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樱的注意力还在小可身上,冷不防听到这句,脑子还没转过来,手心里煨烤的那片腰腹足以将她烫融。
卫衣料子是薄的,一件黑色的潮牌。
他说话时带出来含有香烟的气味,是甜的,不呛人。
——竟然抽韩烟,还是冰淇淋爆珠的。
像高级甜品店里为了故弄玄虚,用黑色丝绸盒子押送着一块香喷喷的奶油蛋糕,外表看着酷,打开一看甜到让人眩晕。
好想咬一口。
江樱在心底里嗷呜地叫了声,被捞住的手一合化成绵掌,带着力道地捶了一下男人硬实的腹部。
甩开手,人站起来,对他第n次的故意撩弄视而不见,强撑着道:“明天早课,我要早点休息……你也是,次卧就在我隔壁的房间,干净的。”
没什么好交代的了,她才绕开他上楼。
余光瞥见他眼尾上挑,偏锋利的一双眼因为戏谑而放松着柔和了几分。
他也不气馁,还好心跟她道晚安。
晚安是不可能心安的。
连睡眠都无法顺利,江樱洗过澡在床上辗转反侧都是他刻意撩她的场景,还有方才,她能笃定按照他的性格,她要是没拒绝,下一步是真的会掀开衣摆给她看,给她摸。
再给她“试一试”。
活色生香,主动推销得比夜场的鸭子还积极。
这还只是刚开始,江樱再怎么伪装人设,也无法做到像他放得开,抱着被子,有点害怕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坦白讲,一个容貌身材都绝到能送去担任时尚杂志封面的男人,总在她面前丝毫不忌讳地撩骚。
她是真的快顶不住了。
口干舌燥。
根本睡不着。
江樱叹气,在黑暗中摸了摸眼霜,决定去冰箱里拿瓶冰水来镇一镇自己浮躁的心思。
外头的灯已经暗下,隔壁的房门关着。
她走到楼下,打开冰箱拿出水,往回走时,没注意到地毯上躺着的小可,被一截扬起的尾巴给绊倒。
双膝跪地着地,矿泉水瓶咚地一声摔落。
声音大到足以让夜猫子出动。
水瓶滚落到一半,被一只手捡起,江樱只看到他的脚踝,小腿沿上走,被黑色的浴袍挡住。
“大半夜的喝什么水?”
林彻提起她的后领,将她拉起来。
小可看到林彻,来了精神,争宠地甩甩头,朝他扑过去,黑色的阴影伴随着温热的呼吸熨在江樱的耳后。
林彻护住她的后脑,阻止了小可的骚扰。
她还未站稳,脸又被强行贴在他的胸膛,手无措地抓紧他的腰带,掌心堪堪撑在腰腹的位置。
比起隔着卫衣,腰带这层松垮的屏障,手指都能摸到里头若隐若现,紧实的肌理。
不用挑灯细看,用摸得都能数清究竟有几块。
扑面而来阴柔的青藤香,好似撒了一把柠檬味的跳跳糖在她心上,又清醒又心动。
好了。
现在她从灵魂到身体,都需要冰凉。
“汪。”
小可在林彻的指示下,垂头丧气地趴回地毯上。
“没事?”
林彻揉揉她的头,微俯身想看她刚磕在地上的膝盖,还没碰到女孩粉嫩草莓图案的睡裤,就被她踩住脚拉开了距离。
腰带更是直接松开到底。
江樱脸红得一塌糊涂。
林彻轻啧了声,黑暗中看不清她窘迫的小脸,拖着腔调道:“你还挺有手法。”
“我不是故意的,”江樱声音软了下去:“……你下次系紧点嘛。”
“哦,”他沉声道:“你还想脱我第二次?”
“我没有这个意思…”
“反正我现在寄人篱下,”林彻无所谓地将腰带系好,“被摸几下,也不敢说什么。”
这话说的,好像她是觊觎他美色,费尽心机吃他豆腐的色鬼。
反正黑暗里,他也看不清她的表情,江樱果断地找回主动权:“不是你让我试的吗…我这不就试了一下。”
“你是不是玩不起?”
林彻:“。”
“我要玩得可多了,”他冷不防地走近她,将冰水贴在她红得要冒烟的脸上,“长夜漫漫,去你房间还是我那边?”
“不要脸!”
江樱投降,惹不起只能推开他,跑回房间将门关得超大声。
身后传来林彻戏谑的笑声。
她从来没有在一个人身上吃到那么多亏,江樱捧着矿泉水,原本只是想平复一下心情,这下好了,她差点被燎原。
似乎有必要采取措施了。
江樱打开微信,发送了一条他入住还未满二十四小时就定下的规矩。
【江樱:你不准再戏弄我!】
在外面分明是个冷漠得像冰原一样的人,锐利分明的脸摆在那,想要搭讪的女孩子都得鼓足十二分的勇气才能上前。
可面对她时,又脱下了那层皮囊,费尽心思地将她逼到脸红耳赤的地步。
到底是什么恶趣味。
难道是之前她煞费苦心立的人设让他觉得自己其实很随便?
那她投降了还不行吗!
过了几秒,对面的门被合上,接着屏幕上方显示起了“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没过多久,新的回复传达在她的手机里。
【林彻:戏弄?】
【林彻:那你刚刚做的是在侵犯我吗?】
“……”
好想和他决一死战。
【江樱:你不要想太多,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林彻:你可以有,我不介意。】
这话题怎么歪成这样。
礼貌性的躲避球又被打成了三分直球,江樱呼出口气,窝在被子里,索性终结他。
【江樱:好,以后我一定。】
夜深人静,在冷空气盘旋的秋夜里,比起喧闹酒吧更容易留情,抱团取暖的氛围,却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被几句简单的话给硬生生翻腾起一丝情愫。
林彻被她气急败坏的敷衍给逗笑了。
也不敢放狠话,就连恼怒都憋着一口气。显然还是在在意他身上因为她造成的伤害。
那之后呢?
他惯性地问她:【在聊会?】
【江樱:你说。】
【林彻:下次不要再逼自己吃蓝莓。】
【江樱:……你也是。】
【林彻:还记得你问我的问题吗?】
她当然记得。
在那个雨天里迫切地想知道的问题,怎么可能忘记,只是这几天的时间里,他们身边都有太多的人,根本没有由头再细问下去。
江樱一晚上的精神在此刻达到最高峰,她翻开被子,又跑到角落里的懒人沙发上坐好,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屏幕。
终于,有了答案吗。
【林彻:我没告诉过你,我很喜欢你吗。】
说过倒是说过,但每次的状态就跟抽烟呼出的白烟一样,摸不着,听着不可靠,像是随意的玩笑。
——【想和我谈恋爱吗?】
轰的一下。
犹如烟花炸开,从空中掉落下来的火树银花带着巨大的温度,强烈地灼烧着她的小心脏。
也不是没有人跟她表过白。
但那些人都不如他痞坏,说得每一句话都像精心用糖衣炮弹包裹的毒.药。也没有人可以为她十几年来反复的做一件事,矛盾综合体。
让她摇摆不定。
距离天亮明明只有几个小时,她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迷迷糊糊的,脑子像在过隧道,光影奇幻。
闹钟响起的一瞬间,她从被子底下快速钻出来,按掉后,沉着气趴在床上,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没有声响就是最好的结果。
她才起床洗漱,换了衣服,慢慢地上完护肤品,才犹豫地化好了一个淡妆,最后才拿上书,起身出房间。
这个点,狗和人都还在睡。
江樱小声离开,出到外边,被冷风吹吹才清醒了点。
到达课程表上的教室,她一出现在门口,就引发了不小的动荡,整个课室的人几乎同一时间朝她投来难掩兴奋的目光,很快又窃窃私语起来。
她在宿舍打了赵黛的事,早就传播开,那天在场的人几乎都拍了照和视频,用不同的视角发在贴吧上。
引起了校方和辅导员的注意,但有江嘉树出面,那些没完没了的问话始终没有落到她身上,反倒是赵黛,已经消失了好几天。
众人私下的猜测很快发展成“江樱在霸凌了舍友后,又被家里的势力保了下来,还逼学校二选一”,成为了不折不扣的娇蛮小公主。
江樱没什么好解释的,目前也没有特别想结交的人,更庆幸因为这件事,让人不再故意跳出来讨好她。
她在最后一排坐下,九点开课,老师的授课声很快按下了那些不安分的眼神交流。
半个小时后,后门被悄悄打开,趁着老师背过身的空隙,苏可馨快速地蹲下身进来,把课本放在了江樱的身边,再用手撑着桌子,慢慢坐好。
脸色看起来和她差不多,一个通宵没睡。
裙子上还有彩色喷膝的痕迹,能看出来昨夜的狂欢有多嗨。
江樱撕下笔记本上的一页纸,用笔写下一句话,再推到她眼下。
【你之前为什么要帮我。】
苏可馨打了个哈欠,看着纸条,意外地挑起眉,从包里翻了一下,没找到笔,瞥了眼在做笔记的江樱,快速地拿过她手中的粉色马克笔,大大咧咧地写了几个字。
【哪有。】
江樱意外她的否认,从笔袋里拿出一只黑色的水笔,按照之前警察告诉她的,写给她看。
【调查时,警察留意了我提过的几个场景的监控。班上包间聚餐的时候,你不是故意让我碰到热汤的,是因为你看到了赵黛想在我水里下药。】
有了这个举动,之后她看似针对自己的举动也有了很好的解释。
她站起身,故意引起大动静,讽刺赵黛的刻意讨好,是想打断她的继续套话。
拿体检表时的冷嘲热讽,也是发现了赵黛的小动作,想提醒她。
这一连串,就让心里有鬼的赵黛发觉了端倪,于是顺水推舟地在苏可馨身上设置了嫌疑,还掩饰保护自己的行为。
【谢谢你。】
【不用,我本是有求于你。你是银河的老板娘,之前想找你开后门给我。】
“?”
是遇见她跑去争驻唱的那家酒吧。
也是林彻的地盘。
不管怎样,江樱还是很有诚意地回复她:【如果我有什么帮得上忙的,请一定跟我提。】
苏可馨看完,将纸张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结束了两人之间达成的共识。
…
…
结束一天课程回到家后,江樱将新买的小束满天星和新的花瓶重新放在门口外墙的位置,替代了之前被打碎的红玫瑰。
林彻已经出门了,房间门大开着,没有什么**空间地摆满几个纸箱子。
江樱在外头看了几眼,又和趴在地毯上咬着玩具小猪的小可对视了会,才将东西放回房间,抱着笔记本在客厅里敲敲打打。
把an下载好,在一堆软件文件夹里,看到了深海迷航的图标,她放下鼠标,喝了口蜂蜜水。
今晚……是不回来了吗。
江樱看了眼时间,犹豫着打开微信。
一整天没有碰到面,她很难会不怀疑是因为和昨晚的交流有关。
两人的最后问答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
她觉得还是有必要问一下他归不归宿。
【江樱:你今晚回吗?】
没有得到及时的回应。
想到他的工作性质,她又补充道:【备用钥匙我放在墙角的花瓶底下了,你晚点回来可以自己开门。】
第二天,江樱起床时才看到他的一句“好的。”
时间在凌晨五点,大约是刚回家。
隔壁卧室的门也紧锁着。
大一新生的课程向来多,她的课程都是满满的,每天回到家都已经天黑了。
无一例外的是,整整半个月都没遇上林彻。
明明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就连周末都遇不上,就像活在两人活在不同次元的人。
只有屋内物品的添置,证明了她的家里的确住进来一个男人。
玄关处多了好几双限量球鞋,有些她见他穿过,有些还新得被放在防尘盒里,冰箱里多了酸奶和可乐,属于他的房间里,暖色调的床单桌布,全变成了暗色。
存放备用钥匙的花瓶里的满天星,也被换成了小百合。
还给小可穿了一件姜黄色的马甲。
看起来,他已经游刃有余地安排好了一切,唯独漏了她。
晚上,偶尔会收到他发来的“不回”“记得锁门”,但大多时间,他好像更忙。
江樱才倏然发现一个真相。
她原本所排斥的胡搅蛮缠的戏弄,其实在心底,自己已经对他的行为开放了一个存储的空间,默许他的发生,可是并没有接踵而至。
甚至有了抽离开的前奏。
搞得她心里像空了一块。
……
……
“所以,你那时是怎么回答大帅哥的?”
孟暖在宿舍里和她语音聊天:“女人的直觉是最准的,没错,他肯定在躲你!”
江樱很莫名:“我不知道。”
“啊?你是这么回人家的?”孟暖噗嗤一声笑出来:“看不出来,江贝贝你很有当渣女的潜质,根本不用教。”
江樱:“……”
“人家就算没用尽全力,应该也用了五分了吧,”孟暖感叹:“更何况他是林家太子爷,搞了半天,你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任何人都接受不了吧?”
“这不摆明了是不主动,不负责,不拒绝嘛!”
江樱头疼:“我也没想到能让他这么躲我。”
“也不一定,”孟暖翻着微信群:“我加了银河的粉丝群,里头这几天还在讨论说,老板新开了一个场,在城西。”
“是和一个潮牌的跨界合作,刚开业,好像叫惊愚,很多网红达人明星来打卡,场子装修得很大,除了喝酒蹦迪电音,还有一个很大的滑板场地和桌球室,白天也可以营业,对标w酒店,消费人群自然都是富二代,要应酬吧。”
江樱似懂非懂,听上去的确是林彻会做的事。
挂断电话,她认真地反思了一下,给林彻发了一条信息。
因为是周五,江樱没那么快睡觉。她打开衣柜,将厚毛衣和风衣外套整理出来,留意到最底下有一件被压着的黑色西装外套,想到了点什么,轻轻地抽出来。
之前整理行李时,怕这件留在家里,会被哥哥姐姐发现,于是在最后一刻被收进箱子里。
金贵的高定面料,稍微没妥善对待,袖子处就有了轻微褶皱的痕迹。
江樱将衣帽间的衣柜往里拉了点,腾出一小半位置,将西服外套挂了进去。
小可一路跟在后边,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也渐渐习惯了平时坐在客厅里玩手机赶动画作业时,耳后忽然多了层湿热的气息,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从柜子里找到林彻买给它的罐头零食,倒出点牛肉粒给它。
“你是不是想出去玩?”江樱摸摸它的毛:“带你出去转转?”
小可趴在地上,听到“出去玩”三个字,眼睛一下就亮了,腾地一下坐起。还主动地找到玄关处放的红色牵狗绳,用嘴叼着跑回来放在江樱面前。
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从锁屏中亮起了一通视频通话,江樱把手从外套口袋伸出来,安慰了小可一下,快步走去拿起。
竟然是苏可馨。
江樱点开,那头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bg点将她的衣帽间震塌。
风格是银灰色的废弃工业风,台阶上dj打碟的辣妹甩着脏辫,镭射灯照耀全场,墙壁的装饰是一面滑板。
在场泡吧的整体颜值都有所提升,满场的帅哥美女,穿着精心改良后的蹦迪装,游走在各座的香槟塔前。
手持镜头有些抖,偶尔照到天花板上,能看到用荧光喷漆涂鸦而成的鲸鱼图。
江樱明白了地点:“苏可馨?”
她的声音埋没在排山倒海的音符里。
镜头开始往前推进,定格在脏辫打碟的女人身上,穿着黑色的马甲和短裙,摘下耳机,和周围人打了声招呼,就往另一侧走去。
苏可馨在跟着她。
镜头一路摇摇晃晃,终于定格在一处的栏杆网边缘,里头是被切割成无数方块格子的滑板场。
此时不是营业时间段,只有一个人静坐在看台位的最后一排,长腿肆无忌惮地搭在前方的椅背上。
穿着日本的小众但价格上被炒翻了好几倍的卫衣,戴着连衣帽,正举着手机在不停地说着什么。
脏辫女人走到他面前,过膝长靴将她的腿束得又细又长,视线在男人脚上那双可顶掉一套房的球鞋上打转了一圈,低笑着挥了挥手。
男人停止了电话,将帽子扯下,露出从额头到下巴都透着精致的脸。
江樱的心跳不觉加速了几分,像呗积雪压弯的树梢,沉甸甸的要坠出来。
林彻疑惑的看着她。
女人妩媚笑笑,弯下身凑在他的耳边飞快地说了一句话,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蓝色的塑料包装袋。
视频通话戛然而止。
江樱懵圈了一会。
就算听不清女人在说什么。
但还是能认出她手上拿的是一个避孕套。
此情此景,在回忆一下她的口型。
俨然是在朝林彻发送邀约。
问他,能否一夜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