鼻梁、嘴唇滑过,最后落在他伤口细碎的手掌上。
实最混账的是他,最该罚的也是他。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顾长衣愿意为了养他,去码搬砖,更想不到,顾长衣现搬砖挣钱难,直接捡起了垃圾。
他以为顾长衣会去酒楼之类的地方,到时会有很多清闲富贵的活儿等他。
沈磡心里清楚,顾长衣这聪明,不可能只找得到搬砖的活,必然是碍于他父亲的压力,不敢表现得出挑。
顾长衣是因为他才沦落至此。
沈磡重重捏了捏眉心,他永远记得顾长衣为他搬了一砖,记得顾长衣劳累半死仍然惦记没吃午饭的傻子。
沈磡牵起顾长衣的手,拧开一盒消炎膏药,轻轻地抹在手掌肿痛的各处。
白色的乳膏一抹即化,受伤的手指变得清清凉凉。
沈磡自己的手指嵌入顾长衣的指缝中,借此压了压越来越猛烈的占有欲。他本想放手的。
“顾长衣,你自找的。”
如果顾长衣此时醒来,就能看见某个没有坏心思的傻子,眼里浓稠如墨的深意。
沈磡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甚至不怕吵醒顾长衣,捏住了他的脸颊:“不管你有几个相好,你是我的了。”
顾长衣做梦吃鸡腿,突然被人捏住了嘴巴张不开,该死的,气得他眉都皱了下。
沈磡心脏微紧,立即退让:“但我可以给你一些时间断干净。”
沈磡伸手抚平他眉心的不满,“就这说了。”
因为顾长衣好了,沈磡拼命说服自己,只要自己多忍忍,顾长衣就能更无拘无束更开心,他舍不得顾长衣不开心。
忍忍就好了,慢慢地,顾长衣眼里会只有他一个。
忍个三年五载……
沈磡险些被自己反气出一口血,他不得不承认,只有圣人才能忍他个三年五载,他最多给顾长衣一年时间。
他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暗卫说顾长衣肩膀应该也被勒红了,路上一直揉来着。
腿都能随便看,顾长衣应该也不会介意他看个肩膀。
沈磡一次现顾长衣风流也有一点好处。
借着昨夜的酒劲,沈磡心里反复默念“我只是帮你上药”,微微拨开了顾长衣的衣领。
肩只露了一点,一道麻绳勒出的红痕已然十分刺眼。
他闭上眼睛,捻了一抹药膏,轻轻抹上去。
指腹触到那片细腻雪白的肌肤,沈磡克制忍耐,勉强维持君子风度,没有睁开眼睛多看一眼。
给另一边也上了药,沈磡手忙脚乱地给顾长衣盖好被子。他摸了摸被子被茶水打湿的地方,觉已经干了。
茶水痕迹还留在被子上,正正好的腰部的位置,那晚顾长衣想横着盖都不行。
他的手隔着被子,也无意间覆在了顾长衣腰间。
沈磡呼吸不畅,觉得不能再呆下去,匆忙间站起来踢到了一个木盆。
哐一声,木盆翻了几翻,里的脏衣服散落一地。
沈磡立即扭去看床上的人,顾长衣眼皮都没动一下。
他做贼心虚地把衣服抓起来,端起木盆,几步出了房间。
清凉的井水使躁动的心神稍稍平复,沈磡在井边坐下,开始给媳妇搓衣服。
洗衣服这件事经地义,不管顾长衣在做什。
沈磡的心境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直到他在衣服上看见一滩暗红的血迹。
还有哪里受伤了?
沈磡心疼得要命,他把衣服抖开,现血迹的位置在裙子背的内衬,大腿上的位置。
不知道伤口多深,会不会脓,顾长衣一副累坏了直接躺倒的子,肯没有认真对待。
沈磡狠狠咬了咬牙,反正这里看了,那里也看了,他再上一次药,顾长衣应该也不会介意吧?
媳妇有什不能看的,他会负责。
沈磡努力使自己理直气壮,临进的时候,余光看见暗七。
“过来。”
暗七领完罚,捂着被打十大板子的屁股,兢兢业业站岗。
十大板子对他们来说不算什,特别是执行人是自家兄弟的时候,兄弟谊能叫放水吗?
沈磡:“这又是什时候受的伤?!”
暗七挠挠,没现啊,难道夫人也被打板子了?
他忽然福至心灵,支支吾吾:“主子,姜、红糖、红枣。”
沈磡:“我在问你话。”
暗七艰难暗示:“红糖,补血。”
救命,谁来他们主子啊,很需要一本《闺中活实录》熟读背诵!
答非所问,沈磡冷脸:“脑子进水了?”
暗七:“……”主子笨了怎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