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原本是过来询问老夫人,小年夜的团圆饭摆在哪里。却没料想正好听到老夫人和二爷说起下午的事情。
她摆摆手,示意守门的小丫鬟先不要出声通报,便悄悄地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其实二爷一路背着苏氏过去花园……她也都听说了,一方面觉得二爷太过于宠惯着苏氏,一方面也觉得苏氏不知道廉耻。光天化日的,也不怕别人笑话。
这会儿,老夫人又提起,想必是要训诫苏氏的。江氏的心里暗暗一喜,她越来越看苏氏不顺眼了。苏氏刚嫁入阮家,她想干什么啊?就显得她特别会做人,把老夫人和宁姐儿哄的团团转。
但是她听来听去,竟然听到二爷替苏氏辩解的一通话,而且老夫人也都是依从的!
江氏的右手指甲狠狠嵌在掌心里,她心里忍不住的嫉恨,苏氏的命真好,二爷宠着她!
老夫人也宠着她!
江氏的脸色阴沉极了,让跟在自己身后的大丫鬟香织开口往里禀报。
很快,阮老夫人的声音响起,“请进来。”
江氏一进入堂屋。
阮清川便起身告辞了,他答允了妻子要早些回去的。既然母亲这里也没有事情了,他也不用再多待了。
江氏屈身给阮老夫人请安,脸上挂着笑:“媳妇儿过来是想问一下,今晚的团圆饭要摆在哪里?”
阮家每逢过节日,阖家都是要聚在一起吃团圆饭的。这是阮家的规矩,老太爷没死的时候就这样了。
阮老夫人想了想,说道:“还是宴息处吧。摆两桌,男子们一桌,女子同娃娃们再一桌。都是自己家人,两桌之间就不必用屏风隔开了。”
江氏恭顺的应“是。”
夕阳西下。
天边的云彩都被染成了红色,异常的壮美。
阮清川回去蘅华院时。
苏姝正站在庭院里等他,她眼巴巴地:“母亲……可有指责你?”
阮清川大踏步走过去,摸摸她的发,“没有。”
“当真没有?”苏姝有些不敢相信,一双潋滟桃花眼睁到溜圆。
阮清川眉眼间俱是温柔,“当真。”
他揽着苏姝的肩膀走上转角游廊,笑着说:“早说过了,有我在,你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腊月的北风刮在身上很冷,阮清川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宽大的衣袖展开,尽量的让北风少吹到她。
他一步步走得很稳,又很从容。
苏姝察觉到阮清川的动作,扭脸去看他高大的身影,桃花眼微弯,无声的喜悦蔓延开来。
她想,原本被人珍惜爱护着的感觉这么好。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
有祭灶、扫尘、剪窗花的风俗。
苏姝房里的几个丫头已经在廊庑下剪窗花了,要赶到晚饭前贴到雕窗上去。
秋香的手最巧,小狮子闹新春的窗花剪的活灵活现,被莲儿拿在手里好一顿夸奖。
秋桂剪的连年有余也不错,是两条鱼亲吻一朵莲花的样式。
苏姝围过去看了一会儿,又拉着阮清川手进去了内室。
内室里点燃了炭火,温暖如春。
秀儿进来内室点亮烛火了。
苏姝怕阮清川冷,拉着他的手让他过去炭盆前烤火。她亲自沏了一壶碧螺春茶水,倒了一盏递给阮清川。
“尝一尝?”苏姝笑靥如花:“……看看是我沏的茶水好喝,还是丫鬟们沏的好喝?”
“自然是你。”阮清川伸手接了过来,乐得逗娇妻开心。
“你都没有尝过呢?”苏姝埋怨了一句,唇角却一直上扬着。
阮清川低头喝了一口,笑着说:“我刚才就说了是你沏的茶水好喝,你还不信,现在我都尝过了,却还是这个说法。”
他停顿了一下,直看到苏姝的眼睛里,问道:“你是信还是不信?”
“现在当然是信了。”苏姝被阮清川看的不好意思了。她也给自己倒了一盏热茶水,坐在罗汉榻上喝了几口,又随手放在炕桌上。
阮清川的双手温热了,他端着盏碗走过去坐在了苏姝的身边。
苏姝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问身侧的阮清川:“你还记得第一次过去秋水院时……我给你也是沏了碧螺春茶水?”
阮清川如何不记得,那是他喝过的碧螺春茶水里唯一的陈茶沏就。
他点点头,“记得。”
苏姝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出了口,“当时的碧螺春茶叶其实是陈茶,你能喝出来吧?”
她当时也不知道是陈茶,后来被母亲告知才知道的。
“嗯。”阮清川十分平静,嗓音温和的很:“我喝出来了。”
苏姝尽管早就预料到了,却还是有些尴尬,“对不住。”
“道歉做什么?”阮清川把手里的茶盏递给站在一旁的秀儿,伸手把妻子搂在了怀里,“又不是你的问题。”
堂堂的苏家大小姐,待客用的茶叶竟然是陈茶。稍微想一想,就知道她在苏家过的有多不易。
“我只是更心疼你。”
苏姝没想到阮清川会出说这样的话,她怔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眼睛突然就红了。
那时候,她每日要操心弟弟的事情,又要担忧母亲,和赵姨娘母女俩斗得不可开交。
却没有人来帮衬她。
她又不是没有感情的草木,怎会不委屈?
但这委屈若是不被人察觉,她也就咬着牙不委屈,就觉得自己像是铜墙铁壁一样。
不会疼痛,也不知道难受和困苦。
但是这委屈若真的被人察觉了,她瞬间就会觉得委屈了,什么铜墙铁壁再也不存在了。
阮清川看不得妻子这样。
他伸手把她抱坐在双腿上,轻轻拍她的后背,“以后有我在,谁都不敢再欺负你。”
苏姝“嗯”了一声,重重的点头。
阮清川向来是说话算话,她都知道。
外边的天色渐渐黑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想起,小年的年夜饭开始了。
阮老夫人派了小丫鬟过来请阮清川和苏姝,过去宴息处用团圆饭。夫妻俩人到的时候,基本上阮家的人员都到齐了。
宴息处的走廊和屋檐下挂了许多红绉纱灯笼,照的各处都亮亮堂堂。厅堂里点了烛火,欢声笑语的,十分热闹。
阮大爷,阮三爷、阮宣鸣以及阮宣净坐在一桌。以阮老夫人为首,江氏、温氏、阮陵宁、阮兰溪姐弟俩、阮兰霄姐弟俩坐在一桌。
一模一样的两张紫檀木大圆桌子,上面还摆了瓜果糕点和茶水。黄花梨刷大漆圈椅。
丫鬟、婆子们自觉的站成两排,随时等候主子们的差遣。
阮三爷笑着招手唤阮清川,“二哥,快过来坐,咱们桌上就等你了。”
烛火映着他的侧脸,愈发显得俊朗风流。他还和阮清川开玩笑,“……你这可算是来晚了,要罚酒三杯的。”
阮三爷的话音才落地,阮大爷就已经斥责他了,“老三,你又胡说了。老二他身体不好,岂能喝酒?”
“哈哈哈哈……”阮三爷笑的爽朗,一点也不怕阮大爷,“大哥,我就是故意说的,过个嘴瘾而已。”
二哥坐席是不喝酒的,他都知道。
阮清川和煦的笑了笑,走过去坐在了阮大爷的身边,说道:“大哥,三弟就是这样的性子,别搭理他。”
那边的阮陵宁却直接起身去拉苏姝,让她坐在紧挨着自己的空位上,“二嫂嫂,这是我特地给你占的位置。”
苏姝笑着和她道谢,顺势坐下了。
江氏看到那个阮宣净也过来了宴息处,心里很是不痛快。此刻,她又看到阮陵宁和苏姝之间的举止亲密的很,忍不住开口酸道:“二弟妹是最会来事的,也怪不得哄的宁姐儿死心塌地的对你好。”
苏姝愣了一下,直觉江氏话里有话。
她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宁姐儿的额发,说道:“我和宁姐儿不过是投缘。”
江氏冷“哼”一声,在见到阮老夫人看过来的眼神时,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了嘴。
阮陵宁却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拉着苏姝的手说话,“二嫂嫂,我前儿去渊姐儿家里赏红梅,和她说了咱们在家里也能做冰糖葫芦的事情。渊姐儿羡慕极了,还说等过几日来家里给母亲拜年时,想见识一番呢。”
渊姐儿是吏部郎中梁居仁的嫡女,和阮家住在同一个胡同的。平时俩家也是有往来的。
阮家门楣高,阮清川那一辈的女孩儿就只剩下一个庶女还留在家里,虽说是庶女,却是被当作嫡女教养的。再说阮家这样的家世和名望,梁家自然是求着交好的,也不计较什么庶女嫡女的,能攀得上说话就成。
是以,梁居仁的几个嫡女和宁姐儿的关系都处的不错。
她停顿了一下,颇有些不好意思,“二嫂嫂,我已经吹牛应下了。到时候,你就让你院子里那个罗嫂子过来我的院子里……露一手,行不行?”
苏姝笑着点点头,“当然行了。”
“啊啊啊,二嫂嫂太好了!”阮陵宁抱着苏姝的胳膊好一顿蹭,发髻间带的青色绢花都蹭歪了。
“宁姐儿,快别闹了。”阮老夫人笑骂道:“待会儿要用晚饭了,小心闹起来吃不下东西。”
阮陵宁坐直了身姿,俏皮的伸伸舌头,“才不会呢。”
苏姝伸手把她发髻间蹭歪的青色绢花给扶正了。
阮家公用大厨房的管事婆子过来给阮老夫人请安,问道:“要不要开席?”
阮老夫人点了头,又吩咐站在门外的阮家大管事张亮,“先去放一挂鞭炮吧,今儿要祭灶送神呢。”
张亮笑眯眯地:“您请放心,早都准备好了。”
他转身,快步走出了宴息处,要亲自去点燃鞭炮了。今儿是个大日子,万不能出差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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