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要等人,拜拜。”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眨了眨眼,接着,他便站在电梯口,摸出手机来。
一直盯着他打量会显得很没礼貌,陆旗压下自己莫名其妙的好奇心,推开了玻璃门。
三十三层确实只有这一家公司在使用,玻璃门上方还有定制的logo牌子:实业中介。
是中介公司啊。
他们突发奇想,找凶宅试睡员的原因,大概是手上哪些房子出了问题吧。
“您好。”前台是一名面容清秀的女子,“请问您有什么事?”
“我是之前给你们打电话的应聘人。因为你在电话里说,要等我过来再告诉我详情,我就过来了。”
“啊,是您。快请坐。”
前台立即指了指旁边的软沙发,示意他坐下,还端来了热气腾腾的茶水。
接着,她鞠了一躬:“我已经通知老板了,他马上就到,请稍等。”
“好的。”
陆旗捧起茶水,开始观察周围。
装修很朴素,有一面墙壁上贴满了纸片,纸片上似乎是空房信息。在这些纸片的旁边,还有许多旧报纸一并被充满少女心的小熊贴纸贴在旁边。但是,上面的内容完全与少女心无关,相反,还有点阴森森的。
第一张,阳光公寓二楼,一室一厅有水有电,家具都翻新过。
然而在这张纸旁边,贴着的报纸内容可不怎么妙:a市阳光公寓租客接连上吊自杀,究竟是什么让年轻人们选择了这条路,公寓内是否暗藏玄虚?
第二张,清河小区四单元四楼西户。
这张纸旁边贴着的报纸就更加耸人听闻:a市清河小区六口之家被灭门,被判断为家暴导致的惨案,据称之后每夜都能听见有死者的哭声传来。
陆旗粗略扫了一眼,好家伙,这满墙的待租,居然全部都是凶宅!
怪不得他们会找什么凶宅试睡师。
陆旗正若有所思,一只手忽然搭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如何?你有满意的房子吗?”
轻快的男音传来,若不是谈影没有示警,陆旗肯定会忍不住一头撞上对方的脸。
“这些都不是正常的房子吧?”
虽然陆旗的居所严格意义上也不是正常房子,但他还是问道。
“当然。但你不觉得它们很酷很美吗?”身后的男人熟络地揽住陆旗的肩膀,将他拉向自己,“看看,它们都有着自己的故事……”
陆旗的影子颤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原状,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个陌生人有点自来熟过头,陆旗被他拉着,刚想发作,回头就看见对方一身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看上去极夸张的墨镜。
前台小姐在他身后,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老板……老板,他是来应聘的……”
这就是老板?!
陆旗眨了眨眼睛,戴着墨镜的男子将墨镜推到头顶,露出一张作为老板大概会显得有点年轻的脸。
“啊?不是租客?”
“不是,是应聘者……就是那个凶宅……”
前台在男人耳边轻声解释,提到“那个凶宅”时,她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忌惮。
“哦哦,原来如此。”
“所以可以先放开我吗?”
陆旗用手肘不满地顶了顶男人。
“啊,抱歉抱歉。”墨镜男露出无懈可击的歉意笑容,立即松开了手,“我还以为你是对这些房子感兴趣。哈哈,我这个人啊,一碰见和我一样对凶宅感兴趣的,就忍不住要拉住他多说几句。”
“……没什么。”
陆旗虽然很想吐槽为什么对凶宅感兴趣,但出于礼貌,他还是闭口不言。
“我的名字是夏温瑜,这里的老板。”墨镜男握住陆旗的手,上下摇了摇,“你是来应聘的,那我们去里面谈。”
“准确来说,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应聘……”
陆旗叹了口气,夏温瑜完全不听他的话,已经打开里面办公室的门,做了一个很绅士的“请”的动作。
夏温瑜的名字和他做事的风格完全不同。
陆旗走进办公室,发现里面布置得还挺有品味。办公桌和书柜一看就不是凡品,恐怕是花了大价钱的。然而这花了大价钱的书柜之上,被密密麻麻的旧报纸覆盖了,陆旗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有关凶宅的那些报道。
夏温瑜给他拿了椅子,示意他坐下。
接着,一份看上去有些厚的打印文件被推到陆旗身前。
“这是我们想要聘人试睡的凶宅的资料,你可以先看一看,大致了解一下。”
陆旗拿起打印纸,开始读上面的内容。
他粗略翻了一下,发现这一摞资料中,竟然有好几个屋子的情报。这整整一沓纸,记载的是某旧小区居民楼共五层、合计十个住房的全部信息!
“这是?”
“你没看错。这就是需要试睡的凶宅,总共五层……也就是说,这栋楼全部都是凶宅。”
夏温瑜微微一笑。
整栋楼都是凶宅,他说得云淡风轻,陆旗眨了眨眼:“特大刑事案件?”
“不好说……”夏温瑜欲言又止,最后指了指资料,“写在上面了,你看看。”
这栋楼很特殊,当初施工时出了点问题,导致房间狭小,所以每一层只住了一户。这五户人,互相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工作也互不相干。
然而,某一日,一场大火将这栋楼完全焚烧。整整五层楼,无人逃脱,全部葬身火海。
起火原因似乎是一截小孩子喜欢玩的烟花棒,而无人逃脱的原因,是那天的火海当中,楼门口通向外界的防盗铁门……被拴住了。
调查结果出人预料:那天并没有人经过这里,锁也只能从内部上锁。只可能是楼内的住户自己锁上了铁门,导致了惨案的发生。
现场被烧得一塌糊涂,这案子也就如此结束。被火灼烧过的楼房也大致翻新过,这里的租金低到某种程度,引来了某些住客。
然而,好景不长,住客们患上了神经衰弱,告诉夏温瑜,这里有怪事发生。
家里的东西会被挪动、家具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晚上还会听到怪笑。他们总觉得有人还留在楼里,很可能是当年葬身火海的亡灵……
甚至有一名住客患上了严重的臆想症,不得不接受药物治疗。
夏温瑜听说了这个传言,从避之唯恐不及的原主人手里接下了这栋楼。很少有这种一整栋楼都是凶宅的事情,他非常好奇,还曾在那栋楼中住过一晚。
“……呵呵,我当时得出的结论是,那栋楼中一定有什么东西。有什么……故事,隐藏在里面。”
夏温瑜露出向往的神情,“仅仅是一夜,我从来没有过那种被寒冷包围的感觉。我知道,有人在看着我、用它的那双眼睛冷冰冰地注视我。”
“停,等等。”
陆旗不得不举手叫停,“你不是老板吗?跑去睡凶宅?”
“这是我的兴趣爱好。实际上,很多凶宅我都是睡过的。”夏温瑜挺起胸膛,“没出过什么事。”
陆旗上下打量他,“既然老板你还活着,那也不需要我来应聘吧?”
您这住了没出事不是?
陆旗觉得自己可能应该表现得更尊敬一点的,但是夏温瑜这人实在是太古怪了。
“咳。”
夏温瑜咳嗽一声,目光看向了远方,变得极其深沉。
片刻后,他将自己的墨镜取下,然后撩起了一看就精心做过的头发。在他的太阳穴之上,少了头发的遮掩,一道格外狰狞的疤痕暴露出来。
看上去是旧伤。
那块伤疤周围却还留有一些像是淤青的紫色痕迹,夏温瑜见陆旗看够了,便放下手,继续道:
“我说没出过事,其实是在这栋楼之前,我睡哪里都没出过事……但是,这伤就是在楼里留下的。”
“我敢肯定,确实有东西留在那里。而且,它在警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