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金大司马虽然大腹便便,但远不及脑满肠肥的地步,他因为来往的人流中突然爆发的骚动声迟疑了一瞬,顿时大惊失色地后退一步,幸而被身后迅速反应过来的牛头将领一把扑倒在地。
一支泛着冷光的银头箭破空而啸,就擦着这位金大人的大腿,牢牢地钉在了石砖间的缝隙里。
生生将那奢华的布料刮出一道骸人的口子。
而此时的秦游早就从人流中穿梭而过,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做工粗糙,但还算趁手的弹弓,随手就捡了一枚石子,然后拉开弹弓,眯起一只眼睛瞄准。
对面楼上的弓箭手见以及不成,便迅速撤弓打算逃走,却被秦游一石子射中了脚踝,生生被绊了一个踉跄,一瘸一拐地跑进了楼梯口,混入了来来往往的宾客之中。
然而牛头将领将惊魂未定的金大人从地上搀扶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怒不可遏地指挥着从各处匆匆赶来的几个随从:
“别让刺客跑了!”
金大人此番一行称得上微服出访,随身带着的也就是几个府兵,在这初建成的热闹街坊里逛了一圈,或许压根想不到这里的下等妖怪有胆子兴风作浪,一时兴起便嫌身边的府兵碍事,随手遣散,就留手下心腹牛头将领一人作陪。
谁知道如此这般,便让暗地里的歹人有了可趁之机。
秦游倒对这些大小妖怪之间的恩恩怨怨毫无兴趣,但这的确是一个接近通天楼的小契机。
他在沉入血池的时候,曾朦胧地目睹时穆打败觅罗的那一幕以及回到房间时失魂落魄的模样,自然也就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听了进去,只是最近的时候才猛然想起了具体内容。
什么叫神鸟的另半部分心脏?如果火种是真的,那么除了炼化火种的那部分,另一半除了时穆的体内,还能在哪里?
他想借此机会弄明白千年前的觅罗究竟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
正巧,如同瞌睡时被递了个枕头,系统发放了一个任务:
“从刺客手中保护金大司马。”
秦游背手上前,拦住了几个被殃及池鱼,马不停蹄地奔向对面的侍卫。
“刺客被我用石头射中左脚踝,应该留了道印子。”
这两天正逢下雨,地上湿漉漉的一片,秦游捡石子的那只手上还糊着泥印。
侍卫莫名其妙之中,有点被人救于水火的激动,忙不迭感激地点点头,就冲进了对面的楼里。
这一幕自然也被身后的金大人看进了眼里。
这个身宽体胖的牛头妖怪被确认毫发无损后立刻放宽了心,它捋了捋胡须,赞赏道:
“我看这小伙子的反应比我府上那些饭桶快上不少,这外围市井之中,竟然也有这样机警的年轻人。”
“方才也多亏了他的提醒,”
牛头将领比他更早发现秦游的身影,察觉到对方的目光,他则朝哪个方向微微颔首,并回以肯定的眼神。
“不瞒您说,这小子是我手下的新兵蛋子......”
“哦?你手下的?”金大人面露惊讶:
“这么看来,你可得替我好好奖赏一番。”
没过多久,刺客就被冲进楼里翻了个底朝天的侍从五花大绑的拖了出来。
那是个瘦小的鼠妖,也不知哪里来拉弓的力气,他慌忙逃跑的时候只来得及匆匆卸掉伪装,却忽略了左裤腿上的泥印,呗秦游早提前知会过的侍从们抓里个正着。
然而当侍从们试图逼问他是被何人指使的时候,鼠妖两眼一翻,竟然是吞毒自尽了。
原来是死士。
这幕后的牵连已不是秦游所能够涉及的,于他而言尘埃落定后,他确定在这位金大人跟前留了点印象,便功成身退了。
没清净几天,军营里又传来了要出征的号令。
包括秦游在内的这些最底层的新兵并不知晓,上次出征发现岛屿上一片未被灾难和鬼物感染的净土的消息,在通天楼里掀起了一阵巨大的波澜。
上层社会里关于彼岸对面的看法简直众说纷纭,有人认为那里原本就是彼岸的一部分,是楼主统领的土地,只不过由于怪物的肆虐使得这部分领土的失落;另一部分则认为那是片诅咒之地,只要踏入一步就会遭受无穷无尽的灾难,而彼岸的生灵门唯有在神鸟的庇护下,才能免受诅咒的侵蚀。
持两种不同观点的人则形成了表面风平浪静,私底下却水火不相容的对立两派,据说当今的楼主更是前种观点的推崇者。
而上次出征的发现,则为□□这群贵族和官员们的野心煽风点火,让他们喜出望外。
于是更多的资金批下来,又吸引了更多新兵入伍,将下一次出征推上日程。
然而时穆的伤却并不是几天之内就能恢复的。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而系统商城里的物品最多能治愈一些皮肉伤,他的腿伤本就严重,又得不到科学的手术和护理,只能慢慢养着。
他不愿让秦游费神照顾,能独立完成的事情都自己咬牙去做,康复速度更是难以见长。
生病就意味着许多的不便和难堪,先不说秦游原本就不是事无巨细的人,他刚开始的时候有心一手包办,却不慎撞见时穆惶恐和懊恼的眼神,那份懊恼当然不是针对他的,但也同时让他意识到了什么。
时穆无非是恨自己成了累赘,惶恐时间一长遭到厌烦,又因为在倾心的人面前呈现这幅模样而羞恼难堪。
但左右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时穆从来不会在秦游面前展露这些。
直到第二次出征的消息传来。
时穆这幅样子如果同去就是死路一条,这也导致他这段时间心中的郁结被引燃,在临行的前一天,凄然抓着秦游的手。
他们上次只是去了一日不到,就经历了死里逃生,他一想到秦游此次独自前去可能会面临什么,便无法避免地感到恐惧。
“这次可以不去么?”
时穆咬牙问道。
“我马上就会好,那时我们再一起,行吗?”
秦游挑眉:
“你当那老牛头手下管着的队伍整天是在过家家?”
时穆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话幼稚。
他红着眼,倔强地抓着秦游不肯松。有一阵声音在从心底里钻出来,在他的耳边讽刺他的懦弱。
如果他能强大到足以保护秦游的地步,又怎么会沦落到这幅丧家犬的模样?
也许一切都是在这一刻,或者又是在更早,于他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
秦游最终用两件东西安抚了这只他眼中的,舍不得主人离家的幼犬。
一条丝绢。是做系统任务时奖励的,一送就送了一对,据说有隔空传信的功能,可以将持有手帕的一方的话通过刺绣图案的变化传达给另一方。
并且一共只能使用三次。
不得不说,不愧是奖励品,因为它的功能确实十分鸡肋。
但也很适合时穆这个没手机的现代人。
另一件物品,则是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时穆游移不定地接过去的时候,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他最大的顾虑和心结,就这样被始作俑者及其坦然地递了过来。
“看里面。”秦游勾唇朝他笑道。
时穆将戒指翻转过来,只见内侧刻着两个大写字母。
竟然是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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